跟国营一饭馆经理李成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少, 尤其是他还召集了国营四饭馆的经理赵永利，俩人谋算着让厨子都去阮家小馆试试，两边一起研究水煮毛血旺的做法，等成功后, 菜谱共享。

赵永利随即也带着大厨去了趟阮家小馆, 正巧看见了孙绍元在堂中当服务生, 心里一惊。

这小子怎么在这儿？

赵永利趁着孙绍元经过的时候，叫住了他, “我没看错吧, 这不是老孙的孙子吗？你怎么在这儿当服务生，你爷爷最近还好吗？”

孙绍元认出了他就是爷爷之前工作的国营饭馆经理, “是赵经理啊，托你的福, 我爷爷最近挺好的。”

“你在这儿当服务生你爷爷没意见吗？”当初老孙不是说要把孙子培养成厨子么？

孙绍元笑了笑，“我爷爷巴不得我在这儿一直待着！”

说完，他就端着盘子走了, 当初爷爷可是没少在家骂赵经理, 爷爷从国营饭馆退下来，也是赵经理故意的。

赵永利瞧着孙绍元自如地进出厨房, 顿时如同醍醐灌顶，老孙真是厉害啊, 让孙子来当服务生, 这忙活的时候, 不就顺便能偷学两招, 搞不好，这小子还真学到了东西。

他心里突然想到了一招。

说不定还真行！

尤其在亲自尝到水煮毛血旺有多好吃后，赵永利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出了阮家小馆, 他直奔供销社，买了两瓶酒跟一些桃酥之类的点心，直奔孙家。

孙老爷子看见赵永利提着东西上门，有些困惑，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把人请进来了。

“赵经理，你这是？”

赵永利脸上笑呵呵的，眼神也在打量老孙，瞧着他从国营饭馆走了之后，精神头竟然比之前还好，心里很惊讶。

“都说当厨子好，我以前还不觉得，如今瞧了老孙你，我才真的相信。”

孙老太太给他倒了杯茶，他接过喝了口，茶味挺浓的，生活质量不错。

“我今天遇见你孙子了，你怎么让他去阮家小馆当服务生，我当初还开玩笑说你把他培养好，我们国营饭馆还能收他当厨子，这咋改行了？”

赵永利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孙老爷子动了下眉梢，打马虎眼，“年轻人一天一个主意，今天想干这个明天想干那个，我们是管不了，你去阮家小馆吃饭了？味道怎么样？”

赵永利连忙说道：“阮家小馆那味道肯定是没的说，尤其是最近推出的水煮毛血旺，吃的人多了去了，就连在来咱们饭馆吃饭的人，都要点那个菜，可没人会做啊，老孙，你孙子在阮家小馆上班，你还没吃过水煮毛血旺？”

孙老爷子笑呵呵的，“吃过，是很好吃。”

赵永利觉得这老孙真是口风紧，这几句下来，他就落了下风，老孙啥消息也没透露。

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可老孙却很自在的喝起了茶。

他就是觉得老孙太傲，不好掌控这才在国营饭馆合并的时候把他换了，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打交道了，没想到还有再次上门求人的时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不过，委屈只是一时的，等拿到了水煮毛血旺的菜谱，什么事儿都好说。

“是这样的，老孙，你看咱俩也认识那么久了，有一好事儿我想到了你，事成之后，你孙子我们四饭馆收了，保证以后只要有我吃的一口饭，他就饿不着。”

孙老爷子放下茶杯，终于要来了么？

“你说说看。”

赵永利连忙挪了挪位置，离老孙更近点，“是这样的，现在国营一饭馆跟我们四饭馆，都在弄这水煮毛血旺的菜谱，刚好，你孙子是在阮家小馆当服务生，而且他还能进厨房。

你们以前学厨不都是偷着学嘛，让你孙子，把这水煮毛血旺学会，然后教会我们两家的厨子，如果事成之后，他没有被发现，下次阮家小馆出什么菜，我们按老方法来，如果他被发现了，我四饭馆给他留一位置，怎么样？”

孙老爷子吸了一口气，蹙起了眉，“那事成之后我们的好处是什么？你只说了被发现，他能去你饭馆，那要是没被发现呢？什么好处都没有，还要继续偷学菜谱？”

赵永利笑了笑，觉得老孙有点贪心了，“你我都是在国营饭馆里待过的，不说大富大贵，舒坦是肯定的，眼光放长远点，这事可真不好干。”

“你知道阮家小馆给我孙子开的工资多少吗？100块一个月，包三餐！你觉得他凭什么要去你那国营饭馆？还有，你都去了阮家小馆，没看到我女儿，他小姑吗？那么明显的一对杏眼，你都没想到会有啥亲戚关系？

