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和竹子一样

    寒冬腊月，本就蒙了一层灰尘的钟粹宫又落了一层雪，原本白净的雪花灰蒙蒙的，沉重得笼罩着整个大殿，阴郁的气氛跟离着这好几道宫墙的冷宫一模一样。

    “清儿，你再去求求你父皇见我一面。”原本光鲜亮丽的林皇后此刻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凌乱的发丝已挡不住斜下来的钗子重重地落到地上。

    慕容良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曾经母仪天下的皇后，一直为自己出谋划策的生母居然有一天会跪在脏兮兮的地上苦苦哀求。

    他也没有想到慕容决有如此手段能够把母后精心布置的一切揭穿，原来他的按兵不动都是在养精蓄锐蓄势待发。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慕容良看着林皇后无助的目光深深地感受到。“母后，你千不该万不该呀。”他扶着林皇后的胳膊，叹息着说道。

    林皇后闻言，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她像是没有支撑的房梁重重地躺在慕容良怀里。她懊悔，绝望，她不曾想到会到今天这一地步，她早就应该把慕容决处理掉。

    “母后，你放心，孩儿会求父皇早日放你出来。”慕容良感受到林皇后身体的抖动，他紧紧揽住她，说出一句连自己心里都没有底的话。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能求父皇将她放出来吗。

    林皇后泪如雨下，她点头，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脱离了慕容良的怀抱直起身子，“这个你拿去给你父皇送去。”说着，林皇后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滴滴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落到地上，惊起细微的灰尘。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慕容良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林皇后从袖口处扯下一片白色的布料，她一边用咬破的手指画着一边说道:“你把这个送去给你父皇，说不定他能够念旧情。”她不信，自己跟了他这么多年即使没有爱情也应该有所眷恋，这么多岁月的陪伴还比不上瑕妃。那个女人只不过长得好看而已，她若是有点脑子还能被自己诬陷。

    片刻后，白色的布料被鲜血沾满。那是一片竹林，若不是鲜红色的看着倒有几分清秀，而如此一眼望去倒是怪渗人的。

    “母后放心，我一定交到父皇手里。”慕容良接过布料说道。

    林皇后抬袖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快去，快去。”她慌忙地推搡着慕容良。

    慕容良拿着沾满鲜血的布料被推搡着起身，他最后看了一眼林皇后匆匆离去。

    那布上葱郁的竹林是林皇后最后的筹码，记得那时候她还不是皇后，他为自己提笔作的第一幅画，画的就是不论春夏秋冬都不凋谢的竹林。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皇上说自己就像竹子，表面柔弱内心坚硬。还记得那日，封后大典，沉甸甸的凤冠压在自己的头上，众人异口同声地唤林皇后，他亲自将雕刻着凤纹的凤印交到她的手里，沉重的感觉让自己觉得踏实。

    而如今从钟粹宫到冷宫，从凤冠到珠钗，从天落到地上，恍若一场梦。

    林皇后想着，犹如魔怔地露出一丝冷笑。

    而这边，慕容决早就料到慕容良回去求皇上念旧情宽恕林皇后，他买通了皇上身边的人拦住慕容良。

    “本太子还没有被废，让我进去。”慕容良紧紧攥住那方手帕冲着拦住他的几个侍卫怒道。

    人情凉薄，平日里这些人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如今这般模样。

    “太子还是请回吧，皇上吩咐过不想见您。”为首的侍卫声音不高不低却直直戳中了慕容良的心脏。

    “滚开。”慕容良掩饰不住内心的怒火就要冲进去。几个侍卫见状，纷纷拔剑，不过是没有火候的太子废弃是早晚的事情，他们可不能得罪了慕容决。

    一番刀剑乱舞，慕容良没有剑势单力薄处于下风，他身上挨了不少剑伤，一道道狰狞恐怖，鲜血淋漓。

    几个侍卫见状手中动作缓了下来，毕竟皇上还没有废太子，而且就算不是太子他们也不能将人打死吧。

    正当犹豫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放肆，你们在干什么。”打斗的声音传到皇上耳中，见皇上不悦，太监赶紧出去喊道。

    几个人停下手，慕容良半跪在地上，形容狼狈，他在冷风中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跟鲜血混合在一起流到雪地里，“父皇。”他低着头，哽咽着喊道。

    “你还有脸来。”太监见是慕容良，也不顾及他还是太子的身份埋怨道。

    话音刚落，皇上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太监见状赶紧低着头退下，“慕容良，你都自身难保了难道还觉得朕会饶恕那个贱人吗。”看着满身是伤的慕容良，他怒火不消。自己最喜欢的人被诬陷然后惨死在自己手中，那种得知真相的痛苦让他彻夜难眠，他恨不得将林皇后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愤。

    听到父皇称自己的母亲为贱人，慕容良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父皇，母后有东西让儿臣务必交到您手中。”不管怎样，父皇总算肯见自己了。慕容良将布拿出来，他双手呈上，希望他能够看一眼。然而这块画着竹林的布如今沾染了慕容良的鲜血，郁郁葱葱的竹林已经没有了形状，有的只是一片血迹。

    一旁的太监赶紧将布递给皇上，“这是什么？”皇上看着满是血的布皱眉不悦。林皇后给自己这么一块布料是什么意思，她将血沾染在上边是想让自己对她产生同情吗。这点血算什么，她害死的可是一条人命。如果不是林皇后，瑕妃不会死，慕容决也就不会忍辱负重多年。

    “父皇，上面是用母后的血画的竹林，如今布沾染了儿臣的血模糊不清。还请父皇看在母后照顾您多年的份上能够从轻发落。”慕容良苦苦哀求。

    “好，就将她从冷宫中放出来吧，毕竟她是皇后。”皇上握住手帕冷冷说道。

    闻言，慕容良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没有想到父皇这么轻易地赦免了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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