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人愣住了,被失控的杀阵所屠戮,他们一时间不能理解,失去了原本智珠在握的姿态。
赖以为镇压全场的利器,如今无差别的轰杀,太多昔日仗势凌人的护卫倒在血泊中,成片成片的被杀戮。
“你们该死!”
张家的大总管眼睛都红了,一面旗幡握在他手中,鬼气森森,一道道鬼影冒出,让人头皮发凉。
“还有外援……杀!杀!杀!都该杀!”
“天哭!地泣!人断绝!”
他悲嚎一声,铺天盖地的鬼影从旗幡中席卷而出,要让天地间化作鬼域。
“是哪路兄弟来救援我们了?”
复仇者中,一个豪迈的汉子身上带着几个冒血的窟窿,生命之火垂危,本已离死不远。
此刻他却振奋了最后的精神。
“天不绝我等,大家杀出去,保存有生力量,他日再行与张家人清算,不共戴天之仇,千秋万载不死不休!”
他很果断,号召跟随他一起复仇的人们做出理性的抉择。
绝境中唯一的生路显现,杀出去,一定要杀出去!
等逃出去之后,来日有的是清算的机会!
今朝直捣黄龙失败了,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源,那日后可以从清除枝干入手,这里捣毁一家商铺,那里劫杀一条商路!
张家又能如何?
只有千日捉贼的道理,哪能千日防贼!
不过,张家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一夜的血海深仇,又未能一网打尽,那么下一次仇恨驱使的复仇,会比这一次疯狂十倍!百倍!
“想走?做梦!”
鬼影无边,在美轮美奂的亭台水榭间飞舞,让这里化作了最阴森诡谲的地方。
“哈哈……”
豪迈的汉子长笑,“张狗!”
“我等所惧,不过是你们的杀阵,狠毒无边,蓄势以待。”
“真论神通本领,尔辈有何可猖狂?!”
“鬼道?”
“活人尚且要谦卑恭敬,难不成死后就能横行无忌?”
“黑狗血何在?!”
顿时,数不清的腥臭狗血,化作血雨,纷撒在此间。
可以看到,那黑狗血沾染到横空而来的鬼影身上,就像是冰水滴入滚烫的油锅中,瞬间爆发与炸开!
“唳!”
鬼在哭!
神在嚎!
一道道鬼影,在黑狗血的作用之下,形体都虚幻了,更有甚者,化作了青烟,就此消散!
消散之际,这些鬼魂似乎清醒过来了,它们原本迷茫凶戾的面庞上,像是恢复了原本不知道逝去多少年的神智。
那一刻,它们感激,是对解脱他们的复仇者的感激。
又有憎恨,是对驱使它们的张家的憎恨。
消散前回首一望,看着张家的人,露出了刻骨铭心、万世不忘的怨毒,哪怕轮回千秋万代,爬着也要回来复仇,寝其皮,食其肉!
恨!
这是天地轮回都洗不净的恨!
如此怨毒的眼神,超越了恶,哪怕是持着这杆万魂幡的张家总管,这无恶不作的人物,这一刻也是有一种透心凉的激灵感觉。
但,恶人就是恶人。
他们不会悔改,只会变本加厉。
“恨我?你们敢恨我?!”
“你们也配恨我!”
“我要让你们魂飞魄散,轮回都不可得!”
张家总管尖啸着,“绝阵!绝杀!”
“乱了?那就都毁了罢!”
他触发了怎样的机制,瞬间成片的杀光被诱导着喷涌而出,每一只鬼影都成为了载体,在这里乱杀,要毁灭一切还活着的生灵!
他的眼神是恶毒的。
“你们走不出我张家的!”
杀光之中,鬼魂哭号着消融,彷佛被解体了,因此释放出极恶的力量,触物毁物,触人毁人。
张家的护卫似乎早有预料,早有演练,第一时间潜藏身形在特殊的地方,是可以避开杀光的避风港。
但是其余的人和物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杀光之下,亭台水榭都被毁了,多少奢靡造物,在这风暴中消失。
这是足以令张家心痛的损失,原本根本不打算使用——因为一些“刁民”而费了那么多家财,造孽啊!