实话跟你说，阮家小馆就是我外孙女开的，你还在这儿想那些有的没的，趁着我现在不想跟你动手，麻利儿的把东西拿着滚出去。

赵经理，你拉帮结派就算了，偷菜谱的事你都能想得出来，可见人得烂到什么程度，滚！”

孙老爷子拿起他买来的东西，一股脑的全推在赵永利怀里，推着他，把人赶出去了。

赵永利听了老孙的话，震惊的不得了，他要是晓得老孙跟阮家小馆的关系，当初说什么都不会让老孙走，哪怕是在国营饭馆做个闲职，也好啊！

他抱着东西，低头躲避路人探索的视线，懊恼的走了。

“什么人呐！赵永利，可真是人如其名，永远向着利益！”孙老爷子气呼呼的进了屋，一杯茶干到底，还觉得没解气。

不行，明天他就得去小馆盯着，就坐在厨房附近，看看哪个看偷学！

孙老太太听到这动静，也很担心，“他刚刚说国营一饭馆也参与了，这事不会闹大吧？”

“闹大就闹大，他们堂堂国营饭馆，去偷学我平民老百姓的菜谱，说出去没脸的也是他们！”

孙老爷子哼了声，在屋里也坐不住了，起身出门找老伙计下棋散心。

——

第二天，阮软瞧见孙老爷子来了，而且一来就围着厨房外面打转，甚至还走到不同桌子旁抬头朝厨房看。

还止不住的摇头。

阮软跟其他人都坐在那儿喝小馄饨，有些不明白到底咋回事，她看向孙绍元。

“你别看我，我最近都住你们家，只有你们让我拿菜回去，我才着家，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孙绍元连忙解释道。

阮软喊了声外公，孙老爷子这才不紧不慢的过来，一来就瞪了眼孙绍元。

孙绍元：？？？

他真没干什么啊。

“外公，你怎么了？这么好喝的小馄饨，你不喝吗？”阮软让外公坐下。

孙老爷子没好气地看了眼孙绍元，“你吃的挺好啊，我要是你，我现在都坐不住了！”

孙红梅瞧他来了第一句话就是把侄子一顿骂，忍不住说道：“爸，到底怎么了？绍元在这儿干的可好了，又勤快又麻利，帮了我们不少忙！”

“要我说，软软你就不该给你哥开工资，拿着工资不好好干事儿，我问你，这小馆开这么久了，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形迹可疑的，眼睛直勾勾往咱们厨房里瞄的，想进咱厨房的？”

孙绍元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那当然有啊！不过我都跟软软说过了！”

阮软闻言，心里猜到了外公气呼呼的原因，“外公，你消消气儿，喝点小馄饨，今儿你在这儿帮忙盯着，保证谁都不能打咱厨房的主意！”

孙老爷子这才端着碗喝起了小馄饨，这汤底多鲜啊，肉馅也好吃，这要是被别人学会了，出去摆个摊儿，生意保证好。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昨天，我以前待过的国营饭馆经理，赵永利提着东西上家里去了，想让绍元学你水煮毛血旺的菜谱，交换条件是国营饭馆的工作，交谈中，他还透露了，不止四饭馆一家，还有一饭馆也在琢磨这水煮毛血旺是怎么做的，听着两家像是合伙在研究。”

“我把人赶出去了，气死我了，他说他在这儿看到你了，你跟他说什么话没？”孙老爷子又看向孙绍元。

孙绍元连忙摇头，“没没没，他就是问我你身体怎么样，我说你身体很好，然后我就走了，什么话都没说。”

他还真没想到那赵经理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小动作这么多，现在想来，那赵经理肯定就是想跟他套近乎，以后也好跟他打探小馆的菜谱。

“啧，都没看出我们三个眼睛长的那么像，这赵经理也不晓得是咋当上经理的。”有的顾客一眼就看出了，就好比那个工商局局长季远，他也看出来了，只是不确定。

孙老爷子大声叮嘱道：“你管人家咋当上经理的，你在这儿上班，就要多操心，帮你妹妹把小馆守好，这样才不枉费她给你开工资！”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盯着！”孙绍元赶紧保证，只要能让爷爷心情好起来。

于是，来阮家小馆吃饭的人发现，厨房外面多了一位老爷爷，他啥也不干，就是时不时站在窗户那儿，看着大家。

一打听，这是小老板的外公，大家也就明白了，肯定是小老板接外公来享福了。

不禁感慨，小老板太有孝心了。

而这边赵永利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安慰，打算再次去阮家小馆吃饭，可踏上阶梯就瞧见那老孙就坐在厨房旁边的凳子上，这还有啥不明白的，顿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他不要那菜谱，单纯来吃饭还不行吗？

