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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瓜的表皮不同于酱黄瓜的深绿色,它依旧翠绿翠绿的, 再加上碗里还放着整根红色的小米辣, 视觉冲击下,显得特别诱人。
“软软, 这也是你腌的?”
小菜都能腌的这么好,很多大人至今都学不会腌小菜呢。
孙红梅无限感慨, 她女儿也太厉害了, 差点, 他们就害了软软啊,软软这么好的天赋, 浪费了真的很可惜。
想到她曾经跟阮志强给软软铺好的路,孙红梅此刻只觉得万幸。
孙红梅夹了一块酸黄瓜, 刚放进嘴里,舌尖在尝到酸黄瓜的一瞬间,条件反射般的分泌了很多水,咀嚼之后,这股酸意慢慢多了一分辣感, 越来越有味, 胃口也越来越好。
她一连夹了好几块酸黄瓜,根本停不下来, 吃了还想吃。
“软软,太好吃了, 焖面好吃,酸黄瓜也好吃,妈妈太幸福了, 真的!”
阮软很少看阮妈吃的这么快,看的出来,阮妈真的很喜欢,她心里那股幸福的满足感又出现了。
一碗下肚,孙红梅才减缓速度,慢慢尝味,感叹道:“我还记得啊,以前只有在每个月发肉票之后,你外公才会做这个豆角焖面,不过你外公买的都是猪板油,熬好猪油之后,用猪油做,可香了,我还一直以为我做的不好吃,是油的原因,今儿算是打消了我甩锅的念头,手艺问题!”
“这酸黄瓜真的很对味儿,明天我想带点去食堂吃!”
说道食堂,孙红梅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大腿,“哎呦,看我只顾的吃,忘记跟你说了,软软你可神了,昨天你说的情况,今天我全遇到了!”
阮软放下筷子,示意阮妈继续说。
“今天中午我们几个把饭盒一打开,凉面的香味被其他工友们闻到,都来找我让我明天也给他们带,我大略估算了下,最少20份,吓得我都推了,我哪有这能耐带那么多份凉面。
为了公平,连你桂芝阿姨我都没同意,好在她也理解我。”
孙红梅想到中午那场面,还是觉得有些后怕,那么多人围着她,你一言我一语的,还都把钱朝她面前送,她接谁的,不接谁的,都不好,幸好软软昨天晚上跟她打了预防针,她心里有了对策,不然今天还真会有些为难。
阮软安慰她,“等我们以后开了饭馆,你可以邀请他们来吃饭。”
孙红梅连连点头,“你说的没错。”
软软做的凉面又不愁卖,她给好朋友带就算了,还给其他人带,真是没必要。
“妈,别想那个,我准备把豆角焖面也加到早餐菜单里,你觉得怎么样?”
孙红梅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呀,肯定有很多人买,只是这里面又是肉又是菜的,怎么定价好?”
贵了,怕别人觉得吃个早餐不值,便宜了,软软会亏本。
定价阮软早想好了,“5毛一份。”
“准备什么时候卖?我是不是也能带焖面当午饭?”这么好吃的焖面,她天天吃都行。
看阮妈像个小孩儿一样娇憨,阮软忍俊不禁,“还得几天,不过酸黄瓜你可以提前带。”
孙红梅满足了,她又说起了一些趣事,说到搞笑的地方,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任谁听了,都觉得这个家好欢乐。
可也有不是那么欢乐的,豆角焖面的香味飘到了附近家的院子里,正在吃饭的人们闻到了,都在疑惑是哪家飘出来的,味道这么香。
家境好点的,饭桌上有肉的还好,就着香气也能大快朵颐,可要是只做了青菜煮面的人家,只能往碗里添点香油,还缓解诱惑。
——
一大清早,阮软按时出摊,只是这次,巷子里的路上站了好几个大爷大妈。
“阮丫头,需要帮忙不?”周大爷乐呵呵的走过来。
正在关门的孙红梅看到周大爷要去推三轮车,连忙说道:“周叔,哪能让你上手,我来就行!”
周大爷把饭盒递给阮软,“你叫我一声周叔,阮丫头叫我一声大爷,那我还能看着你们娘俩推?交给我,我保证平平稳稳的把车推过去,车上的东西洒都不带洒的!”
