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萧何一边环视了一圈屋内陈设,一边反问道。
“你要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况且你以为单打独斗,你能赢我?”那刺客语气里不无自信。
不过他也说出了实情,萧何的确没有十足把握能在单打独斗中胜过他这种以搏命术见长的杀招。她便转了话头,“你们的总部在皇都?难道这欢歌楼也跟青龙堂有关联?”
那刺客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哈哈笑出声来,片刻才应道:“看在你总算也帮我逃出来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追查青龙堂的底细。”
见自己的心思被对方一语道破,萧何微微蹙眉,“那你为何要带我来这种地方?”
“这里像是一处泊船码头,暂时歇脚而已,你也不用想太多。我自然会放你走的。”他轻轻一笑,“虽然在你心中,我是无耻之徒,但至少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
萧何见他一笑,倒才觉得这人眉目之间倒还有一分英气在,衬得他那张脸也有几分好看了,左脸颊上那道细长的伤痕还是拜自己所赐。但正是那道伤,让他又有几分阴戾。
萧何与他又闲扯了几句,一到了关键的问题他皆是守口如瓶,也套不出什么话来。萧何才道此人看似随心随性,但也非愚钝之辈,才更为他感到可惜。
“那你叫什么,总该可以告诉我吧?”萧何问道。
他抬眼望向萧何,刚想问她为何会对自己好奇。
忽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阵女子的轻歌细语,看似随意哼唱,曲调却透着无限柔情,让闻着不禁驻足想要多听听她的声音。
但那刺客脸色却微微一变,把萧何一扯,塞进了芙蓉香榻旁边的衣柜里,并用眼神对她暗示让她藏好,且不能出声。
他关好衣柜门,坐回床边时,门被推开了。
一双镶着大颗东珠锦缎面的绣鞋,前后脚地踏了进来,一袭绛紫色的薄纱长裙外裹着一件锦色貂皮坎肩,虽然衣衫单薄,但主人面色红润,丝毫不畏冷似的。她正是青龙堂的玉面罗刹。
她踱步进屋内来,一路裙角摇曳暗香浮动,步态无限风流。她翩然落身坐在他边上,身子都快贴上他了,才凑到他耳边开口道:“只有你一人回来,目标还是没死?”
他微微蹙眉道:“差一点。”
“十殿阎罗出手两次都失败,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别怪我没提醒你。”玉面罗刹柔声说着,那语气跟表情却像是在与心上人说着什么甜言蜜语一般。
她纤纤玉指抚着他的脸颊,用凤仙花涂过的指甲轻轻在那道刚开始结痂的鞭痕伤疤上刮了一层,“别坏了规矩。”
他望着前方,目不斜视。他们合作这么久以来,甚少遇到这么棘手的任务,但一想到堂中的规矩,玉面罗刹竟也有一些不舍,她攀上他肩头,靠了过去,“你知道,我也不想你死。下次……”
她正欲献计,却被他忽然捉住双肩,按倒在榻上,用唇堵上了她的嘴。
萧何躲在衣柜里听着他们说话,突然变成了有些奇怪的声音,让她不由得冒汗。不过也总算还有收获,至少知道这人的绰号,是叫十殿阎罗。
玉面罗刹对他突然袭来的长吻,虽有些意外,却也很享受,正欲解开衣衫,继续下面的事,却被他按住手,淡淡道:“你先走吧,我还有些事。”
玉面罗刹俏脸上微微露出些嗔怒,“浑人!逗弄奴家,又赶奴家走!”
他面色如常,并再无多的话了。
片刻之后,玉面罗刹收拾整理了一下,便离开了房间。她前脚刚走,这十殿阎罗听着她脚步声远了,便打开衣柜,望见萧何面色绯红,一时也有些尴尬,迟疑了一瞬,才伸手把她接出来。
“你快走吧,如今我们两不相欠,下次见面时也必不会手软。”
刚才为了不让玉面罗刹发现她躲在柜子里,他居然主动强吻了那女人,回想起来都忍不住要擦一下嘴唇。在青龙堂这么久以来,玉面罗刹明里暗里多少次主动送上门来,他都从不在意。
如今居然是为了维护一个陌生女子,还是伤过自己两次的敌人,他竟然也做出牺牲色相这种事,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萧何见他已然发现自己目的,再跟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打算从正门离开,却被他一把拦住,“从后门走。”
见萧何出了门口,消瘦身形没入巷子里,他才收回了目光。
萧何回府之后,红珠哭得梨花带雨,“公子,你总算回来了!”
