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刘文秀虽然经历过上午的事,神经变坚韧了,可瞧见朱媺娖凭空消失的场面仍不禁瞪大了眼睛。
两人下意识的四处寻望,却怎么也找不到朱媺娖的身影。
因为东西是郝光明在另一边准备好的,所以朱媺娖很快就回来了,并抱来了两纸箱的药品。
这里面除了给张献忠治疗烧伤的药膏、消炎药,其他的都是以前给伤兵营, 针对外伤消炎用的头孢胶囊和阿司匹林药丸。
但她要给李定国、刘文秀看的却不是这些。
她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优盘,插入平板电脑后,在上面打开了相关文件,点击播放一个视频,便让费珍娥将平板电脑放到殿内一个木架子上。
这木架子有一人高,平板电脑立在上面十分稳固,很方便其他人站着看。
是半个多月前朱媺娖让大明这边的木匠做的。
木架被两个亲兵小心地抬到殿中央,李定国、刘文秀听见平板上传出的声音, 便好奇地靠近了瞧。
这个视频是郝光明从网上找到的多个视频剪辑成的,主要包括了张献忠、艾能奇、孙可望、刘文秀、李定国五个人在原历史上的人生事迹。
视频虽非细讲,却也不粗略,因此时长为一个多小时。
李定国、刘文秀看到平板电脑出现文字、图片以及能动的“真实小人”,就已经够震惊了。
等听到讲解的话语,知道说的是张献忠和他们的事迹,顿时都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朱媺娖也没管两人,自顾的坐在王座上处理军政事务。
让朱媺娖没料到的是,这两个二十来岁、征战沙场多年的“明末好青年”看着看着竟然都哭了···
一个小时后,平板上视频都停了。
可李定国、刘文秀仍在那里看着平板直流泪,甚至鼻涕都流出来了。
朱媺娖见状,便示意费珍娥拿了两条手帕送去。
待接到手帕,李定国、刘文秀这才想起他们是谁、又在哪里, 顿时都躁红了脸,十分窘迫。
说到底,如今的李定国才23岁,刘文秀也只有22岁。
要搁后世, 上学迟点,大学都未必毕业, 在很多家长眼里还是个“孩子”呢。
以最快的速度擦干净眼泪鼻涕后,两人就一起跪地抱拳道:“我等失态,请监国恕罪!”
朱媺娖含笑道,“没什么,其实我第一次了解到你们的事迹时,也哭了。”
听见这话,两人不禁讶然地看向朱媺娖。
朱媺娖从王座上起身,走下来道:“你们可知道本宫在原本历史上是什么样的结局?”
两人很好奇,一起道:“我等不知。”
“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攻破京城时,我父皇怕我受闯贼侮辱,要将我一剑砍死。
我挥手挡了一下,左臂被斩断,当场痛得昏迷过去。
父皇或是以为我死了,或是不忍心再下手,我才保住了一命。
后来有几个忠心的宫人发现我没死,便趁乱抬着我出宫,把我送到了外祖父家,也就是嘉定伯府中。
嘉定伯怕因我惹怒闯贼,又以为我必死无疑, 便将我扔在了柴房不管。
或许还是有忠心的宫人照顾吧,五天后,我不仅没死,还醒了过来,这才被祖父献给李自成。
李自成倒也没为难我。
不久他就被清军和吴三桂大的大败,退出京城,于是我又落到了清庭手中。
清庭为了彰显他们是为了帮助大明才入主中原的所谓正义之师,同样没怎么为难我。
我请求出家为尼,清庭不准,将我改封为长平公主,并依我父皇定下的婚事,将我嫁给了周显。
那年我十七岁,怀孕后生病难愈,于是孩子还没生下来就病死了。”
李定国、刘文秀小时候也是吃了很多苦的,可听见朱媺娖用一种平淡而慨然的语气自述了原本历史上的结局,仍受到了颇大的触动。
这时朱媺娖又道:“我知道,我的这番经历和如今大明无数受灾受难的百姓相比并不算什么,比我凄惨的大有人在。
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了博得同情,只是告诉你们,在原本的历史上,我与你们一样,都是挣扎在这乱世中的可怜人。
可如今我却在成都,率领军队打败了你们大西军,改变了你们攻破成都的历史。
这说明,历史是可以改变的。你们的人生轨迹,也是可以改变的。大明,也绝不会为东虏所替代!”
