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虽然已经被我给吹凉了不少,但还是有不低的温度,就算不至于让李娇娇毁容,也够她喝一壶的了。果然,李娇娇爆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接着就捂住满是红糖水的面庞连连倒退几步。
而我还不过瘾,先是把水杯狠狠砸在地上,又指着她骂了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你看不上老子,老子还看不上你呢!你长得好看怎么了,以后还不是要给男人玩?你他妈与其给别人玩,还不如提前给我玩玩算了。”
我一边说,一边朝着李娇娇走过去,还作势要扯李娇娇的衣服。李娇娇猛地把我的手打开,这时才看到她的脸上红通通的一片,看来确实有点被烫着了,而且眼泪也不断扑簌簌往下面掉,和那些残留的红糖水搅和在了一起。
李娇娇大哭着,指着我骂:“王巍,你真不是个东西,我和你没完!”接着转身就跑,因为肚子还疼,所以跑起来还一瘸一拐的,半天才跑出了教室,呜咽的哭泣声绵延了好久才消失了。
看着李娇娇消失在门外,我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了。刚才用红糖水泼李娇娇,一半是真的怒了,一半也是想把这杯掺了安眠药的水给毁掉,省得她真喝了。
如果说前面泼水还有点公报私仇的味道,后面作势要撕她衣服就是真的想逼她走了,毕竟我也担心程虎又想出其他的招儿来对付她,所以她还是早点走了的好。
虽然李娇娇已经走了,但我知道事情还没结束,毕竟外面还站着一个人呢。果然,脚步声响起,一脸阴沉的程虎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兄弟。我一下就跳了起来,故作恼怒的样子说虎哥,你看到了吧,那个婊子有多过分?我真是忍不住了,要不看她是个娘们,我就上手抽她了……
“够了!”程虎突然打断了我的声音。
我一下就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程虎。程虎领着人来到我的身前,伸手就扼住了我的喉咙,说王巍,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了?
程虎的手劲儿很大,一下就勒得我说不出话来了。我使劲抓着程虎的手,好不容易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赶紧说虎哥,我没有啊,真的是忍不住了……
“给我打!”
程虎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一声令下之后,他的十来个兄弟顿时一哄而上,冲着我拳打脚踢起来。在过去的一个多礼拜里,我和这些学生朝夕相处,以兄弟相称,整天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一起抽烟一起喝酒一起吃饭一起打架,我曾以为我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一辈子的兄弟。
可是现在,他们毫不留情地把我打倒在地,有人扯我的头发,有人踢我的脑袋,有人扭我的胳膊,有人踹我的肚子,一点点情面都不讲。我被他们打的翻来覆去、死去活来、垂死挣扎、奄奄一息,不知打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们终于停下手来。
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布满了脚印和伤痕,鼻子里的血也不断地往外流着。而程虎并没有打算放过我,他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提起,冲我恶狠狠地说:“你很有种,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敢骗我的。我程虎在这发誓,不把你打出学校就不算完!”
说完,程虎的脑袋突然狠狠撞过来,我就觉得自己脑袋“嗡”的一声,然后就昏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慢慢醒了过来。
进入我耳朵的是一连串的议论声:“这不是王巍吗,他怎么在地上躺着?”
“听说是被程虎给打了一顿。”
“不会吧,他和程虎不是关系不错吗,程虎为什么会打他?”
“那谁知道啊,总归是得罪了程虎吧?太可怜了,以前有程虎罩着他,赵松才没找他麻烦,现在连程虎都开始打他了,他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唉,不关咱们的事,咱们还是别管了吧……”
原来是体育课已经下了,体育课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所以有的同学回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就看到了还躺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我。
慢慢的,人都走了,教室里只剩我一个人了;不光是教室里,整栋教学楼都特别的安静,显然所有人都走了,只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窗户没关,一阵凉风吹进来,不光吹凉了我的身,也吹凉了我的心。此时此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凄惨的人吗?
正当我努力着,想慢慢爬起来的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有人来到我的身前将我扶起,说同学,你怎么回事?
我一抬头,发现是个年轻保安,估计是放学了,来巡查教学楼的,然后就发现了伤痕累累的我。看着保安担忧的目光,我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保安着急地说:“怎么能没事呢,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我陪你到保卫科报案吧!”
报案?