孙红梅不好再推迟,只能帮着在后面推,给周叔省劲儿。
刚走过她家,梁婆婆也跟她打招呼,孙红梅笑着回应,“婶子,这么早啊!”
梁婆婆乐呵呵的,“年纪大了,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就早点起来,顺便买个早饭!”
距离不远,等他们到了老位置,又多加了几位大爷大妈。
觉得有些奇怪的孙红梅刚要道谢,却瞧见他们很有秩序的排起了队,她错愕地看向软软,却发现软软脸上一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
“嗐!周叔,梁婶,你们想吃这凉面说一声啊,我给你们送家里去,这,还排啥队啊!”孙红梅有些哭笑不得。
排在第一位的周大爷义正言辞的拒绝,“大家都排队,我们不排队,说不过去,再说了,昨天我排的队比这长多了,今儿我还在第一位!”
“软软,你咋也没跟我说过,这几位都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可不能收钱。”
不仅周大爷拒绝,梁婆婆跟其他长辈都连忙拒绝,“软软这挣的辛苦钱,得给钱必须得给!”
孙红梅还在推辞,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她回头一看,不是林桂芝是谁!
“还真是好找啊,我还以为下公交还得在找一会儿,软软,我是你桂芝阿姨,你记得我不!”林桂芝好心情地小跑过来打招呼。
原主的记忆里有她,跟她阮妈关系特别好,“记得,桂芝阿姨是来找我妈一起上班的?”
林桂芝连忙摇头,“你妈才没有那么大魅力,我是为你做的凉面来的!”
听了桂芝的解释,孙红梅整个人都愣住了,昨天她带饭的几个人一吃这凉面,一发不可收拾,想到以后很难吃到,都难受极了,于是她们暗自商讨了个法子,每个人每天轮流来买一次凉面。
“我们是不是特别聪明,有人再问,就说是我们自己来买的,这样一来,谁都没办法再强迫你带凉面,我们还能大饱口福,想想都觉得好开心。”
“所以这就是你早起半个小时转个大圈来这里的原因?桂芝,我可记得你之前很喜欢睡懒觉!”
林桂芝嘻嘻攀在孙红梅的肩上,撒娇道:“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喜欢吃你女儿做的面,谁让我儿子,只会吃饭,不会做饭!我跟你说,我昨晚做梦都在吃你家的凉面,都没睡好,你得赔我!”
阮软嘴角含笑的一边拌面,一边看她们互动,果然,闺蜜间的互动都是这么有趣,好在,因为要准备的凉面太多,她现在材料都是直接放系统,跟之前怕阮妈发现,提前放在厨房不一样,拌好的凉面,也能多存几个小时,口感不变。
要不然,今天可能还得让桂芝阿姨失望。
没过一会儿,很多人都跑到摊位前跟阮软打招呼,“小老板,早上好!”
然后乖乖的去后面排队。
林桂芝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感叹,“红梅,我现在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孙红梅帮她把饭盒装进布兜,随口搭话道:“什么想法?”
“要不你也下海吧,跟阮软一起,开个店,你看看这排队的人,根本不愁生意不好,咱们那罐头厂,最近又减了两条线,听说机器都卖了,眼瞧着越来越没待头。”
林桂芝脑子很快,这么多人,一人3毛,这一会儿就赚那么多钱,可比拿死工资强多了。
孙红梅拿着布兜,塞进林桂芝手里,“走吧,再不走,一会儿上车就没座位了!”
林桂芝转眼一瞧,公交车那儿也排了好长的队,也顾不得再继续说,赶紧拉着孙红梅走了,“软软,阿姨走啦,祝你今天顺顺利利!”
孙红梅边走边回头看,直到坐上车了,才想到她有什么忘记做了。
“糟了,我忘记给软软买早饭了!”
林桂芝买到凉面了,心情别提有多好,“软软自己就是卖饭的,还能饿着,别担心!”
“不是,队伍太长,等每一个都拿到手,都几点了!”
别人说,林桂芝可能还觉得有些夸大的成分,可红梅说的她信,毕竟她亲眼见过。
“红梅,我刚刚提的意见,你真的可以考虑下。”
孙红梅叹了口气,不行,至少现在不行,谁知道这么好的光景能有多久,谁知道下一秒,市场又会有啥变化,她拿的的确是死工资,但是最起码在裁员之前,还是很稳定的。
听说其他厂陆陆续续都开始裁人了,孙红梅隔着包包摸了摸饭盒的边缘,希望她们罐头厂能迟一点,最起码,能度过眼前的这关!