——

其实阮软一点也不在意水煮毛血旺的菜谱出去了，她坚信一点，只要她上新上的快，质量有保证，价格也合适，生意肯定不会受到影响。

这不，系统又给她开出水煮系列另一厉害角色，水煮肉片。

有了水煮毛血旺在前，水煮肉片也很好学。

选材要选里脊肉，里脊肉比其他部分嫩，水煮肉片，肉片一定要嫩滑。

“这我知道，在肉片里加生粉，肉片就会嫩滑！”孙绍元经常看到爷爷这么做。

阮软点了点头，“加生粉是个方法，不过没有这么简单，你看好！”

孙绍元看见阮软把切好的肉片，还加水洗，这跟他只在切肉之前洗肉的习惯不同。

“这步关系到肉里面的血水有没有出来干净，这样做肉片不会腥。”解释完，阮软把肉片的水挤出去，放在一个大盆里，依次往里面加入盐，胡椒粉，料酒去腥，老抽上色。

先抓拌均匀，等粉色的肉片变成酱色后，再加入适量的水，“这点是肉片滑嫩的秘密，你千万别忘了！”

阮软说完，继续抓拌，用打的方式，把水打入肉片中，然后再加入鸡蛋清跟淀粉。

孙绍元暗暗心惊，这水煮肉片，学问好大，光是想办法让肉片变嫩滑，就加了这么多东西。

“还没完，腌制只剩最后一步，加点油，为的就是不让我们刚刚做的那些前功尽弃，它可以锁住肉片里的水。”

孙绍元忍不住惊叹，“软软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阮软手上动作不停，“大概是我喜欢看书吧！”

“水煮肉片跟毛血旺配料差不多，做法也差不多，你看好了，这豆腐皮，以后就由你来切，一定要切的粗细一致，我示范一次给你看！”

范师傅家的豆腐皮质量很好，切丝不容易断。

准备好配料，阮软把锅里加入清水，等水开后，把黄豆芽跟豆腐皮快速的烫熟，捞出来放在大碗里垫底。

然后又另起一锅开始炒料，步骤跟毛血旺差不多，但是这道菜姜蒜味一定要炒出来。

“煮肉片要用小火，轻轻的用勺子滑动就好，肉片定型就差不多了！”

随后孙绍元看到阮软又开始往辣椒面花椒面跟蒜泥上浇热油，熟悉的刺啦声一响，孙绍元就晓得，这菜稳了！

“行了，可以吃饭了！”

孙绍元赶紧把水煮肉片端了出去，今晚他爸妈，奶奶都在小馆吃饭。

孙老爷子舍不得软软太辛苦，一桌菜，除了水煮肉片，几乎都是他做的。

水煮肉片一上桌，卖相上就特别吸引人，红的辣椒，白的蒜，绿色的葱花，更别提那看着就泛着油光的肉片。

大家第一筷子都不约而同的伸向水煮肉片，孙老爷子一吃这肉片，眉头挑起，忍不住惊呼，“嫩！这肉片吃着真嫩！”

孙红城也附和道：“这真的是猪肉吗？难不成是别的肉？”

孙绍元尝过之后简直太佩服软软了，“你们不知道，光腌制这肉片，就有好多学问，你们能尝出来，这里面加了蛋清吗？”

大家都纷纷摇头，他们只晓得孙老爷子拿着蛋黄炒了盘青椒炒蛋，可还真没尝出来这水煮肉片里有蛋清。

一点也看不出来。

“尝不出来就对了，这是水煮肉片的秘密！”

阮软最爱吃里面的豆腐皮丝，后世叫千张，豆腐皮丝混着水煮肉片的浓郁汤汁，甚至比肉还好吃。

“软软，我想跟你说一事儿！”孙红城想起好友的托付。

阮软手端着碗，一边点头一边吃。

“咱小馆不是要弄包间了吗，我有一好朋友，他妈过生日，寻思着来你这摆一桌，热闹热闹，你看怎么样？”

马思琴担心给软软添麻烦，皱起了眉头，“其他人要是晓得他是通过你来阮家小馆摆酒的，以后别人再找你，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包厢的桌子，阮软是找的木匠亲手打的，估计也快做好了。

“舅妈，没事的，不过舅舅，这个菜不能点，只能我给配，也就是我之前做的那些菜，份量上多一些，一桌菜可能需要25块钱左右。”

