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雪花纷飞,桑榆小跑着回到破旧的家,门口等着的老人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心疼道“身上都湿透了,叫你不要出去你偏不听。”
“没事,外婆。”桑榆在老人的怀里蹭了蹭,雪花在温度的感召下化成水雾消散在空气中,“外婆,我想吃柿子饼了。”
“好好,给你拿。”老人佝偻着身子,抱着笑嘻嘻的孙女道“今年你爸妈赶不回来过年,咱们祖孙自个儿过,外婆给你多做点好吃的。”
“好,外婆,我要吃糖醋鱼。”桑榆欢快道。
“做!给我大孙女多做两条,随便吃。”老人的声音不急不缓,揽着她走进了那栋破旧的平房。 𝓜.🆅𝕆🅳𝙏𝓦.𝓛𝙖
这是桑榆七岁的记忆,那时候的她太小,对外婆记忆已经很浅很浅了,老人的样貌很模糊,她只记得那双粗糙的大手抚摸在头顶的感觉,温暖又舒服,叫她好生眷恋。
突然,画面一转,是外婆的葬礼,她捧着装着外婆的小盒子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呆呆的像个傻子。
“小榆,你以后就跟着爸妈去生活吧。”妈妈宽大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试图想拥抱住她。
可是这双手和外婆的感觉不一样,滚烫又陌生,她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妈妈怔在了原地,眼眶的泪水开始打颤,“小榆,爸爸和妈妈不是故意不管你的,我们要做生意,要忙着挣钱。”
那时候,正是经济最发达的时候,桑榆的父母在外面开了一间小酒厂,成天忙着酿酒做生意,常常好几年都不回去,外婆说父母是爱她的,只是没时间陪她。
桑榆并不怪他们,在她的心中,父母只是一个称呼,她最亲的人只有外婆。
外婆走后,桑榆跟着父母去城里生活,父母依旧很忙,忙到偌大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学会了做饭、洗衣服、学会了开家长会的时候怎么去撒谎。
有一次,他们住的楼里发生了凶杀案,一个年轻的独居女孩被人杀了,尸体分割成了好几块,死相凄惨。
那时候桑榆已经高二了,楼里的人都在说年轻女孩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能一个人在家,物业知道她家里的情况,还特意跑过来叮嘱她。
桑榆很害怕,怕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都压着一把水果刀,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母,因为她心里明白说了也没用。
不过她倒是对查案验尸产生了兴趣,她身体不好,警察是当不了,但是她可以考法医啊,法医好啊,一听别人就会害怕,还不用
桑榆就在那个时候立下了当法医的志愿。
第二年,她的父母因为忙着赶时间遭遇了车祸,两人双双死亡,同一年,她考上了大学。
邻居们都说她是个薄情寡意的,父母对她那么好,她还有心思在这个时候去复习考试。
桑榆并没有在意,在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选择把房子卖掉,独自去了另一个城市。
大学毕业后,她顺理成章地做了市刑侦大队的实习法医,这是一个人不多、但很热情的部门,刚好能疗愈她濒临枯竭的心。
在那里上班的日子,是桑榆最快乐的时光。
刑侦大队的案子很多,也很杂,法医这个职业因为其特殊性,学的人并不多,一旦遇到大案子,那真是忙的脚不沾地,累倒了都没人扶。
这一日,一个残忍的案子被发现,一具年轻女孩的尸体被送到了桑榆的面前,尸体四分五裂,左胳膊和右腿一直找不到。
桑榆猛地想到了那件尘封已久的案子,一样是年轻的独居女性,一样是被切割成好几块的尸体,时隔五年,凶手再一次出现了。
当年的案子在她心中留下的不可磨灭的记忆,桑榆想抓住这个人,于是没日没夜地耗在尸体上,试图从那七零八碎的尸体上找到线索,不但如此,她还常常跑到刑侦大队打探消息,刑侦大队知道了当年的事,也愿意讲给她听。
“妹子,这应该是同一个凶手。”刑侦大队长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眼底黑成一圈,“就是这个凶手太狡猾了,反侦察意识忒强!”
这是刑侦大队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复杂的案子,几乎出动了整个大队,忙活了半个月,只能确定凶手是个高智商的疯子。
“听说你一个住?”大队长又道“你自己注意点儿,实在不行搬到小宋家里凑合一段时间,安全!”
