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魔刀,弃凶戟,黯然隐退,叱咤风云的岁月,永不再来,已成为过眼烟云。纵横天地间的强者,如今已经是废残之身。
从巅峰坠落冰谷,辰南没有发狂、没有叫嚷,面对这一切他始终默默无语,不停的从一座城镇走向另一座城镇,永不停止的流浪。
辰南体内神力流逝的速度很快,仅仅半个月他又从第六阶境界,跌落至第五阶境界,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他处境堪忧
明明是风华正茂的青年,但容貌已经像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发髻间更是多了不少的白丝。辰南如今不再当自己是一个修者,他正努力融于茫茫人海中,只是他不知道在有限的岁月中还能做些什么。
天地间开始飘落下雪花,辰南单薄的衣衫随着寒风而猎猎作响。进入寒冷的冬季之后,他经常咳嗽,时常咳出血迹。
太古君王的七魄,完全粉碎,化成绝杀剑魄,堪称毁灭性的力量,连辰家八魂这一次都遭重创。八魂离体之后,辰南没有当场死去,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现在,他的身体确实虚弱到了极点,虽然依旧挺的笔直,但步履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般稳健。
东大陆有三个大国。西部地楚国,北部的拜月国,南部的安平国,余者为诸侯小国。当然。三个大国并非绝对霸主,因为在那遥远的北方,拜月国地国境之外,在那片大草原上还生活着一群游牧民族。
虽然没有立国。各个部落分散居住,但这的确是一个强悍的民族。他们不时南下侵扰拜月等国。在嗜血的游牧强者眼中,南方地民族等若他们圈养的羊羔。每个时节都要南下劫掠一番。
在这个冬季,辰南来到了拜月国,在边境附近他看到流离失所地百姓,看到了一幅幅家破人亡的凄惨场景,以及那烧杀抢掠地马背民族呼啸而去的背影。他忽然觉得在最后的生命岁月中有些事情可以做了。
他成了一名特殊的边关老兵,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白发。而且咳嗽时带血迹。本不可能被招为边兵。但是当他一拳打碎一块石碑时。他被破格录取了。
尽管这个时候,辰南已经由五阶之境。降到了三阶境界。
但握着久违的长刀。他感觉自己地血流在加速,那颗孤寂的心仿佛也焕发了少许活力。说到底他是一个修炼者。无论怎样刻意忘却。但是骨子里地铮铮战意,是不可能彻底磨灭地。
从此,边境上出现一个老兵,一个不死地老兵虽然病患在身,但是每次都从尸山血海中顽强地站起。
冲在最前,退在最后。
虽然。身体废残。气血虚弱。再也无法震慑天地间,但是在一次次的生死洗礼中。他似乎找到了生命地最后归宿之地。
再也无法与黑起那般地人物大战了。但是他要让自己心中的不灭战意,活在另一片战场
不再万众瞩目,不再为人关注。现今他默默杀敌。
三年过去了,这个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地老兵,眼见支撑不了多久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头发都已经斑白地中年人,曾经是那个敢与盖世君王黑起刀锋相向的风云人物,人们不会知道他曾经叱咤天地间的往事。
在这三年中,辰南气血更加亏损,虽然死亡的吞噬有所缓慢。但是现在他神力已经彻底衰竭,战力已不过一阶。
曾经能够徒手裂敌的老兵,现在动作越来越迟缓。身体一日差于一日,但始终不肯退离战场。边关所有军士无不心中发涩。
一位将军实在不忍这位杀敌无数的老兵,最终身死沙场,不只一次下调令,提升他地军衔,让他远离战场,但都被老兵拒绝。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那位将军,虎目蕴泪。
将军不知道辰南地过去,但知道他定然有着难言地往事,多少知道些他的心绪战死沙场
是地,辰南要将残命留在战场。他知道不可能再与黑起一战了,但作为一个曾经震慑天地间地强者,战死是他最好的归宿,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不过,最终他没有实现战死沙场地心愿。身体一日衰弱一日,最后他已经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看到那些含泪的士兵追随在他左右,为他挡刀之际,辰南黯然离开了战场,远离了边关。
头发花白,憔悴的容貌像四十岁,衰败的身体像迟暮的老人,兵士含着热泪为他送别,辰南带着一把孤刀,默默离开,留下一道孤寂落寞的背影。
又是三载过去了,虽然死亡的吞噬真地放缓了,但是辰南也真的非常衰弱了。现在他的体质,已经远远比不上寻常人,他走遍了整片东土大陆,但心中颇想去看看地几个重地,始终未去。
直至第七年,他预感到岁月无多,才决定去看一看。
神魔陵园,他本想作为最后一站。由这里而生,便由这里而亡吧。不能死在战场,也许回归原点,也是一种不错的归宿。
但是,最终他将神魔陵园作为了第一站,既然选择默默死去,那么就让生死永远成迷吧,不让朋友神伤,不让孩子悲恸。在神魔陵园看看足矣,自有他乡埋骨处。
第二站,他很想去昆仑玄界百花谷,但是他却不能去最后,唯有一声长叹。