孙红城：“好，回头我跟他说清楚。”

马思琴拦着他不让再说了，有这么多好吃的，还要聊别的，那不是浪费！

……

晚上孙老爷子一家回去了，阮软跟阮妈还有孙绍元回家，原本以为隔壁还会跟之前一样，乌漆嘛黑的，没想到今天院子里亮了。

阮软原本有些困了，顿时来了精神，回到家里，趁阮妈跟孙绍元不注意，她就爬上了竹梯，上了房顶。

隔壁院子里有人！

好家伙！

终于让她等到了！

阮软立马蹲下来，悄咪咪的往隔壁靠近，院子里，一个身穿黑色短袖的男人，正在做俯卧撑。

头发似乎有些长了，垂落下来挡住了眉眼，但是那张侧脸，阮软不会认错。

绝对是季远！

姿势标准，就她蹲的一小会儿，他已经做了30个，而她上来之前他就在做。

阮软想到自己之前做平板支撑，一分钟都做不了，不禁有些汗颜。

不过她一想到自己竟然搬家搬到了季远隔壁，有些忍不住想笑，这是什么上天注定！

阮软憋着笑，又轻手轻脚从房顶下去。

孙绍元看到她踩竹梯，有些疑惑，“你上房顶干嘛？”

“揭瓦去了！”阮软好心情的回答道。

孙绍元怔住了，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房顶，上房揭瓦，这是要挨揍的！

另一边季远做完了200个俯卧撑，从地上站起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神犀利的看向隔壁的房顶，他刚刚感受到一股来自那边的视线，只不过只有一会儿，就没了。

出差之前他就知道隔壁搬来了一户人家，但是一直没碰见过，希望对方是不太吵闹的一家人。

他拨了拨头发，随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准备去洗澡。

肚子突然有些饿，季远摸着肚子，想到一个人明媚的杏眸，明天就能见到了。

~

阮软基本很少在大清早看到季远，一般都是8点半之后，要么就是中午，这7点没到，季远就出现在小馆，还是第一次。

“最近哪儿去了？好久没见你来了。”阮软端来小馄饨，顺便坐在他对面。

季远拿着勺子搅了下汤，淡薄的白烟升起，对面的女生眼眸一如既往的明亮。

“出差！”

阮软把玩着马尾辫，慢慢点了点头，“你好像经常出差，你……你对象不会有意见吗？”

季远喝汤的动作一顿，然后放下勺子，认真地盯着阮软，“我没有对象。”

阮软笑了笑，示意他喝汤。

季远如愿喝了口汤，熟悉的口感，瞬间抚慰了胃，他眉眼都轻柔很多。

果然，她做的食物，跟别人不一样。

“那你多大了呀，你不找对象，家里人没意见吗？”阮软侧了侧身体，想让自己看着自然点，虽然她已经憋笑很久了。

季远挑了挑眉梢，看着面前的女生，没有说话。

阮软清了清嗓子，“你不说也没关系，那啥，好像有客人来了，我去忙了。”

说着她就起身要走。

“24。”

清润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阮软哦了声，头也没回的走了。

在季远看不见的角度，阮软笑的像朵花一样。

24好呀，本来她的真实年龄就是24，要是让她按现在的年龄18岁去找男朋友，那岂不是都是一些18.9的！

不不不，她要24的！

等她24，季远30.

他正意气风发，她也花开正浓，妙呀妙呀！

季远看到她马尾辫一晃一晃的，想起了那天早上，阳光笼罩在她身上，她也是这样，马尾晃动。

……

季远临走之前，阮软叫住了他，“今天我做新菜，水煮肉片，中午有时间就来吧！”

“好！”季远点了点头。

阮软瞧他站着像是还有话要说的意思，不禁疑惑的看着他。

“上次那资料书，你都看完了吗？我又买了几本，明天带给你！有英语磁带。”

阮软连忙点头，“好呀好呀，我正好想练练口语，是什么样的磁带？”

季远想起音像店老板说的话，耳朵有些红了。

“音乐。”

阮软很惊喜，她还真没想到会是音乐磁带，她以为以他的性子，应该是英语周刊上的原声磁带，或者是一些念课文的磁带。

“我肯定喜欢，你明天拿来吧！”

季远嗯了声，转身走了。

他看着很多人都拿了那盘磁带，他想着应该是很好听，没想到付钱时，音像店老板笑着看了他一眼，还鼓励他要勇敢点。

他有些不解。

后来音像店老板说，有些小伙子表白不好意思，只送一盘磁带，女同志就什么都懂了。

嗯……

要不要临时换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