可局势的连连突变,让他无法可选,唯有如此。
此时此刻,张家总管心中恨欲发狂。
——谁?
——究竟是谁?!
——第二次烟花炸开,竟然凿穿了家族千年的法阵!
——此獠不除,张家恐永无宁日!
张家总管有些疑神疑鬼。
他在猜疑,究竟是有跟他张家过不去的势族参与,推波助澜?
还是家族里有吃里扒外的叛徒,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至于说,有外人凭借天资才情,创造奇迹?
怎么可能!
他绝不相信!
张家总管心中闪过千百念头。
他发了狠,等到诛绝了这批泥腿子,定要掀起风浪,让人知晓张家不可欺!
只是,终究是再出了意外。
“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统帅复仇的豪迈大汉,浴血狂笑,“张狗!”
“我们这群复仇者,你们是绝对杀不完的!”
“你们也不配杀我!”
他的百宝囊骤然炸开了。
一袋袋的雷石,一包包的火囊,它们坠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还有一颗拳头大小的紫色珠子出现在他的手中。
“天雷珠?”
张家总管变色,“你敢收藏这等禁器?”
“死!你一定要全家上下满门俱灭!”
他的声音都扭曲了!
“哈!”大汉狂笑,“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谁祖上没阔过?!”
“你张家也敢站在我头上吆喝?!”
“来!”
“看一场最大的烟花!”
话音落下,那天雷珠裂开了。
紫色的电光,争先恐后的从中涌出,扫过雷石与火囊,最惊天动地的爆炸就要上演!
临死前,那大汉回首,对那些痛哭的复仇者们大吼。
“我拖住他们!”
“你们快走!”
“不要回头!”
“替我将这血仇记住!”
下一刻,刺目的光华炸开,喷薄的伟力汹涌。
若是张家的阵法还完好无损,其实是可以压制的……但谁让其被某个勐人打穿、瘫痪了呢?
于是,根本没有阻拦,肆意的扩散。
张家总管驱使的杀伐,那成片的杀光爆发,却是与这自爆自毁的波动冲突了!
真正的断后,付出性命!
连带着,要努力带走张家的成员!
“该死的刁民啊!”
张家总管怒骂,他的身躯被刺目的火光覆盖了!
他的身形暴退,与此同时一张张符箓、一个个法器,在死亡的关头被激发,努力的要发挥作用,抵抗伤害。
奈何,都如螳臂当车!
第一个瞬间,所有的防护被撕碎。
第二个瞬间,他的身躯被交杂的雷火追上。
第三个瞬间,他的身体在火光中熔化!
第四个瞬间,雷火没过了他,向其身后扩散,不知道摧毁了多少建筑,都在这场绚烂的烟花中化作了飞灰。
“轰隆!”
整个张家都在大地震,巨石乱舞,砖瓦齐飞,草木断折,烟水茫茫,尘土四起!
一片片阵法的灵光乱射,一切都乱了!
而在这样的动荡中,有一个灵活的身影措不及防,被横飞而来的梁木砸了一个正着,差点被砸个半身不遂。
“艹!”
任穹蒙着脸,骂骂咧咧的,脚步不停,在逃之夭夭。
先前,在打穿了一个窟窿,破坏了整个杀阵系统后,他轻而易举的又在另外的地方开了一个窟窿,熘了进来。
一回生,二回熟。
而且,系统被破坏了,防火墙的威力大不如前。
他开了一个……姑且说是狗洞吧,从一处偏僻的墙角往里钻,钻进了张家的山水别墅,趁着另外一边正杀的热火朝天,想抓紧机会去弄死那个叫做“张散”的逼崽子。
他没有忘记,纵马杀人的罪魁祸首是谁,那才是需要他绳之以法的目标对象!
至于说张家,那是另外一码事。
可惜,天不遂他愿。
张家太大了。
他没有确定的目标,在这里行走,如同是盲人摸象。
“罢了……总有机会的。”
任穹自我调整,“经此变故,张家必乱,未来有的是机会!”
