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这家古香古色的书斋老板,他当初修建这个读书人眼中的“世外桃源”,一是为了结识更多书友聊聊淘书心得,二是他本人也想在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中能有一片净土。
可后来他变了,慢慢的,他喜欢上读书之外的人世感怀,喜欢上书友们即读时在墙壁留白处的一两句感言。
不过,从三年前开始,他对这个书斋不仅只是喜欢了,他一天不落的会来转转,只因他爱上了常来书斋看书的一个女孩儿。
本该像平时一般各个角落坐满读书人的书斋,今日却是空荡荡的,而这个老板,他也一改往日文质彬彬的形象,他暴躁不安,他双手插腰撑开西服紧盯着门口。
女孩儿逆光站立在书斋门口,该是影影绰绰的身影,可她眼神里失望,男人看的一清二楚。
男人几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拽过女孩儿。
“霭萱,你发那个简讯到底什么意思?!”
“放手。”
“我不放!”
平静的女声终于有了波动,她被男人往书斋里拽时挣扎着、冷冷的声音表明立场:
“你没资格碰我,准新郎!还有,你居然用要去我单位吵闹的方式胁迫我见你?我只想说,从前三年,我眼瞎了!”
男人再次插腰撑起西服,他气愤的用手指指向霭萱的鼻尖儿,他深呼吸想要镇定又终归徒劳,他也失望极了,他点着头大声质问道:
“好!好!你是在逼我?你和我母亲有什么两样?你们如果真是为我好,就不会一个替我决定终身大事,一个用分手逼我做出抉择?!”
霭萱觉得真是够了!她放手离开,变成了逼他?最可笑的是还当她是在吓唬他?!
“霭萱!我和王小雅订婚这事儿,自始至终都是我母亲在安排!我如果不爱你,不会现在、此刻,本该订婚的时间站在这!”
男人看着面前的女人用着审视的眼神在望向他,他以为女孩儿是在等他说出更有力的解释:
“如果你不满我母亲的所作所为,希望你为了我,暂时冷静冷静!毕竟她从我小时候开始,一直习惯安排我的点点滴滴。
她说你来路不明被爷爷奶奶领养那句话,不是故意羞辱你!我了解她,她只是强势惯了,我会去说服,请你给我时间,不要再说分手好吗?!”
之前的一幕似在霭萱面前重现。
你是孤儿,无父无母,我们邢家是世家,亲戚就有很多,怎么介绍你?
是,你有爷爷奶奶领养,有了一般往上的教育,可我们邢家需要的是能扶持文卓、对公司生意有帮助的儿媳。
更何况你们相处三年,你该知道文卓性格有些许软弱,你们不适合。
你是个聪明姑娘,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吧?这个儿媳标准一落再落,霭萱,怎么落也落不到你的头上。
不过我们邢家做事还是有原则的。
你和文卓的三年,你爷爷奶奶也早已去世,你现在又刚去报社……
这钱你收好,想必你爷奶留给你的老房子要拆迁,这笔钱应该足够你换个体面的“家”、在繁华地段有个落脚处。
……
霭萱看着面前仍在替他母亲种种行为开脱,拿他母亲只是强势性格说事儿的邢文卓,他说什么,她已然听不清了。
她的耳边回荡的只有她当时被羞辱完要跑走时、邢母笑着喊的那句:
“拆你房子的,就是文卓未婚妻父亲开的公司。”
……
“邢文卓,你说完了吗?”
“霭萱?!”
声音再次恢复无波无澜,看起来女孩儿比男人洒脱,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从那天开始,已然有了一道封闭的墙。
“因为你母亲强势,所以你就试着背着我和那个未婚妻相处。
因为和那个王小雅相处过了,所以发现真爱还是我。
以要去我单位要挟让我来见你,无非就是要说你爱的是我。
但我的结论是,分手不是逼你做出抉择,而是我放下了。
因为我知道自己此刻赢了你的心,却赢不了你的胆儿。”
有什么东西随着那平静的声音,真的在悄然滑落。
邢文卓看着霭萱的背影马上就要消失在属于他的空间里,他大步冲上前一把搂住霭萱,他紧搂那个背影,在霭萱的耳边喃喃着: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知道,我不想这样的……你给我做过很多便当,你还教我做菜,噢,对了,做的酸菜鱼,我们一起骑单车春游,我们……”
随着男人那些喃喃自语,女孩儿的眼神变的木讷,不再有愤怒、心酸等等神色。
但当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时……
嘴角微勾,职业化的笑容和语气:
“好,蓝天私人会所,我马上赶到,您放心,楚总的采访里不会有让他反感的问题。”
挂了电话的霭萱,她也以喃喃自语的方式,对搂紧她的男人说:
“你看,我心情平静的接领导电话;
你看,你说了那么多,我心里连点儿酸楚都没有;
还有,邢文卓,好奇怪啊,你现在抱着我,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女孩儿一身黑色西服套装,她站在马路边儿上不停地摇动着手拦车要去忙工作……
书斋里的男人,颓废地倒退着、直到退无可退靠在墙上。
他的手中还紧捏着电话,那电话的短信箱里有这样一条讯息:
如果可以,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会找你这样出身的男人,连遇见都要躲着。
……
“砰”地一声。
霭萱觉得她飞了起来,她好像听到了很多人惊恐的大喊声,他们讨论的好像是她,他们在报警,他们说京都师大门口出了车祸。
可霭萱确信自己应该没死,她还有感受,心痛碎裂的疼痛。
耳边似乎听到了有雨落在洼坑水泡的滴答声,眼前看到的是铁锈斑斑的铁架子床,她觉得那副画面像是她小时候才能见到的黑白照片。
霭萱努力睁眼,她看到有人往军绿色书包里面塞纸条,当那个书包合上时,包盖上赫然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红字,她眼前一黑,陷入了黑暗。
一九八五年,京都师大宿舍里,梁笑笑无语地看着躺在铁架子床上的毕月:
“毕月,李老师让我转交给你的家教地址放在你包里了啊。”
没有回音儿,这才是正常的,可转身要离开的梁笑笑忽然驻足不前了。
不对,毕月一直都是没黑没白的拼命学习,怎么这么早就休息,她急转身凑上前,小手一探毕月的额头,被额头上的温度吓住了:
“毕月?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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