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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桂芝连忙把自己的饭盒放进孙红梅的挎包里，“你放心, 我都洗干净了, 钱就放在饭盒里，我先走了！”

一听到有钱, 孙红梅连忙叫住她，可林桂芝就怕她不收钱, 早就跑了。

孙红梅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顿凉面而已, 哪能就收她钱了。

原本以为林桂芝是第一个，可没想到她刚出厂门, 就又被叫住了，还是她的工友。

“那个, 红梅，你女儿不是在卖凉面嘛，那卖谁不是卖，我们刚好也想尝尝，能不能从你这儿买, 明天上班的时候, 你给我们带过来！”

一行3个人，说话的是今天帮红梅说话的人。

孙红梅无奈的笑了, “你们呀，一碗凉面就把你们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 一个两个的，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

“嘿嘿，红梅, 那也是你女儿做的凉面好吃，我们跟着沾沾光，享口福。”

这还有啥好说的，不管怎么说，人家这也是给了她孙红梅极大的面子。

“行，把你们饭盒给我，明天我带给你们。”

几人特别高兴，连忙把饭盒装进一个网兜里，一起递过来的还有1块2毛钱。

“这是干啥，今天你们帮了我，凉面就当我请你们的，把钱收回去！”

难怪中午吃饭时，都问她凉面什么价，这是早就计划好了啊！

“那不行，你是你，你女儿是你女儿，而且刚开始做生意，哪能让你们赔钱，就这么说好了，我们先走啦！”

说完，几人笑呵呵的跑远了。

孙红梅低头看了眼手里提的，包里放的，实在是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

凉面外交吗？

不过另一方面更能证明，软软的凉面不愁卖。

~

阮软收摊回来，把器皿都洗干净归整好之后，又进系统里开始练习刀法。

她今天心情非常好，用自己的双手挣到钱，证明她在这个世界也有谋生之道。

那15块钱，可是她的第一桶金，也让她为以后开小饭馆，攒足了信心。

晚上6点，阮软掐着时间从系统里出来，阮妈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大门处传来动静，孙红梅一开门，就赶紧找软软。

眼神在软软脸上不停的转悠，希望能看出点什么。

阮软故意面无表情的跟阮妈对视，甚至还撒娇道：“妈，你怎么才回来啊？”

孙红梅一看到这表情，心里一咯噔。

凉面卖的不好？不应该啊！

受人欺负了？巷子里的人给软软难堪了？

孙红梅心里一下子冒了火，把东西往院子的茶几上一放，走到软软面前，“说，谁家欺负你了？我找她去！”

阮软先是苦笑不得，心里却很暖，她推着三轮车回来时，的确是被那些多舌之人议论了，但她没管，她用双手赚的干净钱，不丢人，也不怕被人议论。

“妈，你女儿你不晓得，谁还能欺负我！”

这倒也是，孙红梅放心了些，那不是这个原因，就只剩另一个。

“软软，你第一天出摊，咱就当是练练胆子，赚不赚钱，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你能积累经验。”

噗嗤~

阮软没忍住，笑了，她手搭在阮妈肩膀上，轻按着阮妈坐下。

“看好了啊，不许眨眼睛！”

说着，她把裤子口袋的钱掏出来，拍在桌子上，“这都是我今早卖凉面赚的钱！我厉害吧！”

孙红梅大脑空白了几秒，但随后就笑的合不拢嘴，她把钱拿起来数了又数，“15块呀，你这一天都顶我们工人四分之一月工资了！”

难怪那么多人选择下海，铁饭碗也没以前那么香，她一个月60块工资，软软一早上卖凉面就挣了15块。

阮软跟阮妈讲早上卖凉面的情形，阮妈听到队伍拍的很长时，眉眼都笑开了，仿佛她亲眼看到了，再听到卖到最后还有人没买到，表情也不自觉的为软软担心，可听了软软是怎么解决的，眉头又松开了。

“妈，你还担心我卖不出去会被太阳晒，我看了时间，那凉面一个小时就卖完了，根本就没晒到我！”阮软很开心，这一天，她都是一个人高兴，终于有人能跟她分享喜悦。

“软软，你真是我的好孩子，妈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妈看到你赚钱回来，心里是又高兴又心酸，你这么乖，妈多想一辈子把你捧在手心里。”