另一边,徐燕踩着小皮鞋,走的有些快,边走还边催促身边的李主任,“主任,你走快点,队伍已经好长了,再不快点,我们上班可要迟到了!”
李主任连忙跟着加快步伐,“好好好,我再快点。”
徐燕刚刚出门看到李主任,惊讶的不得了,一问才晓得,是想让她带他去买凉面,昨天她说帮忙带,李主任还不愿意,今天倒好,还跑到她家门口等着。
这凉面啊,可真有魅力!
阮志强也是罐头厂的,他卖工位下海的事,传也传开了,更何况,里面还有点男男女女的八卦,因此,大家看孙红梅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同情跟可怜。
但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喜欢说风凉话的。
中午吃饭铃声一响,孙红梅的好友,林桂芝就撞了撞她的肩膀,“我今天早上没怎么吃饭,肚子快饿死了,得赶紧去食堂!”
孙红梅想到早上阮软给她的饭盒,“我带饭了,一会儿我先占位置。”
厂里不是没有带饭的人,那都是家里比较穷,每月的工资都得掰开了花,孙红梅家里是双职工,外加只有一个女儿,以前可是从来没有带过饭的,现在日子已经这么难了吗?
林桂芝想到这儿,心里又把阮志强骂了100遍。
“哇,你带饭了啊,那我可得尝尝你的手艺,一会儿你可别小气巴拉的不给我吃。”林桂芝心想,一会儿要是红梅带的饭菜不好,就分她点。
孙红梅还没说话,旁边一个胖胖的女人不屑的切了声,“都带饭了,还能有啥好吃的。”
林桂芝立马维护好友,“李兰香,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红梅的爸爸是国营饭店的大厨,红梅做的饭能不好吃?红梅,我们走,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这种人?哪种人?也对,我可不是那种怂包,老公跟别的女人跑了,还能有心思来上班,也对,都带饭了,家里肯定穷的揭不开锅了,不来上班只怕是要饿死了,还真是挺晦气的,生不出儿子就算了,还看不住男人!”
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不止林桂芝,其他工友听了也都纷纷替孙红梅打抱不平,这李兰香风评挺不好的,她特别喜欢挖苦别人,最爱干的事,就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早就有人为这跟她吵过架了。
孙红梅被当众侮辱,脸气的全红了。
“你们都急个啥?孙红梅都没说啥,你们倒急着替她出头,这么想做她的狗啊。”
“你说啥呢!李兰香你说话太过分了!”
“就是,红梅那么好的一个人,你还这么说她,你也不怕遭报应。”
李兰香得意坏了,“我怕遭啥报应,我男人又没跑、”
“你男人是没跑,但你男人对你做的那事儿,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你自己过不好,也见不得别人过不好,你简直就是心理变态!”
李兰香听到这,得意的表情没了,脸上有些不自然。
“你们才是心理变态,孙红梅你个怂包,怪不得你男人跟别的女人跑了,就你这样的,不跑都对不起他是个男人!”
孙红梅安抚的拍了拍好友的手,她面无表情的走到李兰香面前,“你真可怜!”
李兰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你说啥呢?你搞搞清楚,可怜的人是你!你都穷的吃不起食堂的饭,还说别人可怜,真是搞笑。”
孙红梅笑了声,这无疑让李兰香更难受了,以前她是比不上孙红梅,可现在,孙红梅比她更惨,凭什么看不起她,还说她可怜。
“你笑什么!”
“笑你刻在骨子里的自卑,笑你知识的匮乏,笑你是个可怜人!”孙红梅一字一句,像是一根根针一样,钻进了李兰香的心里,每一根都刺的她生疼。
“你把话说清楚。”她恶狠狠地盯着孙红梅。
孙红梅又往前走了一步,李兰香看着她的眼睛,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别以为这么多人帮你,我就会怕你,把话说清楚。”
“人,都会有处在低谷的时候,我承认,我家里出了变故,生活有了变化,但是,你这么着急踩我,无非是想看我笑话,甚至想让大家看我笑话,这就说明了,你心里是扭曲的,你很自卑。
再退一万步讲,阮志强要是真跟别的女人跑了,那也是他品行不正,道德败坏,这跟我看不看得住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是我兜里揣着的东西,出了这事,大家都在骂阮志强,而你反过来说是我的原因,你把女人的位置看的太低,我不知道你跟你爱人的相处模式是怎样的,但大抵能猜到,所以我觉得你可怜。
另外,我带的饭是我女儿给我做的,她担心我中午还要回家给她做饭,来回中暑,所以自己学了做饭,她愿意给我带饭,我就愿意一直吃,这是我女儿对我的爱!”
