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军:“咱们到丰收县。”
那个黑脸小伙子听见他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我也到丰收。没想到咱们是一个县的,你是下边哪个公社的?”
林希听着几人对话,抬手捂嘴打了哈欠。
昨晚没休息好,刚坐下没多久,困意袭来,她便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林建军同几人说了一会儿话,脑袋也一点一点打起了瞌睡。
车厢里有人还在大声说话,也有小孩子的哭闹,有人拖拽行礼下车,也有人陆续上车。
就在大家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时,车厢里突然有人惊惶大叫:“我钱丢了!”
林希和林建军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便看见对面那个黑脸小伙子正一脸紧张的四处翻找东西。
而他旁边的那对老夫妻已经不见了踪影。
听见他这一声喊,其他人也纷纷翻看自己的包,当确定自己的东西没丢时,都长松了一口气。
“小伙子,别着急再好好找找,兴许是放在哪儿一时恍惚忘记了。”有人好心的提醒道。
“我明明就把钱放这儿了,我就放这儿了,怎么就没了?”
黑脸小伙子用力抖着手上的一个布袋子,好像只要他足够用力,钱肯定就能从里面掉出来。
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除了抖那个袋子,重复着那句话,根本想不到还能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小伙子你丢了多少钱啊?”
“出门在外钱不贴身收着怎么还放袋子里了?你这小伙子也是糊涂啊。”
“现在着急有啥用,偷钱的人肯定早都下车跑了,下回长点记性吧。”
耳边听着众人的议论,黑脸小伙子好像丢了魂似的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林希抿了下唇角,询问道:“你上车之前检查过放钱的袋子没有?”
“我看了,我坐下之后还一直搂在怀里呢,我明明好好收着,我就是怕被偷才特意用了一个不起眼的袋子装着……”
林建军:“你一直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从咱们上车也没看见有谁过来,会不会是那对老头老太太干的?”
经过林建军的提醒,黑脸小伙子如梦初醒,转头就要去寻那对老夫妻。
这时乘警接到消息也走了过来,虽然中间已经过去一站地,人可能早就已经下车跑了,但还是带着他在附近的车厢找了一遍。
没过多久黑脸小伙子失魂落魄的回到座位上,看着座位上自己的行礼,突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胡自强啊胡自强,你可真是个废物,连钱都没看住,我打死你,我打死你算了!”
眼看着他越打越用力,周围的乘客纷纷上前劝说。
胡自强不打自己了,坐在座位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兄弟,你这……”林建军想要开口,被林希拦住了。
现在别人说什么他肯定都听不进去,因为她也亲身经历过,知道任何安慰的话对他来说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众人以为他哭一哭发泄出来就好了的时候,谁都没想到,他突然拉开车窗玻璃,头也不回的跳了下去。
幸好林希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在他动作的那一刻就反应过来,冲过去用力将人抱住。
“四哥,快来帮忙!”
林建军也反应过来,忙冲过去帮忙。
可胡自强死死撑着车窗,他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
“你快上来,不就是丢了点钱,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林希用力抓着他的衣服,车窗大开,随着火车奔跑,晚间冷风不断的灌进来,她只能用力的高声大喊。
“整整五百块啊,那是我去煤矿整整背了一年煤才攒下来的钱,就为了攒这些钱给我妈看病……每顿我就吃一个馒头夹块腐乳,再苦再累我都受了,可眼看着都要到家了,我却把钱整丢了,我就是个废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求求你们,让我去死吧!”
林希何尝不知道他的感受,辛辛苦苦攒的那点钱,明明已经安排好了用处,都是等着急用的,可却因为那可恶的小偷,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真的是不如死了算了。
“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可你想过你爸妈没有?要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也说了你妈还在生病呢,你就忍心丢下她不管?只要人还活着,钱还能再赚,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建军也牢牢抓着他的一条腿,费力的将人往回拽:“是啊兄弟,我妹说的对,死倒是容易,你家里可咋整?”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来帮忙,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人给拖回来。
“我一直觉得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生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还年轻,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林希见他终于平复了一些心情,转头看向林建军,低声说:“四哥,咱们的钱我能拿一些出来吗?”
林建军知道她心地善良,肯定是想要帮忙,出门在外谁都有遇上困难的时候,可又怕自家小妹太实在,于是凑近她小声说:“你要帮人可以,可千万别全都舍出去了,多少给咱们留点。”
林希把钱从空间里取出来,数了五十块钱送到胡自强面前,轻声说:“虽然不多,但希望能帮到你。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总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看他痛苦,其他人也心有戚戚,有余力的人纷纷从兜里掏出钱来。
有的一块两块,也有五块十块的,没多久便又凑了几十块钱出来。
看着面前花花绿绿的钱,胡自强终于再也绷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兄妹俩下了火车,想到胡自强离开时佝偻的背影,不禁有些唏嘘。
“你明天还要上课,我先把你送刘家去,然后再回家。”
秋分之后天黑的越来越快,虽然才晚上六点多,但天色却已经暗了下去。
“四哥,咱们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你再回去吧,还有二十多里地要走呢。”
林建军没有反对。
这个点了国营饭店早就关门了,两人只好在附近的食杂店买了一斤桃酥和两瓶汽水,除了半斤粮票,另外又花了一块钱。
随便蹲在马路牙子上简单吃了一口,两人才往刘家走去。
“我还以为这个点了你得明天一早过来呢。”看见她进来,刘晴快速的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但声音还是带着一点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