孙红梅拿着那15块，里面有毛毛钱，有分分钱，一想到这都是软软卖凉面一份份赚来的，她就忍不住流眼泪，可转念一想，软软太厉害了，能赚这么多钱，心里又很骄傲，很欣慰。

又是哭又是笑的，表情都有些滑稽。

可阮软看着看着，眼眶不知道为何就红了，阮妈真是爱惨了她女儿。

阮软想起她实习那个月，拿到工资后给爸爸买了一个保温杯还有两瓶酒，爸爸就着花生米，足足喝到凌晨，她当时担心爸爸会喝醉，可爸爸说，女儿买的酒，喝着不会醉，就算是喝醉了，那也是高兴的。

原来，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的。

“妈，你脸都花了，跟小花猫似的。”阮软故意打趣她。

孙红梅闻言把钱重新放到桌子上，伸手把脸擦干净，“我去洗把脸，一会儿我来做饭，今儿是个大日子，要庆祝庆祝！”

“那就多谢美丽又漂亮的孙同志了！”

阮软以前也喜欢跟爸爸撒娇，不过长大后就没撒过娇，更多的是懂事，后来爸爸去世后，她只剩下了坚强，可面对阮妈，她才晓得，她会撒娇，而且撒的很自然。

阮软帮阮妈把挎包拿进去，再一看网兜里饭盒上还有几个人名，不禁有些好奇，“妈，这是谁的饭盒？你怎么拿回家了。”

孙红梅擦了把脸，又把毛巾拧干，“你还说呢，还不是你早上让我带饭惹出来的，中午我那饭盒，盖儿一揭开，把周围的人香的呀~你桂芝阿姨愣是一口食堂的饭都没吃进去，其他人也一样，都来看我吃的啥，你是没看到，这儿这儿这儿，全是人！”

阮软还真没想到有这么好玩的事儿，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这是我女儿给我做的凉面，她们又让我回来跟你学红油辣子的方子，想回头自己做，我心想那哪儿行啊，这可是你的秘方，索性我就把你卖凉面的事儿说了，那些想学的人也就打消了念头。

可谁知你桂芝阿姨她们太逗了，问了凉面啥价啊，刚刚下班，两拨人，愣是把我叫住了，非要买你的凉面，钱一给人就跑了，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我不收她们钱，要不是这，我今天还能在早15分钟到家！”

阮妈说的眉飞色舞的，表情也是神采奕奕，惹的阮软不时发笑，这一出阮软真是没想到，太意外了。

“呐，这4份的钱！”

阮妈把桂芝的饭盒打开，拿出里面的3毛钱凑在一起，把1块5递给了软软。

阮软突然想到一种情景，忍不住笑了，“妈，如果，我是说如果，其他人晓得你能帮忙买凉面，会不会都来找你买？到时候你是带还是不带？不带，得罪人；带吧，你就两只手，能提多少？

再加上，万一真有那天，你们工厂食堂的饭卖的不好，领导把一切归咎在你身上，你说，你会不会被领导批评？”

孙红梅：？？？

她动了动嘴唇，“不能吧？”

可她心里也晓得，这句不能吧有多心虚，就今天那情况，要是她帮带凉面的事传出去，来找她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软软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软软，你倒是提醒我了，就一次，我就带这一次，明天说啥我也不带了！”

孙红梅语气放硬了许多。

阮软看阮妈当真了，忍不住捏了捏阮妈的脸，“妈，你太逗了，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吧，或许人家明天一吃，觉得也就那样，不找你买了，放轻松！”

孙红梅反应过来，软软是在故意逗她，伸手拍了下软软的臀部，“你个小东西，连妈的玩笑你都开！”

晚上吃完饭之后，阮软把明天要用的绿豆芽买回来，孙红梅一向睡的早，阮软洗完澡也早早进了系统，继续练习刀法。

第二天，依旧是老时间老位置，阮软跟阮妈推着三轮车出门。

“软软，你还是先吃早饭吧，万一今天还是昨天那情况，不晓得你啥时候才能吃上饭。”

孙红梅有些担心。

“妈，我就是卖饭的，你还怕把我饿着，呐，这是你的凉面，记得提醒她们，不到吃的时候别打开，省的热气进去了，凉面到时候变味儿了。”