最后一句话说完,李兰香脸色变了又变,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脱光了衣服,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嘴巴长了又长,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他人听了十分解气,都围着孙红梅,安慰她。
“红梅,还是你享福,你女儿都能给你做饭了,我女儿别说是做饭,回家茶瓶里有水就不错了!”
“谁说不是,红梅,之前不敢说,怕让你伤心,但现在我想跟你说,凡事儿朝前看,孩子大了,晓得谁对谁错,你就照顾好女儿,以后日子不会难的!”
“是呀是呀!你一定要想开点!”
……
孙红梅一一谢过,大家围着她一起去食堂,那个李兰香,谁都没有管她怎样了。
她们都坐在一起,都吵着要看孙红梅的饭盒。
孙红梅无奈的看了她们一眼,“先说好,一会儿你们吃不下饭,可别怪我!”
林桂芝闻言不依了,“好哇你,刚刚还说里面都是女儿的爱,现在又说我们看了会吃不下饭,那是你女儿!”
孙红梅晓得解释也没用,只能当着她们的面把饭盒打开。
霎时间,一股红油辣子的香味飘了出来,先是她们这桌,再到旁边的两三桌……都闻到了一股特别诱人的辣油香味。
“天啊,红梅,这是你女儿做的?咋这么香呢!”林桂芝不敢置信,嗅了又嗅,她特意多打了一个菜,就想着跟红梅分呢,这些看着她的凉面,再看看自己的菜,她终于明白红梅的那句,吃不下饭是啥意思了。
不光是香味,就是这卖相,也比她们的大锅饭好很多,瞧瞧那黄瓜,那豆芽,还有那硬挺挺的花生米,这花生米说是刚炸好的,她都信。
“红梅,我想……”
孙红梅连忙摇头,“不,你不想。”
她早就知道饭盒一打开会是这种效果,但是这凉面还卖相这么好,是她没想到的。
“谁呀,谁的饭这么香啊?”有人实在是忍不住,筷子都还拿在手里,站起来四处看。
“是呀,太香了,哪个窗口打的?”他们咋没找到。
最后,都围到孙红梅这桌,问她饭盒的事。
“我女儿做的。”
“是挺香的。”
“没多的,就这一份。”
……
李兰香进食堂,看到大家都围在一个桌前,她最爱凑热闹,饭都还没打,就冲了过去。
“孙红梅的女儿可真行,一个简单的凉面都做的这么香,肯定很好吃。”
咋又是孙红梅,李兰香垫起脚往里面看,看到孙红梅时,她脸色立马变了,转身要离开,可动作太快,正好迎上了要过来看热闹的人,脚被硬生生踩了一脚,而且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瞬间她就疼的尖叫了。
这一嗓子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林桂芝看到李兰香被踩了,别提有多高兴。
让你笑话红梅,遭报应了吧,活该!
刚才跟李兰香有冲突的人心里也都是这么想的,因而,愣是没一个人扶她,她单脚站立根本不稳,一屁股硬生生的摔坐下了。
食堂人可多了,这无疑就是在半个厂的人面前出糗,李兰香瞪了眼跟她道歉的汉子,顾不得还没吃饭,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食堂。
“这要是我们踩的,你们信不信,又有的闹了。”
“她就只敢欺负比她弱的,稍微厉害点的,你看她敢吱声不。”
“哪个弱啊,也就是不愿意跟她计较,真狠起来了,谁不厉害啊!”
“红梅说的对,她从心里怕男的。”
只是一个小插曲,李兰香走了,大家又把注意力放回孙红梅的饭盒上。
“这红油辣子可真香,红梅,你在哪儿买的?”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这会儿来不及,等下班了得赶紧去买,太香了,要不是顾着面子,真想问她要两口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