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出来的是,那位花匠以花为妻,情深似海,她心中羡慕向往至极,不知道,这一生,她这朵奉国皇室的海棠花,能不能得到一个人这般的深情、能不能得到她所心许的那个人的深情?
萧何对李南柯的性情更加了然了,不禁想到,若李南柯真的嫁给慕初然,与慕清婠之间因同为金枝玉叶,也许会互不相让,但两人都不过小女儿心态,并无恶念,倒也不至于彼此相害。
但她如此单纯,又怎么能是冷轻痕的对手?冷清痕对自己女儿的天真自然是百般庇护,可李南柯的纯洁,却必定会被冷轻痕利用,让她因此受尽苦楚,不由心下叹息。
李南柯全然不知道萧何正在对自己可能的命运而惋惜担忧,只是见他出神,有些奇怪:“萧公子,你怎么了?”
萧何收回自己的心神,对李南柯淡淡一笑:“没什么,既然这绿玉如意如此来之不易,我一定会好生照料。”
李南柯于是也不再在意他的走神,开始细细地为萧何讲解起种菊之法。
这种菊讲究冬存、春种、夏定、秋养。冬存,指的是在秋末冬初栽植母本时,要精心挑选健壮的脚芽用于扦插养苗;春种则指的是每年三月清明节前后,分苗上盆,以普通腐叶土为盆土,不施花肥。
夏定,是利用摘心,剥侧芽等种种手段促进脚芽生长,至六月月中出吐新芽长至寸许时,选其中发育健全、芽头丰满的苗进行换盆定植;在最后的秋养阶段,自七月上中旬将选好的壮苗移入盆中,盆土用普通培养土加以花肥,并要注意杀虫。
上盆前在盆底底孔上垫几根柴草,上加少许粗渣,以利排水。粗渣上再加土少许,其周边再加底肥。然后将小盆中的菊苗连土坨倒出,以新芽为中心栽植,并剪除多余蘖芽,加土至原苗深度压实。
换盆后,新株与母株同时生长,待新株已发育茁壮后,即将老株齐土面剪去。剪除母本后需松土,填入普通培养土三成,加以腐熟堆肥。这时盆中已有八成满的肥土,七日后第三段新根生出,新老三段根系与菊苗迅速生长,形成具强大根系的健壮植株。
在整个栽培过程中,换一次盆,填二次土,母本和新株三度发根。其间要注意拔摘侧蕾,防治病虫,灌排水及追肥等,直至开花。
萧何博闻强记,天资过人,听了一遍便了然于心,李南柯又将许多需要注意的细微之处默写成册,以供他日后查阅。
自来到萧府,李南柯便开始了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经过了两次遇险,李南柯也意识到了独身一人出门的危险,因此,每日里都留在萧府中侍弄菊花为乐,也会为萧何细细写下每种菊花的特点、习性,培育时需要注重的地方等。
其实萧何为她寻来的菊花又怎么能同她在奉国皇宫中养下的相比,真正令李南柯心甜如蜜的是,每日萧何下朝之后,总会与她在花园里,小亭中悠悠叙语。
她总有说不完的话,说完了自己心爱的花儿们,便说起了在奉国时的旧事,自幼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皇母后,一生举案齐眉,父皇的后宫之中便只有母后,其余宫殿,始终空置。
说完了父母,又说起了自己兄姐,长姐暮阳,虽然性情温和,但为人大气从容,文韬武略,无一不通,引得无数男子倾慕,自幼对自己更是疼爱有加。
只可惜长姐在位不久,就将皇位禅让给了二皇姐晏别,二皇姐胸怀大志,比起柔中带刚的长姐,更加雷厉风行,性情也颇为刚烈。唯一的兄长,李长熙,虽然乐做闲云野鹤,无意国事,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翩翩公子。
萧何对李南柯十分耐心,李南柯只以为他性情温良,又对自己刻意相就,不会想到其实萧何其实另有目的。
一来,与李南柯多多接触,能够令她对自己更加倾心,二来,也能够对奉国皇室增进了解。
这几日来,萧何从李南柯的口中,对奉国的情况也了解了许多。料想与大殷联姻之事,应该是当今的晏别女皇一力主张,她的长姐暮阳和三哥李长熙都不是能够完全将骨肉亲情放在家国天下之后,不会罔顾幼妹的意愿,强行命她和亲,逼得李南柯孤身出逃。
只有那作风强硬,且本身对手足之情就不那么看重的晏别女皇能够做到。
而且,这样做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两国结亲,不仅能够免去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反而多了一个保障,同时,李南柯虽然现在年幼,但将她留在国内始终不如远嫁异乡那般永绝后患,减少对自己皇位的威胁。
