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这几点，在林希看来都是十分合理的要求，所以并没有什么异议。

    “不知道利息是多？如果按照你说的这些条件都满足，大概多久贷款能下来？”

    多久能下贷款才是她最关心的。

    不然合同签完，审批手续迟迟办不下来，她根本没办法入场。

    柜员看向经理，后者砸吧了一下嘴，说：“这个我们没办法保证，毕竟前面还有好几个单位也在排队等审批，这个要各方面衡量，所以一切都不确定。”

    林希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实际上就是不愿意贷款给他们。

    “怎么可能会不确定呢？按照流程总能大概有个期限吧？”

    杨川还要再说，林希将人拦住，然后站起身说：“我们回去再考虑考虑，就先不打扰了。”

    一直从银行里面出来，杨川都有些愤愤不平。

    “私营企业怎么了？他们就是狗眼看人低。真当谁不清楚，国营企业拖欠贷款的也不少，还没贷呢，他怎么就知道咱们没能力偿还？”

    “算了。”

    林希倒是看的很开：“他们银行可能不缺少这个额度，审核条件自然要严格很多。既然这家不行，我们再去农行看看。”

    1979年农业银行正是恢复运营，总部就设在京市。

    林希和杨川来到农行，同储蓄银行的情况差不多，听到两人是准备贷款的，柜员和经理十分热情。

    为了避免出现同样的冷遇，杨川直接说道：“我们是私营企业。”

    “不管是国营，还是私营或者是个人，我们全都一视同仁。”好不容易有人主动上门要求贷款，这可比他们的信贷员走街串巷去说服大家贷款省力多了。

    国家为了鼓励自主创业和促进百姓积极消费，特意补贴了170多个亿，而且是无息无期贷款，但如此政策百姓却基本不买账，其中一项父债子偿就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就拿农民来说，化肥0.16元每斤，还有种子和农耕机器的花销，杂七杂八加在一起，几乎是家里最大的开销。

    他们只需要跟村里的领导说一声开个证明，就可以去公社里面的农村信用社领钱。

    但即便如此便利，根深蒂固的思想也让他们不远里拉饥荒过日子。

    除非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才能去贷款一两百块，只要有钱，尽可能都会先还上。

    以至于到了1984年只发放了40多个亿，效果并不好，所以无息贷款便取消了。

    不过，有魄力敢贷款的人后来都成了行业中的佼佼者。

    “只需要拿工程合同过来，我们很快就会受理。最多一周就能放贷。”

    看两人穿着谈吐跟其它个体户有所不同，王经理心里暗自琢磨，这个或许可以发展成为行里的长期客户，所以明明加急也需要十天半个月的，被他直接缩短在了七天之内。

    得了准确消息，林希和杨川总算可以安心了。

    从银行出来，杨川便积极着手跟学院签合同的事情。

    银行里，柜员看着经理不解的问：“他们不过是私营企业，经理你为什么要对他们那么客气啊？”

    王经理笑说：“就因为是私营企业，我们才更应该重视起来，干了这么多年，你觉得国营单位的烂账还少吗？反倒是私营企业，只要跟他们搞好关系，这次我帮了他们，下次银行有任务指标，他们难道不帮忙？人情社会人情重，千金难买仗义情，多攀点人情总是好的……”

    杨川的办事效率很高，中间请校方领导吃了两回饭，又送了点礼物，加上有姚师傅从中牵线搭桥，很快项目就拿下来了。

    并且对方也同意按照前期15％打款。贷款也在进场之前顺利办下来了，杨川特意请王经理吃了顿饭表示感谢。

    就在林希忙着进场和贷款的事情时，冯玉珍也顺利到达了羊城。

    走之前林希给了她两个人的联系方式，一个是批发市场摊主张彬的，另一个是她们经常进货的欧庆伟。

    但冯玉珍并没有着急去联系两人，毕竟她过来也是为了开服装厂的，正所谓同行相忌，她准备先把市场摸清楚之后，再谈其它。

    于是她在一家招待所住下之后，便开始了每天的早出晚归。

    终于在一周之后，心里有了大致了解，她才去见了欧庆伟。

    得知她也想要开一家服装工坊，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常态。

    虽然从合作伙伴即将变成竞争对手，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更大的合作。

    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况且他是见过林希的，那样的一个人以后的发展肯定不简单。

    有了决断，他也没有藏私，把自己的上游还有运营和操作都告知给了冯玉珍。

    因为前期做了充分准备，欧庆伟的话她很容易便能分辨出真伪。

    见他是真心相帮，冯玉珍便也放下心来。

    没过多久她便租了一块场地，只是机器的事情颇费了一番周折，不过好在是全都就位了，然后便是招工。

    这时候她在国棉厂的工作经验就发挥了关键作用。

    不管是女工的培训还是面料选择打版等一系列问题，她都能办的游刃有余。

    林希接到冯玉珍汇报的情况，也是心情大好。

    “什么事这么高兴？”

    沈亢腰上系个围裙，手上正在清理大虾。

    他手指骨节分明，指甲更是修剪的圆润干净，灵活的上下动作，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一旁的沈晓飞和小黑趴着灶台更是看的聚精会神。

    大虾在北方城市是很少见的，尤其是活着的足足有十几厘米长的海虾。

    “你那战友还挺有眼光，内地海鲜市场不发达，未来这一块绝对有很大发展空间。”

    沈亢将最后一只大虾的虾线剔除，然后开始洗锅放水。

    “干哪一行都不容易，就为了能让海鲜更新鲜点，来回折腾了不知道多少遍。”

    林希：“敢于实践，这已经领先了绝大多数人。”

    眼看只要把大虾煮好就可以开饭了，林希转头去拿碗筷。

    “来，尝尝味道。”看儿子眼巴巴的瞅着大虾盘子，沈亢剥了一只放在他碗里。

    “真好吃！”沈晓飞用力嚼着虾肉，圆滚滚的腮帮好像一只小仓鼠。

    小黑急的呜呜叫，希望它这个‘好兄弟’也能分它一点。

    看他吃的津津有味，林希也动手剥了一只，谁知刚放到嘴里，便觉得一股腥味直冲喉管，紧接着胃也跟着翻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