阮软胡诌了一个说法，她也不想砸自己的招牌，尤其还是阮妈的同事，职场关系也很重要。

“好，不行，我看你也走不开，现在时间还早，我去帮你买回来！”

孙红梅放下网兜，左右看了眼，又走到范师傅豆腐坊，软软说过他家豆浆纯正。

阮软这边，刚把板凳放下来，三轮车面前就来人了。

“小老板，我带同事来捧场了，给我们一人来一份凉面！”

说着，齐刷刷的递上了打开的饭盒。

三个男士，身高还都在180以上，穿着蓝色的工装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臂膀。

不远处的孙红梅一看到这幕，心都要提起来了，千万别是来找事儿的，

“来买凉面的，你别担心，再说了，我会帮忙盯着的，不会让人欺负她。”范军看到孙红梅的表情，就晓得她在担心什么。

孙红梅闻言，赶紧感谢他，“那就真的要拜托你了，我真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会碰到不好惹的人，赚不赚钱无所谓，人不能受伤。”

……

阮软十分麻利的收了钱，动作娴熟的给他们拌凉面。

“能不能吃辣椒？微辣还是多辣？”

“能能能！必须能！”

就是奔着这红油辣子来的，要不然，也不能早起半小时来等着Ⅻbr>

中午吃饭铃声一响，孙红梅的好友，林桂芝就撞了撞她的肩膀，“我今天早上没怎么吃饭，肚子快饿死了，得赶紧去食堂！”

孙红梅想到早上阮软给她的饭盒，“我带饭了，一会儿我先占位置。”

厂里不是没有带饭的人，那都是家里比较穷，每月的工资都得掰开了花，孙红梅家里是双职工，外加只有一个女儿，以前可是从来没有带过饭的，现在日子已经这么难了吗？

林桂芝想到这儿，心里又把阮志强骂了100遍。

“哇，你带饭了啊，那我可得尝尝你的手艺，一会儿你可别小气巴拉的不给我吃。”林桂芝心想，一会儿要是红梅带的饭菜不好，就分她点。

孙红梅还没说话，旁边一个胖胖的女人不屑的切了声，“都带饭了，还能有啥好吃的。”

林桂芝立马维护好友，“李兰香，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红梅的爸爸是国营饭店的大厨，红梅做的饭能不好吃？红梅，我们走，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这种人？哪种人？也对，我可不是那种怂包，老公跟别的女人跑了，还能有心思来上班，也对，都带饭了，家里肯定穷的揭不开锅了，不来上班只怕是要饿死了，还真是挺晦气的，生不出儿子就算了，还看不住男人！”

这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不止林桂芝，其他工友听了也都纷纷替孙红梅打抱不平，这李兰香风评挺不好的，她特别喜欢挖苦别人，最爱干的事，就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早就有人为这跟她吵过架了。

孙红梅被当众侮辱，脸气的全红了。

“你们都急个啥？孙红梅都没说啥，你们倒急着替她出头，这么想做她的狗啊。”

“你说啥呢！李兰香你说话太过分了！”

“就是，红梅那么好的一个人，你还这么说她，你也不怕遭报应。”

李兰香得意坏了，“我怕遭啥报应，我男人又没跑、”

“你男人是没跑，但你男人对你做的那事儿，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你自己过不好，也见不得别人过不好，你简直就是心理变态！”

李兰香听到这，得意的表情没了，脸上有些不自然。

“你们才是心理变态，孙红梅你个怂包，怪不得你男人跟别的女人跑了，就你这样的，不跑都对不起他是个男人！”

孙红梅安抚的拍了拍好友的手，她面无表情的走到李兰香面前，“你真可怜！”

李兰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你说啥呢？你搞搞清楚，可怜的人是你！你都穷的吃不起食堂的饭，还说别人可怜，真是搞笑。”

孙红梅笑了声，这无疑让李兰香更难受了，以前她是比不上孙红梅，可现在，孙红梅比她更惨，凭什么看不起她，还说她可怜。

“你笑什么！”