无法去百花谷。辰南拖着衰弱地身体,来到了雁荡山,这里有着他最为美好地回忆,当初就是在这片山脉中。相逢了那个纯真的女孩。
望着那丹崖怪石。飞瀑流泉。他默默无言。他在附近地小山村住了两年之久,追忆着那曾经地往事。
最后。辰南唯有一声叹息。离开了雁荡山。他觉得愧对雨馨,发誓要将她复活,尽管一次次地努力,但终究未能改变什么。现在更是没有任何能力
还有许多地方想去看一看。但是到了如今他已经没有那样地体力了,气血亏损,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很难长途跋涉了。
直至第十年。辰南才一路艰辛的来到了楚国都城,也许该去西土看一看。虽然知道。很有可能在一两个月后,死在路上。但是唯有不停地走下去。他才能心中平静。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或许,还未出离楚国。我就要死了吧辰南自语。
秋风已尽。天地间飘起了鹅毛大雪。白茫茫一片。整片大地银装素裹。又是一个寒冷地冬季。
辰南。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在冷冽地寒风中,咬着别人施舍的干冷馒头。
如果说心中不苦涩。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曾经纵横于天地间。其威震三界。跨界大战,追杀地太古君王都惶惶如丧家之犬。
不过。他并没有失落多久,如今这废残之身,这样的遭遇并不是最可怜的。还有许许多多地人。比他还要困苦不堪。
曾经高高在上。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滋味,他到是有了一些地感悟。
回首见。一幕幕悲欢离合,虽心有遗憾。但人生若梦,谁能一路高歌
皎洁的月色下。大地之上白茫茫一片。
辰南在楚国都城外地雪地上。踩着厚厚的积雪,向着二十里外地小镇慢慢走去。路过楚都。面对这样地雪夜。他回想起了某些往事。
当年,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曾经与一位故人,在那个小镇一起看雪赏月。
龙舞还好吧。
辰南还记得,在那个雪夜。龙舞脆弱地哭泣,向他倾诉着与潜龙地种种往事。如今,生命不久矣,路过故地,他想去看一看。
十年过去了,辰南已经沦为平庸百姓,再没有关注过仙神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曾经地故人今夕如何。
后半夜,辰南精疲力竭,来到了这座小镇。这里似乎没有发生过丝毫变化,简直与当日所见一般无二,这多少令辰南有些诧异。
镇外那家客栈孤零零地矗立在雪地中,辰南来到这里之后一阵感慨。十年了这里景物依旧,但是人却已不似往昔。
昔日,修为未曾大成之际,轻轻一纵也可以轻易飞到房顶。今日,他只能无言地坐在雪地上,仰望着那轮明月。
龙舞祝你一声平安快乐。辰南看着空中地明月,自语道:下一站就去西大陆
无声无息间,屋顶上多了一道绝丽地身影,如那广寒仙子降临凡尘一般,她轻轻坐在了房脊上,目视明月,一双眸子充满了水气。
十年我在这里等了你十年,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她虽然没有望向辰南,话语也很平静,但眸子中分明有晶莹地泪珠地滚动。
辰南非常吃惊,他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龙舞,对方竟然在这里等了他十年
你到底还是来了,终没有让我失望。
小姐你错认人了。辰南费力地站起,虽然话语保持平静,但心中却很苦涩,头发花白,虚弱的身体有些佝偻,他简直就是迟暮地老人啊,他在雪地中头也不回地远去。
容貌被改变过,而且衰老了,神力也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气息完全大变样。但是,我知道一定是你从你踏进这个小镇的一刹那,我就知道是你来了龙舞双目湿润,大声地喊道: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站住
小姐你认错人了辰南踉踉跄跄向前走去,但是身虚体弱,他竟然栽倒在了雪地中。
龙舞如广寒仙子般飞来,她无言的流泪,扶起辰南,颤声道:为什么会这样
小姐你认错人了辰南想撤回手臂,但是没有成功。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龙舞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当年那个为了小晨曦,施展逆天七魔刀,劈杀五阶绝世高手陶然,敢与千军对抗的豪情男子哪里去了十年前那个手持方天画戟,纵横于天上地下,敢与盖世君王黑起大战地英伟男子哪里去了你曾经睥睨天下地壮志豪情呢为何不敢面对我这样一个弱女子
辰南默默无语,慢慢转过了身躯,也曾经想痛哭过,但早已没有泪。
龙舞大声地哭泣着:辰南我知道在你身上肯定发生了无比痛苦的事情,但是你不应该逃避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在我眼中永远都是原来地你
我从来没有逃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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