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草困惑,狐疑的看了赵九重一眼,只见赵九重正直直的看着她,眼里有着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正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外头,忽然传来了胡妈的声音。
“林仵作,你大哥来了!”
林香草背脊一怔,刚刚一回头,对上的,就是李长朔那张阴冷无比的脸庞。
粪坑里的石头!
林香草暗暗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刚刚起身,一个小身板就朝她扑过来了。
“阿哥。”
林小山软软糯糯的叫了一声,一双小手死死的搂住了林香草的腿脚,林香草好笑,揉着他的额头,脆声一笑:“你倒是来的及时。”
“阿姐,我们回吧。”林小山咧嘴一笑,倒是当真觉着开心。
这些时日,林香草忙着查案子,都没有好好的陪他了。
“好咧。”林香草抱起林小山,跟胡妈道了别,再看赵九重时,赵九重已经离开了,索性,也不跟赵九重打招呼了,径直朝着外头走去。
胡妈将林香草一行人送走,刚刚回屋,就看到赵九重正站在院里,若有所思。
想着白日里发生的种种,胡妈觉着,赵九重定然是因为忧思过度,不免担忧。
“小老爷,你莫要累着自己了,查东西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终归要慢慢查。”
“嗯。”赵九重点头,轻轻的用鼻音回了一句。
胡妈是看着赵九重长大的,看着他这样,自然知道他是有心事儿的。
“小老爷,我给你点点香吧。”至少,她家小老爷晚上能好睡一点。
“嗯。”赵九重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的意思。
胡妈看了赵九重一眼,想说点话,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等胡妈一走,暗处闪了一个人影出来。
“公子,你素来不喜欢香料,为何?”
赵九重素来沉稳,连着照养他长大的胡妈也并不清楚,其实,赵九重打小就不喜欢燃香,只因为,他怕香味儿太浓,自己睡的**稳。
对于一个出生在高门大族,又没有爹娘庇护的人而言,绝对是没有资格借着这些东西睡安稳觉的。
“至少,她能安稳一些。”赵九重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神朝着外头看了一眼,继续道:“送她回去吧。”
崔建不言,双眼充满了困惑。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家主子对谁这么上心过,更何况,那人还是一个仵作。
“还不去?”赵九重见他依旧站在那处,不免又问了一句。
虽是不解林仵作明明有大哥来接,偏偏公子还让他去送,可崔建依旧没有多问的意思,只一个闪身就离开了。
天色暗沉,因着镇上女子频频遇害的缘故,路上更是无人走动。
林香草忍不住将林小山拽的越发紧了,偶尔有几声犬吠声传来,她方才觉得周遭没有那么阴森。
抬眼看去,李长朔笔直的身子越发清冷,若不是他离自己尚近,她竟差点就以为自己前面没人了!
对此,林香草很是诧异。
原本,她以为,他这一路上少不得又会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没曾想······
虽觉古怪,林香草却也不愿意跟他说话。出了镇上,一路上,越发安静。
因着没有月色,林香草竟险些踩滑了脚。就在这时,李长朔不声不响的点了油灯,害林香草一阵郁闷。
刚刚走了好长一截夜路,她还以为,他根本就没有带油灯呢。
好不容易到了自家门口,就见阮氏正扶着油灯站在院门处,而不远处的前方,有一个人影正渐行渐远。
“娘。”李长朔见状,不由加快了脚步。
阮氏听见了响动,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林香草和李长朔的身上。
见林香草总算是回来了,阮氏面露笑意:“香草,快洗了手,回屋吃饭。”
林香草点了头,正要说话,李长朔已然凉凉的开了口:“娘,刚刚那人是不是他?”
林香草初还不明白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很快,就听见阮氏低声道:“他知你不喜他,将东西放下就走了。”
李长朔朝着阮氏脚边扫了一眼,果真看到阮氏脚边摆着一堆东西。
浓眉一皱,李长朔冷声道:“我把东西还给他。”
“别。”几乎是下意识的,阮氏阻止了李长朔:“他也是一片好心,听说,这里面的几味药材,还是他跑了很多地方才买来的。”
李长朔怔怔的看着阮氏,这是阮氏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帮林有田说话。
原本,李长朔是想跟林家撇清关系的,可瞧着阮氏这态度,他不免错愕。
说到底,他娘这态度,分明就是放心不下那人。
被李长朔那般看着,阮氏心中有愧,毕竟,这些年,长朔跟着她在林家吃了不少的苦头,她也是打定了主意不跟林家人再有纠葛。
可是,谁让这肚子里的孩子来的······
总归是不合时宜!