我苦笑了一声,对赵松、程虎这种人来说,到保卫科报案根本无效。在学校里,那些称王称霸横行霸道还从来没受过什么处罚的学生们,哪个没有过硬的背景?尤其是程虎,不知打伤、打残过多少人,也顶多是记过而已,哪次真的被开除了?
别说学校的保卫科不管用,估计就是闹到派出所去,也未必管用!
所以,一切还要靠我自己。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只是不小心摔伤的。
“同学……”
保安还想和我说话,但是我没有再理他,而是大步朝着教室门口走去。在这一刻,浮现在我脑海中的是当初我爸捅伤赵疯子的情景,不知怎么,我行走的气势仿佛都不太一样了……
我不想让我妈看到我现在这副尊容,所以我并没有回家,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我浑身都是脚印,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这副悲催的样子自然吸引了好多路人的注意,杂七杂八的议论之声四面而来,不过我都充耳不闻,像具行尸走肉一样前行。
路过一个公共卫生间的时候,我进里面洗了把脸,又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把自己收拾地像个人样了,才继续往前走去。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当我来到我爸以前上班的木料厂大门外面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地,原来我是想我爸了。
我爸以前在的时候,我真没觉得他有多好,现在他进去了,反而让我想起他的点点滴滴。实际上我爸除了为人窝囊一点,对我是真的不错,还记得以前也是这样的夏天,我晚上热得睡不着觉,我爸就坐在床边拿蒲扇给我扇风,一直到我睡着为止;有一阵镇上修路,又没个路灯,我爸怕我路上有个闪失,每天晚上就去接我放学,但我嫌她丢人,还让他离我远点……
好多好多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都是沉甸甸的父爱,可我却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味地嫌我爸老,嫌我爸窝囊,嫌我爸给我丢人……
直到他捅出那惊天一刀之后,我才恍然醒悟,原来我从未真正地了解过我爸。在我的印象里,我爸的花白头发、粗布衣裳、脏兮兮的凉鞋,都已经渐渐离我远去,留下的永远是他捅人时的霸气外露、上车时的淡定从容,仿佛我生命中的一盏明灯,不停指引我前行的方向。
我爸,是个真正的男人!
如今的木料厂门房里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老头,午休时的呼噜声震天响,连着进去好几个蟊贼都不知道。我也大大方方地进了木料厂里,因为我经常来这边玩,所以对这的地形还挺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加工车间,并且在门口拾了一截长短合适的棍子。
我把棍子拿在手里挥舞了两下,感觉还挺趁手,决定就拿这个对付程虎了。
还是那句话,我还不敢拿刀捅人,更不想去坐牢,所以退而求其次,捡根棍子去对付程虎。我潜意识里总觉得对付一帮学生,用棍子就足够了,完全不用拿刀。
要说以前,我连拿棍子的勇气都没有,还是我爸激励了我。就跟他说的一样,他要是不捅了赵疯子,赵疯子以后少不了找我的事;今天的我意识一样,要是不干了程虎,那我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我把棍子藏在袖筒里,又轻轻松松地出了木料厂。在街上随便吃了点凉皮果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朝着学校走去。身上藏着木棍的我,顿时觉得底气增加不少,走起路来都昂起了头,哪怕我是装出来的,也要装的像点样子。
已经快上课了,走廊里有不少学生,见我来了,好多人都在看我,我知道我上午被程虎打的事已经传开了。要是以前,我肯定羞愧极了,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反正我马上就要报仇。
我穿行在人群里,四处寻找着程虎的身影,但是程虎没有找到,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王巍!”
我一回头,发现是赵松。
我本来想偷袭程虎,给他一个出其不意,用最快的时间干掉他,结果程虎没有找到,反倒把赵松给引出来了。赵松笑眯眯地看着我,不过那笑非常恶心,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他走过来看着我说:“王巍,听说程虎不要你啦,要不要考虑跟我?”
我一看见赵松就恶心,毫不犹豫地骂了一句:“跟你妈!”
赵松笑得更欢,说对啦,我就喜欢你这暴脾气,和你那个爹一样,明明没本事,还喜欢瞎咋呼。
赵松一拿我爸说事,我一下就火了,说我爸再没本事,起码还能站着撒尿,不像某些人的爸,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
被我一嘲讽,赵松的眼神一下就变了,他直接抓了我的后脖,说王巍,你别嘴硬,要不咱上后面较量较量。
我用手肘把他顶开,说走就走,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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