先前红珠接到薛良安的消息之后,赶紧通知了韩春,并发散了府里的人手城内城外地去找她。没想到最后她竟然是自己回来的。
接着她回来的消息立刻被通报给了慕初然。虽然慕初然没有马上过来看她,但心里却是放下了一块石头,便即刻正式回宫了。
翌日早朝,慕初然宣布将京兆府尹潘可言撤职查办,并让吏部尽快挑选合适替补人选上来。
朝堂上哗然,有人上前问道:“不知潘可言所犯何罪,还望陛下明示。”
慕初然冷声道:“朕在南苑遇刺,这京畿防备的头等大事他这府尹都做不好,朕还要他何用?”这是慕初然首次宣布南苑遇刺一事,他在殿上静静观察着底下众臣的反应。
户部尚书李照庭称病没上朝,工部尚书林恩噤若寒蝉,不声不响。有人震惊,慌忙询问皇上是否有人受伤,有人震怒,扬言应严办潘可言,竟让刺客混入皇家禁苑,而御前侍卫也脱不了干系,引来口伐。刘子新首当其冲便遭了殃,但慕初然只是静静听臣下议论,并未定论。
慕初然扫视完一圈群臣百态之后,目光落在了萧何身上,她静静站在那里,不曾参与这场讨论。慕初然在心中不禁有些触动,这大殿上坐得如此冰冷,唯有望向那个方向,才能让他稍觉暖意。
他想起之前与萧何相处的时光,大约是人生二十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候。如今回到宫中,他们之间虽然不过隔了几阶大理石阶,却实则咫尺天涯。若不是得知她平安,能让自己再看她一眼,他也实在无心情回宫来处理政务。
南苑遇刺一事,才让他察觉到青龙堂行事虽是打着为唐清华复仇的旗号,但却过于突兀,若不是在朝中有内应,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他们也不会如此大胆。
那推测下来就只能说明,有当年余孽仍潜伏在自己身边。朝堂局势不容乐观,他要肃清的不仅是伪装在自己身侧的敌人,在大殷国土之外,北有野胡蛮人,西有大月戎族,南有奉国,还有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为避免更大风波,有些人员调动更令只能秘密行事。
而做为君王,放眼朝堂之上,可信之人竟然寥寥,何其悲哉?
下朝之时,吏部尚书汪思意面色难掩喜色,身后也跟着一众跟风之人,对他连连恭维。不久之后便是年关,他在此时手握选拔京兆府尹的替补大权,会有多少人要借机献媚讨好,不言而喻。
萧何才走上甬道,段衡跟了上来,他本欲亲自想他道谢,之前在南苑救下段笙忆之事。段衡还没来得及开口,刘公公就从殿中急急忙忙奔出来,叫走萧何说是陛下有事召见他。
萧何看了一眼段衡,话也没顾得上说,就跟着刘公公走了。
她心里还猜测着慕初然是否会为了南苑之事,再次对自己疑心,而对自己盘问。
被带到御书房之后,刘公公退了出去。
萧何走进内殿,见慕初然站在书架边上,正翻着一本册子。
“你没事吧?”慕初然头也没抬,听到她进来,就直接开口问道,语气熟络得有几分亲切感。他自然知道她是平安完整地从刺客手中回来的,但还是忍不住亲口问她一句。
如今龙袍在身,他又回到了那个脸色清冷,高高在上的称孤道寡者,他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在事后轻声问她一句没事吧,甚至无法明里给她些什么赏赐。明明是她一次又一次救了自己。她既要隐瞒身份,自己唯有帮她隐瞒下去。
萧何施礼之后,颔首应道:“让陛下费心了,臣一切安好,只是可惜未查到青龙堂巢穴所在。”
慕初然合上手中书册,放回架上,望向她说道:“此事交由他们去查好了,朕另有一事非爱卿不可。”
萧何拱手问道:“不知陛下要吩咐臣做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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