林香草看着阮氏将手放在小腹处,始终也是明白阮氏的心思,说到底,这毕竟是二舅母自己的事儿。
虽然,李长朔的想法也并无错误,可,他们终归也不能替二舅母做这个主。
干咳了一声,林香草不忍让他们再僵持下去,赶忙道:“二舅母,快别在屋外站着了,你穿这么少,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李长朔也回神过来,冷冷的朝着地面上林有田送来的东西看了一眼,快速朝着屋子里走去。
“长朔。”阮氏低低的唤了他一声,李长朔也并未有片刻迟疑。
林香草将林小山放在了对上,过去帮阮氏将东西拿着,这就搀扶着她往屋子里走。
阮氏欲言又止,倒是林小山扯着林香草的裙摆道:“阿姐,二舅母做了荠菜饼,可等了你好一阵儿了。”
林香草回神过来,这就朝着阮氏看了看,心怀感激。
“二舅母,你往后可别管我了,照顾好你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林香草这话,可不是推脱之话。
她在衙门里做事儿,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忙完,若是阮氏老是这样等她,那怎么行!
正要说话,又听李长朔凉凉道:“他来送什么?”
阮氏怔了怔,知道李长朔不高兴,脸色微黯。
“一些鸡蛋和药,还有几个桃子。”
阮氏这话刚刚落下,就听李长朔凉凉一哼:“他这个时候知道送桃子来了,娘,你嫁给他这么多年,可曾吃过一个完整的桃?”
“朔儿。”阮氏叹了一口气,放了碗筷,再无心饮食。
李长朔越想,心里越发气恼:“他送的东西,你可别吃,指不定那药里还含了什么,总归没有那么好的心。”
“我见他,不像存了别的心思。”阮氏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将心里想法说了出来。
可 这话才刚刚落下,李长朔的脸色已经被愤怒和不敢置信占据了。
“娘,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帮他说好话!”
这原本是人家娘儿两的家事儿,可看着李长朔这咄咄逼人的样子,林香草多少有点看不下去。
“你们吃着,我去取点咸菜过来。”阮氏沉声说了一句,起身出了屋子。
林香草见她出了门,终是忍不住道:“李长朔,二舅母有自己的看法,虽然那林家人不好相与,可我那二舅舅却是个老实的。”
“一个大气儿不敢喘一下,什么都要看陈婆子脸色的男人,他只会 让我娘受苦受累。”
林香草点头,并不否认:“之前确实是,可眼下兴许就不是了,陈婆子能允许他送这么些东西来?”
李长朔心烦意乱,见林香草还一个劲儿的跟自己据理力争,不耐烦道:“你什么意思?”
“二舅母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的选择权,要不要让即将出世的孩子有个爹,那是你我都说了不算的。”
听着这话,李长朔面色越发不满。
在她看来,林香草根本就是在帮林家说好话,可那林家是怎样的货色,他比谁心里都要清楚,要让他重新接受林家人,根本就不可能。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又何其不担心二舅母,可这人是会变的,倘若我那没主见的二舅舅,变好了,能脱离林家,守着二舅母一人,有何不好。”
“你!”李长朔拍案而起,脸色气的铁青。
林香草皱眉,反问他:“难不成吗,你能保证时时刻刻都能守在二舅母身旁,又当兄长,又当爹!”
“林香草,你话未免太多了!”李长朔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阮氏端着咸菜从外头赶了过来:“这荠菜饼子还得趁热吃,味儿不大,加点咸菜会好点。”
李长朔不语,林香草应了一声,当真就着咸菜吃了起来。
这个时节的荠菜已经老了,口感本就不好,可就着咸菜吃着,味道也还不错。
林香草咽了一大口下肚,朝着李长朔瞟了一眼,只见李长朔紧蹙着眉头,一言不发,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见状,林香草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只道自己刚刚说的话,多少还是起了作用。
深夜,赵九重将所有遇害女子造册整理一番之后,一个人影从屋外闪了进来。
“林仵作已经歇下,公子可备下御史大人的贺礼了?我也好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上京。”
赵九重合上册子,点头肃穆,却问了一句崔建意料之外的话:“她那长兄,可与她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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