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六早,队伍顺利抵达了沧州。
在码头附近租了一块空地扎营,让二狗和王安山他们带人去接收之前购买的粮食,包括沈廷扬送的那批大头,徐长青带着李幼薇、吴三妹、顾横波、寇白门几个女孩子,饶有兴致的在码头附近闲逛起来。
沧州自古便是武术之乡,民风彪悍,尤其是清末民国时,达到了一个巅峰,涌现出了很多大家,包括那几位耳熟能详的大宗师。
后世时,徐长青曾无数次路过沧州,却从没有时间下车来,来这边真正看一看,逛一逛。
此时有了这种机会,徐长青当然不会放过。
须知,沧州的兵源素质可是很不错的,徐长青这山东左协总兵官圣眷正浓,是可以在沧州境内挑选一个或是几个小海湾做补给点的,自然也可以操作从沧州征兵。
徐长青也想趁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下沧州的民生。
然而,只逛了一小会儿,徐长青和几个女孩子的心情就都有点不美了。
码头上,到处都是衣衫褴褛之人,乞丐随处可见,卖儿卖女都时有发生。
除了码头上干活的力工们,包括一些官方控制区域,秩序还不错,其他地方,到处都是流里流气的混子,变着法子盘剥那些做小生意的商贩,打架斗殴时有发生。
而不论是衙门的巡查还是码头的驻军,对此似乎早已经司空见惯,根本理都不理的。
徐长青本来还想带女孩子们品尝下当地的小吃,可这种状态,只能作罢了。
就算徐长青能清一个小摊位的场,却不可能把所有摊位的场都请了。
总不能这边在吃着早饭,看不远处有人屎尿都被打出来吧?徐长青可没这种癖好。
“徐郎,这边没什么好逛的呢,咱们回去吧。”
李幼薇这时率先出声了。
徐长青也忘了从什么时候起,这妞儿对自己的称呼就变了,不过,感觉倒还不错。
吴三妹此时也没了跟李幼薇较劲的心思,低声道:“徐大哥,我也有点累了呢。”
顾横波和寇白门也眼巴巴的看着徐长青,她们也不喜欢这里。
徐长青点了点头,招呼女孩子们离开,眉头却是皱起来。
沧州可不是穷地方。
说不上粮米之仓吧,可土地质量应该还是不错的,这几天在船上,徐长青一直在观察运河两岸的田地。
可此时,离京城这么近的沧州都是这个模样了,可想而知,那些天高皇帝远,条件更恶劣的地方了。
回到营地,让女孩子们去休息,佘一刀去准备早饭,徐长青不由深深叹息一声。
这几年,大明不是旱就是灾,几乎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可朝廷控制不力,地方上又是盘根错节,出现些妖孽横行的场面,也就不足为奇了。
此时的大明,哪怕徐长青拼了命打赢了松锦之战,却是依然有点止不住的末世景象……
刚吃过早饭,二狗、王安山他们便回来了。
然而即便徐长青的营地内有七八千人,人手依然有点不够了。
主要是沈廷扬这厮太实在了,光他送的粮食就有一千二三百大车,再加上徐长青买的那些,足接近两千大车。
匠户们中的壮劳力还是太单薄了,只推他们家口的鸡公车都稍稍勉强,不可能再拿出人手来推这些更沉重的粮车。
徐长青想了一下,正准备从沧州本地雇佣一些劳力,也算是给这些可怜的老百姓们找条活路,二狗却是快步过来,低声道:“帅爷,我们刚刚去接粮食的时候,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哦?”
徐长青眉头微皱,“说说。”
二狗忙低声道:“帅爷,不知道谁放出的消息,说咱们队伍此时,有几十万两现银。听说,这几天周围地面上的马贼土匪都很活跃,已经盯上咱们了。”
徐长青缓缓点了点头,眉头不由皱的更紧。
前几天与沈廷扬聊天的时候,沈廷扬也着重说过这件事,这年头,哪儿都不是真太平。
尤其是南直隶与山东交接的平原山区地带,有许多老马贼,很多都是当年‘吴桥兵变’后孔有德部留下的余孽。
这些人沈廷扬都说不上话,抢了他的货好几回。
最终,沈廷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当成无头公案。
徐长青之前倒真没怎么在意这事儿,他连皇太极都宰了,还会怕几个区区不入流的马贼土匪?
然而,此时结合沧州的情况,再加之二狗传过来的消息,也由不得徐长青不慎重了!
仓禀足而知礼节。
这人要是穷疯了,还真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儿。
“二狗,这件事,你仔细盯着!可以花些银子,多收买些当地人,争取确定更精确的情报!”
“是!”
二狗离去,徐长青令人取来纸笔,给母亲杨氏写了一封信,让她们速度赶来沧州。
想了一下,徐长青又给老泰山吴襄写了一封信,告知了他这边的情况,让他派些家丁来帮忙。
此时,徐长青名声虽是威震大明,但真正可用之兵却寥寥无几,绝大多数骨血都在京城保护杨氏一行人。
这也是徐长青拒绝徐胜元那三千人随行的关键原因。
如果事情还不能掌控便贸然吸收徐家的人,那,之后万一出现意外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而这种事情肯定不宜扩散。
他徐长青堂堂忠义伯,山东左协总兵官,大明第一猛将,难道能被土匪吓着了?
不过,土匪就算可恨,更可恨的却是放出这消息的人!
果然。
文人杀人,从来不用刀啊!