所谓投其所好,也要对症而行。李南柯生于皇家,自小就不乏受众星捧月,若萧何亦是热情追捧,想必她不定会看在眼里。萧何反其道,以礼相待,亦做远观。
李南柯感受他那若即若离的关怀,心中定会更生几分好感。
日日相处之下,萧何从她眼底看出更多颜色,当下心中便知自己这饵抛得极是时候。
鱼儿已然上钩。
虽眼看此计得逞,但她心中也不复乐观。她过去的单纯快乐都已统统葬送在那场灭门惨案中。如今萧何虽还算是血肉之躯,内里却只剩下满腔复仇的炙焰,即使用尽手段,她也终要达成那最后目的,手刃殷君。
这厢萧何在府中努力创造与李南柯独处机会,并为自己复仇大计义无反顾地培育着一枚重要棋子。
另一厢,段衡与沈苏杭正在核对着迎接奉国使臣当日的礼簿,先就驿馆的设置,他们俩的意见就有些不同。
“既然世子跟皇上保荐了萧大人,何不邀他同来商议?”沈苏杭见他们两人争执不下,转念想起那还有一人。
他也不见得是真的非要逼着萧何出来做事,只是有些好奇,段衡巴巴地非将萧何凑进此次迎宾队伍中,但却独约了自己出来仪事,分明有意跳过了萧何,到底是何用意?
“萧大人他呀,此时恐怕无暇做这等琐事。”段衡一想起昨天萧何听说自己给他出主意让李南柯知难而退的那个脸,就想笑。
那是真真气急的表情,一张玉面,由白至粉,又从粉转绯,最后那点绯色又都化成了青白,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咬上两口都不解气。
段衡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故意说话逗弄他,看他生气的表情,心里反而痛快。这莫不是有病?
沈苏杭瞄见段衡眼中这藏不住的笑意,倒来了几分好奇,“哦?可是其它什么重要差事?”
段衡抬眼看了一眼沈苏杭,想到过些日子奉国的队伍进了皇都,届时如何把四公主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还回去,恐怕还得沈苏杭从旁再出一把力。
当即便决定不瞒他了,把自己先前与萧何如何结识李南柯,以及现如今她人被安置到萧何府上这些事,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沈苏杭听完,不由得举起拇指,还要再写个服字。这二人,一个安王府世子、一个御前亲封的大学士,行事倒也不拘一格,不动声色地就把邻国公主给收下了,也真是人才。
“不过此事,恐怕是要尽早通知奉国三皇子一声才是。”沈苏杭身为鸿胪寺卿,自然又要考虑多一层。总不能人家公主在皇帝都住了小半月了,等出使队伍临门了才去通报:不好意思,你们家丢了的公主就在我们这儿呢。这不太像话吧。
“沈大人提点的是,是我思虑不周。”段衡笑着拍了下脑门。
“不如就快马驿报,递个消息出去,估摸着他们的队伍也离皇都不远了。”沈苏杭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上次来报的时间距今的日子。
他又补充道:“皇上那边……”
“这也不是个什么大事,就暂且不用闹到皇上那儿去了。在公主面圣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段衡说这话,确实存了一分私心在,多留李南柯在萧府几天,他能多看几天热闹啊。
“既然世子这么说了……”沈苏杭也是滑头,反正此番段衡做主事,大事交由他拿主意,自己且听着就是。
段衡虽然在外界盛传的名头净是些风流世子,扶不上墙的纨绔公子之流,但实则对人对事都独有见解,有自己一套准则,而且能坚持如一。与他细细聊过,便能感觉他骨子里面坚毅如钢,气质内敛而不外放。
就正如方才讨论之时,凡他质疑之处,有理有据都能言之有物,而并非夸夸其谈。与外界盛传的虚名相比,他内里确实有料,这让沈苏杭暗暗也对他刮目相看了几分。
本来迎宾待客这些事都是沈苏杭一向做惯,这次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先着手筹备工作,把细则理清,再来汇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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