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看着云染，“挽月，你想跟我说什么？”
云染指尖漫不经心的绕着他的发带，“其实我有些好奇，你与她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慕白一怔，眸光颤了颤，“挽月，我……”
“上次你从云州回来，说你要娶别人，说你有非娶不可的理由，说你别无选择，只能与我解除婚约。”
沈慕白目光一痛，想起那日的场景，有些痛苦的闭上眼，“挽月，对不起，我……”
云染打断他的话，“那时初闻，情绪难以自控，倒是没有问你，究竟是怎样非娶不可的理由呢？”
“我只知她救了你，你要对她负责，现下无事，愿闻其详。”
少女的语气轻描淡写，听不出悲欢喜怒，沈慕白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怅然一叹。
“挽月，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那时，我奉命去云州剿匪，原本一切顺利，却在押解匪首返京的途中遭遇伏击。”
“那是一处狭长险要的山谷，敌人埋伏在山腰，山石与箭雨齐下，我们的队伍被截断成数节，被迫各自为战。”
“当时情况混乱至极，我与十几名部下奋力杀出重围后，却从四面八方涌出更多的敌人，我们终因寡不敌众，伤亡惨重，仅剩几人也被冲散。”
“记得当时到了一处寒潭边上，我终于杀尽了敌人自己也力竭倒地，就在这时出现了一名黑衣人。”
“一番恶战，我不是他的对手，中了他一支毒箭，还被他一掌打落寒潭。”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身在渔村了，应该是顺着水流漂到了下游的渔村，被在河边洗衣的她发现，带回了家。”
“是她救了我，可是我……我却对她做了禽兽不如的事……”
说到此处沈慕白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颓败。
也不知是痛苦对救命恩人做出了这种事呢？还是别的什么？
云染一直认真的听着，此刻看着他的反应不禁有些纳闷，问了句：
“看你这幅懊恼痛苦悔恨不已的样子，似乎并不想，那你为何还要对人家做那禽兽不如之事？”
闻言，沈慕白有些痛苦的抱住头。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受伤昏迷什么都不记得，等我再醒来时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嗯？
这听着怎么感觉……
“既然你都伤的人事不知了，如何知晓自己做了那事？”
“我醒来时就看到她在边上哭，衣衫不整，我自己也……”
沈慕白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低着头，神情痛苦，一身颓败的气息。
云染毫无人性的说着风凉话，“话说你都伤成那样了，还想着做那事！可真是……啧啧啧！”
沈慕白羞愤难当，“是我禽兽不如，对不起她，更对不起你……”
你对不起的人是林挽月，可不是我！
当日临别时，你对她说：‘挽月，等我回来娶你。’
在她终于等回了你，你却跟她说：‘挽月，对不起，我要娶别人了，我们取消婚约吧。’
“那后来呢？你说要娶她她就不哭了？”
“后来……”
沈慕白一怔，思绪再次陷入回忆中。
“那件事之后，她被未婚夫退婚，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她不堪受辱欲投河自尽，被我救下，可她毫无生志，一心求死。”
“最终，我允诺会与她成亲，对她负责，她才没有再做傻事。”
“再之后，我带她离开渔村，回了京城，后来的事情……”
沈慕白怅然叹息一声，声音里是压抑隐忍的痛苦，“后来的事情，挽月你都知道了。”
“挽月，今生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想尽我所能补偿你。”
“只要你开口，只要我能做到，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去做，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毫无怨言。”
云染一听这话，立刻翻了个白眼，“别，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又不值钱！”
“挽月？对不起……我只是想补偿你。”
“补偿？”
云染觉得有些可笑，“沈慕白，你觉得所有的伤害都是可以被补偿的么？”
“我……”
“林挽月在尚书府的生活你是知道的。”
“亲娘早逝，渣爹不喜，一介孤女，无依无靠，你曾是她世界里的一束光。”
“可也是你，亲手将她推入深渊最深处。”
“她的人生本就如履薄冰，无人庇护，还被人退了婚，你可知流言可畏？可有想过她的处境？”
“若不是恰好还有一些替林嫣然代嫁的作用，你猜她的结局会是什么呢？”
“是在暗无天日的尚书府里忍受着所有人的白眼，奚落，羞辱，谩骂，欺凌，直到抑郁而终？”
“还是，沦为利益的牺牲品，被嫁给某个老头或纨绔做妾呢？”
沈慕白安静的听着云染说完，双眼中深埋的痛楚像是无极的深渊，几乎将他吞噬。
“挽月……”
他望着云染，嗓音低哑痛苦，似乎心痛到极致，嘴角缓缓溢出一抹鲜血。
乍然见状，云染着实惊了一下，有些没想到。
沈慕白随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双眼眸深邃如渊的望着云染，“挽月，我对不起你，我该死！”
云染此刻的心情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惆怅。
看着沈慕白这样，她心中忽然多了些猜测，相救，失身，寻死，负责，谁知道呢！
可不论怎样，他对林挽月的伤害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林挽月已经不在了，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们之间，纵然彼此深爱，也是悲剧一场。
再或者，有没有可能，林挽月也像她一样，只是去了别的地方？
云染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上，微微弯腰倾身靠近他面前。
沈慕白身体一颤，抬眸看着云染，眼前少女容颜如画，眉宇间一抹慵懒，似海棠春睡，娇娆明烨。
随着她靠近，幽香袭人，沈慕白呼吸微滞，“挽、挽月……”
云染凝眉不语，脸却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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