“没事。”桑榆笑笑,她现在住的小区物业很严格,外人进来都要作登记的。
见桑榆坚持,大队长也不好说什么,他知道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是个
番外二:以前(2/2)
有主见的,不好劝,再说那有那么巧的事儿,凶手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对他们公家的人动手?
桑榆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低,种种迹象表明,凶手是个聪明人,专门找那些单纯易骗的女孩下手,桑榆呢,恰好和这两个品格都不搭。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在家中悄悄做了些准备,刑侦大队的人教了她不少好东西,正好用的上。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桑榆回到家中的第一眼,便知道自己被盯上了,透过门口的玻璃反光,桑榆能看见那人的样子,消瘦的身形包裹的严严实实、阴狠的双眼像是毒蛇一般盯着她。
桑榆浑身的汗毛都要炸开了,在一瞬间做出了决定,跑!?“砰!”剧烈的关门声响起。
桑榆鞋子都没换好,直接冲着楼梯往下爬去,她所在的楼层是十四楼,电梯一时下不来,楼梯反倒安全些。 🅼.🆅🅾🄳𝓣𝕎.🅻𝔸
那人也发现了她,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一层层楼梯追逐着,夜晚空籁寂静,被吵到的居民骂骂咧咧地叫了几声,不曾出来查看。
谁都不会想到一场亡命追逐正在上演。
桑榆的动作很快,但凶手更快,矫健的身子略微翻腾几下,便跨过了好几阶台阶。
就在那人冲过来、两人身子交错之际,桑榆猛地止住脚,身子一侧,想要借助惯性将那人甩下。
突然,那人的脚和她的相撞,他被绊了一下,跌跌撞撞地滚下了楼梯,桑榆看见那人眼中的震惊之色,刚想笑,却感觉自己的身体飘在了半空中。
原来,脚尖碰撞的时候,她的身子失去了稳定,从楼梯的护栏上翻了下去!
死亡在一瞬间降临,伴随着那响破天际的警笛声。
“啊!”桑榆猛地惊醒了,她瞪大眼睛,望着头顶的红烛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怎么了?”身边传来温柔的声音,是崔叙醒了过来。
桑榆眨了眨眼睛,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脑袋,还好,脑袋还在,没有被摔成浆糊。
崔叙借着月光,看她木讷的动作,半撑起身子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桑榆听着熟悉的声音,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是啊,梦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崔叙将锦被拉到她的胸口盖
“嗯,有点。”桑榆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这真实又虚幻的触感,“小时候吃不饱饭,可难受了。”
崔叙道“这样啊,那确实很不好过。”
“不过后来,遇到江郎君和芙娘子就好了。”桑榆闷声道“芙娘子可温柔了。”
“是吗?”崔叙亲昵地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那等有时间你和我好好说说他们,嗯?”
对于桑榆的身世,崔叙是知道点儿的,他知道她身上有秘密,饱读诗书的才学,精湛的验尸手法,还有那偶尔流露出来的伤感,都叫他记在心里,只是桑榆不说,他便不问,能和她在一起,一切都不重要。
“好啊,不过我们得交换,你也要说你小时候的事。”桑榆谈起了条件。
“阿娘与你说了那么多,只怕我知晓的还没有你多。”崔叙无奈道。
桑榆听见崔叙这般无可奈何的语气,笑了,自从他们成婚之后,升平长公主有了做伴的人,成天拉着她说崔叙小时候的趣事,常常将她逗的浑身颤抖。
桑榆知道,这是因为升平长公主觉得小时候亏待了崔叙,现在可劲儿地念叨那为数不多的记忆,反复提醒她要记得。
说起来,她和崔叙的童年都挺像的,一样没有亲情缘,不同的是升平长公主是爱崔叙的,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弥补,这才将崔叙养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宽以待人,律以待己。
“睡吧,离天亮还早,还能再睡两个时辰。”崔叙见桑榆情绪稳定了,轻声哄道“这次有我守着你。”
“嗯。”桑榆乖巧地答应,将脑袋枕在崔叙的胳膊上,闭上了眼睛。
她再次进入了梦乡,只不过这一次有一双温暖的手伸向她。
“好可怜的小娘子。”柔和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呢喃,一个炙热的怀抱抱起了她,“江郎,我们救救她好不好?”?“要救要救!这个小娘子全家估摸着只剩下她一人了,委实可怜。”清冽的嗓音带着几分怜悯,一片阴影挡住了刺骨的雨水。
“那咱们将她收做义女吧,正好和我们家的小娘子作伴。”柔和的声音又道。
“那最好,想来咱们女儿也愿意多个阿姐疼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