调整之后,他行事果断的可怕,转变了目标,去摧毁张家事后可能的反击力量。
他没有去贪图财富——少年不在乎钱。
任穹冷静判断后,直奔一地而去。
“破坏生产,破坏交通,破坏武备……”
嘴里念念有词,他如风如火,冲向了张家所开辟的血兽园。
在那里,正有两个门神般的护卫驻守,他们不动如山。
哪怕前面都打的要疯了,也依旧镇守于此,不动不摇。
当任穹出现,他们便是一声怒吼,身上浮现白骨甲胃,宛若两尊魔神,挥舞巨斧,向任穹噼头盖脸的斩下!
“速战速决!”
任穹眸光一厉,身形微屈,一张张玄黄宝钞在他的周围飞舞!
“天地人神鬼,急急如律令!”
钞能力,是这片天地中最强大的能力!
真正的职业平衡是不存在的。
符师,才是这个世界的王道职业。
——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钱。
在玄黄宝钞的光芒之下,什么剑修、阵修、器修,都要暗澹失色!
它胜过一切神兵利器!
因为它信手拈来,四处流通,都是现成的,被道庭处理好了,不需要再辛苦的布置和祭炼;并且,还能叠加,永远也不会有上限!
阵修行咩?
剑修行咩?
都是小瘪三。
玄黄的光芒照耀,气运所钟,这一瞬间,任穹像是要成为世界的中心,举手抬足,天地呼应,鬼神共击!
钞能力之下,什么白骨铠甲,什么杀伐巨斧,都是渣滓。
任穹眸光平静,一张宝钞上被他弹指绘画成了雷符,挥手送出,在天地人神鬼的支援下,威能瞬间连升数级,化作了一片雷网,将两个护卫淹没,生生化为劫灰!
任穹看都不看一眼,身形如风,冲入了血兽牧园。
在那里,他看见了一头头目光猩红的灵兽。
对视之下,感受到的唯有疯狂与嗜血。
血兽们看着任穹,就像是看血食一般。
少年明白,它们不知道被喂食了多少人族的血肉,是张家罪恶的见证者,参与者。
任穹举起了一柄剑。
“一路走好。”
剑落,血起。
他一路乱杀,将整个血兽园区杀空了!
杀完之后,他不做停留,出了园区,转身就原路逃亡!
只是,有天降梁木,砸了他一个半死。
少年骂骂咧咧的,诅咒运气。
可当定睛一看……
那却是上好的木料,珍稀无比,材质非凡——不然也不能在大爆炸中幸存。
就是这一块梁木,价值都不菲。
任穹左右望望,往百宝囊中一塞,熘了!
这一趟,不亏!
徒留下满目疮痍,是一个势族没落的开始。
……
“他们一定要死!”
“一定要死无全尸!”
“死无葬身之地!”
残破的宫殿中,衣衫华贵的年轻人狼狈无比,他铁青着脸,挥舞手臂,用肢体语言配合阐述心中的愤怒。
“散少爷!”
一位管事脸色同样不好看,但是他还是尽心的提醒,“这些泥腿子,是冲着您来的……如今您在风暴的旋涡,看是不是暂且……离开癸己府?”
“离开?!什么离开?!”
散少爷低吼,“我回来癸己府,图的是什么?!”
“图的就是异地升学,图的就是道院名额!”
“壬辰府的道院祭酒,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他竟然想严查道院升学,说什么公平公正……可恨!”
张散满腔的怒火,“坏我好事!”
他愤怒之后,急速收敛神态,勉力恢复冷静,“本少爷不跟他一般见识。”
“这次回来癸己府,本少爷升学要紧,势在必得。”
“一些不知死活的泥腿子,成不了气候的!”
“去!”
“吩咐下去!”
“去鬼集中悬赏!”
“我们有的是钱!”
“而人命才值几个钱?”
“拿钱去买他们的命,让那些泥腿子去狗咬狗!”
张散冷酷的说道。
“遵命!”管事匆匆而去。
而没过一会儿,又有管事前来,额头冷汗不止,“少爷……血兽园……血兽园……出事了!”
“嗯?出什么事了?”张散皱眉。
管事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来。
张散瞪了他一眼,疾步而走,就到了血兽园区。
瞬息间,他双眼就红了。
当他快步走到一个奢华的小宫阙中——这是给一匹血兽灵驹所住的地方,比人过的都好。
“特么的刁民,竟然敢杀我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