听到这里,李定国和刘文秀相互望了望,交换眼神,都在想:我们这时候是不是该表个态?
但说实话,两人心里其实还乱的很,要说已经决心誓死追随朱媺娖,那绝对是假的。
就在两人犹豫间,朱媺娖又道:“你们或许觉得,王朝兴替的乱世而已,历史上并不不少见,输赢不过是让那皇位上的人换个姓氏而已。”
张献忠早些年,就“请”了教书先生到军中专门教授他和麾下将领学习兵书。
因此,李定国、刘文秀不仅能识字读书,这几年为了应对日渐扩大的大西军团体,处理政务的需要,也都是读了些史书的。
所以,听了朱媺娖这番话,两人都挺认同的——这天下争来争去,不就是为了那个皇位吗?
东虏入主中原又如何?和朱明也不会有太大区别吧?
何况胡无百年国运,东虏未必见得能坐多久的江山。
这神州大地啊,迟早还是汉人的。
就在两人这么想时,朱媺娖道:“如果你们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
首先,东虏入主中原,就如同当年蒙古入主中原一样,不止是亡我朱明江山,更是亡汉家天下!
再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放眼中国之外,世界之大,而今正处于三千年未有的大变革中。
若是让东虏入主中原,以少御多,所实行的种种国策将会让我中国错失大变革的机会。
其后,我中国将从世界强国的位置上跌落,百年之间,饱受欺辱和压迫,差一点就真正的亡国灭种!”
朱媺娖将这一番话说完,偏头去看李定国、刘文秀,发现两人都紧皱着眉头,神色有点呆。
郝光明也看到了,不禁道:“糟了,看来我给你写的演讲稿太超前,他们没完全听懂。要不,你还是放第二个视频吧。”
朱媺娖也有些无语,于是示意费珍娥拿回平板电脑,找出第二个视频播放。
这是一个大概讲述自清朝鸦片战争开始,到抗日战争结束,百年间中国所遭受的屈辱与压迫。
这个视频播放没多大会儿,就把李定国、刘文秀镇住了——这上面的火炮、舰船,尤其是后面的近现代战争场面,在两人看来太劲爆了。
视频虽然只有十几分钟,可两人看完去再次呆住。
见此,郝光明忽然担心起来——该不会今天透露的内容太多太劲爆,把这两位冲击成了傻子吧?
朱媺娖也有点担心,见状干脆重重咳嗽了声。
李定国、刘文秀终于回过神来,忙一起道:“我等失礼,请监国恕罪!”
还好,没变成傻子。
郝光明、朱媺娖都放下心来。
随即朱媺娖便道:“刚才那个视频你们不用想太多,只需知道,让东虏占了天下,我们中国会落后至少一百年,成为蛮夷眼中的蛮夷,至少受一百年的欺辱、压迫,就行了。”
听朱媺娖这么说,李定国、刘文秀对视了眼,终于都下定了决心。
于是一起向朱媺娖抱拳道:“我等定誓死追随监国,绝不让东虏窃据神州!”
“好。”朱媺娖满意点头。
她一番推心置腹,为的不就是两人真心追随吗?
回到王座,朱媺娖从案上纸箱中拿出一小袋药物,让费珍娥递给两人。
“这是我从后世弄到的药物,对治疗张献忠的伤势有所帮助。
这里话我也跟你们说明白了——我虽然能去到后世,却不是什么都能弄到的。
弄到这些药品,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因此,张献忠能否保住性命,甚至是醒过来,还是得看他自己。”
李定国、刘文秀闻言愣了愣,随即就都露出惊喜之色,一起跪地叩首道:“多谢监国!”
“行了,你们拿着要回去吧。药物的使用方法就在里面,等齐、万两位大夫去了,你交给他们就是。”
“谢监国!!”
李定国、刘文秀再三感谢之后,这才离去。
两人走后没多大会儿,红娘子就带着刘鳞长、黎玉田在殿外求见。
朱媺娖猜测,必定是收降之事有了更具体的结果,于是忙让三人入殿。
只见红娘子行礼之后便拿出了一份不薄的册子,大声道:“启禀监国,对大西军四大营的收降已初步完成,所获人员及物资数据,都在这册子中。”
数据一词是红娘子训练飞鹰队时学的,用在此处倒也恰当。
朱媺娖闻言颔首,便让费珍娥将册子接过,送到王座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