……
十一月初七。
徐长青一大早便是在沧州放出消息,以超高价、月银一两五的价格,在沧州雇佣四千号壮汉民夫,来推这近两千辆粮车。
这顿时在沧州城内引起了轰动。
须知,这时候关宁军战兵的月饷才在一两四。
二狗和王安山也借机深入,找寻机会。
……
十一月初九。
四千号民夫基本上雇佣齐了,杨氏她们的主力虽是还没到,但赵启亮率领的二百多先锋,以及吴家的一百多号家奴,却是已经到了。
吴家领头之人,正是吴三辅!
徐长青的这个消息,让一直压抑的几乎要被憋死的吴三辅精神也是大振,一下子重新活过来。
他带来的这百多号家奴虽都已经三四十岁,乃至四五十岁,许多人都还有残疾,却都是吴家的百战老兵,骨血中的骨血,子侄基本都是此时关宁主力的顶梁柱!
而且,他们还带来了三十门斑鸠铳,四十多门鸟铳,让徐长青单薄的火力大大加强。
而就在徐长青陪着吴三辅吃午饭的时候,二狗和王安山得到了重要情报!
这个消息,最早是由一个叫马鹞子的人手底下传出来。
这马鹞子倒不是个老恶匪,而是个‘新人’。
这厮才冒头没几年,一直活跃在南直隶与山东交界的平原山区地带,手下有五六百号人,几百匹马,实力很不弱。
二狗和王安山他们刚刚活捉到了一个马鹞子在沧州的内应,得到了更深的消息!
“帅爷,这马鹞子虽然这几年才混出名头来,但这人心狠手辣,极为歹毒,背后,有一个绰号叫‘鬼阎王’的人撑腰。
这鬼阎王据说是当年孔有德麾下的千总出身,已经在南直隶和山东扎根十几年,最强大的时候曾经攻破过好几座县城,手下有几千人。不过,这几年,他像是销声匿迹了,一直没有消息。
卑职猜测,这马鹞子,极有可能是那鬼阎王推出来的傀儡,或者本身就是他的属下!”
二狗仔细跟徐长青解释。
徐长青缓缓点头,事情果然错综复杂。
不得不说,有些人搞正事或许不行,但手眼真的是通天!
“继续盯着,争取能打探到更详细些的信息!记得,一定不要打草惊蛇!”
“是!”
……
就在徐长青精心筹谋,耐心等待主力汇聚的时候。
沧州东南方向几十里外,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里,已经聚集了四五千号的土匪马贼,将这个处在小山沟里的小村子塞得满满当当。
他们大都来自周边地区,号称是‘三十二路大王’,有许多甚至是平时是村民,晚上变土匪的举村之兵。
此时,他们正在村子里地主家的大堂里开会。
至于地主和这小村子里的其他村民,早已经被他们杀干净。
“艹他娘的,什么狗屁的忠义伯,属王八的吧?他娘的一直缩在沧州城里不敢出来了!这每天人吃马嚼的,还大手大脚,花的可都是咱们的银子啊。”
“这乳臭未干的小奶娃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捡了个奴酋首级就他么封伯了?换老子去,别说什么伯爷了,老子早就混上侯爷了!不对,是国公,也不对,是王爷才是!”
“哈哈,黄大膀子,你个没卵子的腌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别人不知道你什么狗料,老子还能不知道?还王爷呢,地上爬的吧?”
“张瞎子,你他娘的不想活了咋哇,跟爷们出来练练?!”
“练就练!你瞎子爷还怕了你不成?”
“行了,都给老子闭嘴!”
“额,是……”
嘈杂中,随着主座上那个戴着顶虎皮帽、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阴翳汉子发了话,整个堂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敢忤逆他的威势。
这人,正是此时这‘三十二路大王’之首,新晋匪首马鹞子。
马鹞子冒头时间并不长,但为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更传说他有大底子,不仅能在京城说上话,大清国的鞑子那边都能说上话。
此时,一众匪首虽是个个桀骜,可真没人敢触他马鹞子的眉头。
马鹞子也很满意众人的态度,慢斯条理的点了点头,龙头嘛,就应该有龙头的威严。
片刻,他清了清嗓子,低沉道:“诸位,我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那姓徐的奶娃子,在京里的后队明天就应该能跟他汇合了。估计,后天,大后天,他们就要离开沧州出发了!
哦对了,听说,那奶娃子的队伍里,不仅有宁远吴家和山海关李家的两位大小姐,还有来自南京的两位花魁。
诸位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你们,想睡那大小姐,还是睡花魁?”
稍稍安静的堂内顿时一片兴奋的躁动。
片刻,那光头大汉黄大膀子叫嚣道:“他娘的,我老黄活了三十多年,还真没睡过大户人家的小姐呢,更别提是这种将门家的大小姐!马爷,等事成了,您,真让咱们睡那大小姐和花魁?”
“马爷,此话可当真?”
“马爷,您可是咱们的龙头,可不待忽悠人的啊!”
“……”
气氛瞬时被带动起来。
看着兴奋躁动的众人,马鹞子嘴角边露出了尽在掌控的笑意,冷声道:“我马鹞子是什么人,大家伙还不知道吗?那必须一口吐沫一个钉!只要事成,我保证,那两个大小姐和花魁,人人都有份!不过,到时候,都得给老子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没卵子的孬种,老子可不要!”
“马爷放心,您就瞧好吧!”
“马爷,我张瞎子把话撂在这里,谁要是怂货,生儿子没XX!”
“哈哈,没想到,咱老李也有睡到大小姐和花魁的时候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