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声音虽然还是沙哑的,但却像是缠绕着的柔软蛛丝,自话筒的另一端攀附而来,纠缠着让人无法摆脱。
像是情人之间的呓语,又像是小女孩一样的朝着他撒娇。宁时只感觉胸口像是忽然激起一股汹涌的波涛,奇异的情绪在心尖炸裂开来。
她终于要向他开口了吗?
宁时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自己,他没有说话,生怕一开口就会泄露情绪。
“可是……”电话那头沙哑的声线突然变得诡异,一股不好的预感涌袭而来,宁时皱起眉头,听见那头充满无限恶意的声音响起:“关你什么事呢?!”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切断了电话。
宁时站在原地,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屋子里安静极了,门紧紧的关闭着。
完全属于他一个人的空间。
忽然,他笑了。那笑声森冷、疏离,笑容只浮于表面,并未到达眼底。
猛然间一声巨响,手机被狠狠的掼在地板上,室内再次恢复一片死寂。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门口宁礼苍老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再三犹豫还是收了回来。
他朝身后推着餐车的仆人摆摆手,两人原路返回,刚出了一楼电梯季美芝便迎上来。
“先生……心情不好吗?”她看着原封未动被推回来的餐车,有些担忧的问道。
宁礼摇摇头,也颇为无奈。
“先生向来注重饮食,平日里就算工作到再晚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若是饿坏了身体可怎么好!”
“会不会是钟小姐走了的缘故……”跟在一旁的王珂小心的说出自己的猜想,在场的几个仆人俱是面面相觑。
宁礼低咳两声,“都很闲吗?”
几个仆人立即噤声低头。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宁礼一发话,几个仆人立即行动起来,仅仅半分钟不到,电梯口便只剩下宁礼和季美芝两人。
“我看王珂说的没错,这事情的根源啊八成还是在那个钟小姐身上。”季美芝不吐不快。
“你当我不知道吗?”宁礼横了季美芝一眼,目光中也透露了些许不满的情绪。
“那你说先生干嘛还把人送走?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宁礼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苍老的脸也沉默下来。
其实他也很是纳闷,那个钟落落除了还能勉强看得上的美貌,其他地方简直一无是处,一点高门贵女的风范也无!怎么偏偏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却偏偏就入了先生的眼呢?!
若是当真喜欢的话留在身边也无妨,一个没有用的女人而已,权当做是个消遣罢了!可先生却偏偏又将人送走,人前脚刚走,后脚桁檀宫便是阴云密布,人人自危。
他冷哼一声,目露一丝凶光。
“都是我的错,当初我就不该听信了曹家的话,把那丫头招进来!”当真是招进来一个妖精!
季美芝看着宁礼,“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不然我去找钟家谈谈?!”
“不可!”宁礼厉声阻止。他凑近几步,小声的叮嘱,“先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到如今我也看得不甚明白,但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若是你我横插一脚,出了偏差,阻碍了先生,倒霉的可能就不止是你我了。”
季美芝点点头,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那就让先生这么……”作践自己下去?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但她知道宁礼听得懂。
宁礼摆摆手,依然是一副优雅有礼的模样,“待明日再看看情况吧,今晚厨房那边要一直准备着,以随时应先生的召唤。”
“是,我会吩咐下去的。”季美芝恭敬的颔首。
洛落看着猝不及防却又意料之中被掐断的电话,颇为得意的看着刘玉芬,嘴角依旧挂着那一抹嘲讽的笑意。
刘玉芬不敢置信的指着她,“你竟敢……你竟敢?!”
“你以为宁时为什么送我回来。”洛落目露冷光,凉凉的说,那模样冷厉而严肃,刘玉芬在她面前,竟感觉一股强压直逼面门。
这种感觉竟莫名的有点熟悉。
洛落将手机扔在桌上,不咸不淡的说着:“我劝你们最好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聪明的话就赶紧放我走,不然我最终为钟家带来的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你真是太猖狂了!”刘玉芬此时已经怒不可遏,她没有想到,平日里见到她一向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如今竟然这么厉害,似乎连人人惧怕的宁先生都不放在眼里。
她作为钟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此时竟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微微眯眼看着洛落,目光狠戾又恶毒,“我们走!”
刘玉芬带着她的人利落的离开,唯独剩下小女佣阿雅犹犹豫豫,不知何去何从。
“你确定还要待在这里吗?”洛落抱着手臂冷冷的看着她。
阿雅脸色一白,立即低着头也跟着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阿雅从外面关上,洛落听见刘玉芬怒不可遏的声音:“你们几个,统统给我守在这里,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直到门外再没有半点儿的声音,洛落才软趴趴的瘫倒在沙发上,喝了几大口的水压惊。
忽然想到刚刚的事,估计宁时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吧!
或许两个小时以后他的人马就会杀到……
——女人,竟敢这么对我说话!你的死期到了!
一阵又一阵猥琐又变态的笑声。
洛落猛然从脑补中抽回心神,内心忽然又感到一阵阵恶寒。
可怕而又狗血的玛丽苏剧情,真是万恶的根源!
也或许根本等不到宁时本人来,只要他一个电话,钟老头就会立即用他万年不变的乌红拐杖把她给活活打死了!
想到这里,洛落立即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徐徐看向窗外越渐黑沉的天幕。
书房内。
钟震霆来回踱步,随后又确认似的问了一遍:“她真的这么说?”
刘玉芬下意识的看一眼站在旁边的丈夫,随即重重点头,“千真万确!爸,这丫头实在是太猖狂了,留着她早晚会给咱们钟家闯下大祸的!”
钟震霆长叹口气,似乎也没想到一个电话竟然会闹成这样,随即他看向长子钟建国,“桁檀宫那边有动静没?”
钟建国立刻答道:“没有,按照规矩,宁先生若是有何行程,都会有事先的通知和安排,可是钟家并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钟震霆也拿不准主意,出了这样的事,桁檀宫却没有表明任何态度,他便不敢贸贸然处置了落丫头。可若是回头对方再来兴师问罪,他又该如何是好?
“好啊,竟然带回来一个烫手的山芋!”钟震霆嗤笑一声。
“不然我们送她回桁檀宫去吧。”刘玉芬迟疑道。
“她若是惹了先生厌弃被打死了还好,可要是先生还接纳她,这个节骨眼上送回去就是对我们钟家大大的不利!”
“也是,瞧那死丫头一副口无遮拦的样子,谁知道她会跟宁先生吹什么样的枕边风!”刘玉芬还犹自愤愤不平的抱怨着,站在旁边的钟建国听不下去了,拽拽她的衣角,刘玉芬立即爆发,“你拽我干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以前看着倒是个好摆弄的,如今一攀上高枝就六亲不认了!也不想想没有钟家,哪有她死丫头的今天!”
“要我说,就不声不响的把她弄死算了,宁先生日理万机,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不记得了。”
“好了。”钟震霆忽然出声阻止刘玉芬的喋喋不休,“建国,去给曹家打个电话,就说落丫头十分想念舅舅,请他明日务必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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