“笑你刻在骨子里的自卑，笑你知识的匮乏，笑你是个可怜人！”孙红梅一字一句，像是一根根针一样，钻进了李兰香的心里，每一根都刺的她生疼。

“你把话说清楚。”她恶狠狠地盯着孙红梅。

孙红梅又往前走了一步，李兰香看着她的眼睛，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别以为这么多人帮你，我就会怕你，把话说清楚。”

“人，都会有处在低谷的时候，我承认，我家里出了变故，生活有了变化，但是，你这么着急踩我，无非是想看我笑话，甚至想让大家看我笑话，这就说明了，你心里是扭曲的，你很自卑。

再退一万步讲，阮志强要是真跟别的女人跑了，那也是他品行不正，道德败坏，这跟我看不看得住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是我兜里揣着的东西，出了这事，大家都在骂阮志强，而你反过来说是我的原因，你把女人的位置看的太低，我不知道你跟你爱人的相处模式是怎样的，但大抵能猜到，所以我觉得你可怜。

另外，我带的饭是我女儿给我做的，她担心我中午还要回家给她做饭，来回中暑，所以自己学了做饭，她愿意给我带饭，我就愿意一直吃，这是我女儿对我的爱！”

最后一句话说完，李兰香脸色变了又变，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脱光了衣服，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嘴巴长了又长，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他人听了十分解气，都围着孙红梅，安慰她。

“红梅，还是你享福，你女儿都能给你做饭了，我女儿别说是做饭，回家茶瓶里有水就不错了！”

“谁说不是，红梅，之前不敢说，怕让你伤心，但现在我想跟你说，凡事儿朝前看，孩子大了，晓得谁对谁错，你就照顾好女儿，以后日子不会难的！”

“是呀是呀！你一定要想开点！”

……

孙红梅一一谢过，大家围着她一起去食堂，那个李兰香，谁都没有管她怎样了。

她们都坐在一起，都吵着要看孙红梅的饭盒。

孙红梅无奈的看了她们一眼，“先说好，一会儿你们吃不下饭，可别怪我！”

林桂芝闻言不依了，“好哇你，刚刚还说里面都是女儿的爱，现在又说我们看了会吃不下饭，那是你女儿！”

孙红梅晓得解释也没用，只能当着她们的面把饭盒打开。

霎时间，一股红油辣子的香味飘了出来，先是她们这桌，再到旁边的两三桌……都闻到了一股特别诱人的辣油香味。

“天啊，红梅，这是你女儿做的？咋这么香呢！”林桂芝不敢置信，嗅了又嗅，她特意多打了一个菜，就想着跟红梅分呢，这些看着她的凉面，再看看自己的菜，她终于明白红梅的那句，吃不下饭是啥意思了。

不光是香味，就是这卖相，也比她们的大锅饭好很多，瞧瞧那黄瓜，那豆芽，还有那硬挺挺的花生米，这花生米说是刚炸好的，她都信。

“红梅，我想……”

孙红梅连忙摇头，“不，你不想。”

她早就知道饭盒一打开会是这种效果，但是这凉面还卖相这么好，是她没想到的。

“谁呀，谁的饭这么香啊？”有人实在是忍不住，筷子都还拿在手里，站起来四处看。

“是呀，太香了，哪个窗口打的？”他们咋没找到。

最后，都围到孙红梅这桌，问她饭盒的事。

“我女儿做的。”

“是挺香的。”

“没多的，就这一份。”

……

李兰香进食堂，看到大家都围在一个桌前，她最爱凑热闹，饭都还没打，就冲了过去。

“孙红梅的女儿可真行，一个简单的凉面都做的这么香，肯定很好吃。”

咋又是孙红梅，李兰香垫起脚往里面看，看到孙红梅时，她脸色立马变了，转身要离开，可动作太快，正好迎上了要过来看热闹的人，脚被硬生生踩了一脚，而且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瞬间她就疼的尖叫了。

这一嗓子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林桂芝看到李兰香被踩了，别提有多高兴。

让你笑话红梅，遭报应了吧，活该！

刚才跟李兰香有冲突的人心里也都是这么想的，因而，愣是没一个人扶她，她单脚站立根本不稳，一屁股硬生生的摔坐下了。

食堂人可多了，这无疑就是在半个厂的人面前出糗，李兰香瞪了眼跟她道歉的汉子，顾不得还没吃饭，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