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从长计议,离曲妙凌出嫁,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咱们慢慢打算便是。”老夫人道。
文弘之跟文柔一起点头。
“那曲妙凌当真如此心机深沉?”老夫人忽然道。
“娘,您还不信女儿,您是不知道,那曲妙凌有多可恨,屡次与女儿作对,搞得侯爷都对女儿有意见了。”
老夫人回想自己跟曲妙凌的初遇,那丫头牙尖嘴利,是个厉害角色,可她才不过13岁多,竟然真这么厉害?
不由得,老夫人想起自己那个死去的外孙女,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便回屋休息了。
堂屋里,只剩下文弘之跟文柔二人。
文柔道:“哥,我总觉得曲妙凌这次回府有目的,上回爹爹的寿宴,要不是她跳出来搅局,爹爹又怎会被气病?依我看,曲妙凌早就把咱们文家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
文弘之不言。
“哥哥,你刚才的提议我也觉得很对,那曲妙凌要是留在京城,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花样,可若是让她嫁到偏远之地,一年能回来一次都顶天,在侯府里,有我跟辰巳互通有无,定能把侯府攥在手心,指不定还能成为你的助力。”
听完文柔的话,文弘之道,“那个小丫头,真的像你说的这厉害!”
“哥,你怎么还不信,有的时候我都觉得,她的心计比我还深!”
文弘之沉默。
“妹妹,你放宽心,哥把这事儿记下了,有合适的人选,我定会马上通知你。”
“哥哥,那妹妹便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文弘之点头。
武德侯府,婉珍院。
轻柔正给曲妙凌上药,武德侯身边的小厮就送来上好的药膏。
并道:“大小姐,这是侯爷在塞外得到的上好的圣药,涂抹几次便会恢复如初,一道疤都不会留。”
小厮把药膏双手奉上,曲妙凌没耽搁,赶紧就让轻柔给涂上。
这圣药还挺好用,抹上之后清清凉凉,刺痛感消失不见。
“还请替我谢谢父亲。”
那小厮顿时眉开眼笑,接过轻柔递过去的荷包,更是笑得牙不见眼道:“大小姐用得好便好,那小的便告退了。”
“小姐,侯爷对您还挺好的。”
“呵呵,是吗?”曲妙凌看着装在小瓶子里的药膏,轻笑。
若不是自己对他有益,他会对自己好吗?
文氏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若不是文弘之成了宰相,以武德侯的性子,怕是早就休了文氏,跟楼氏双宿双飞了。
可直到现在,他还让楼氏躲躲藏藏的,连面儿都不敢露,不就是因为文氏背后的文家吗?
至于她自己,要不是还有皇帝给她撑腰,怕是曲复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她。
翌日一大早。
兰心迅速来报:“小姐,夫人回相府了,一大早就走了。”
“回去搬救兵了?”
曲妙凌轻笑。
“轻柔,给我梳妆打扮好。”
“小姐,去哪儿?”轻柔问道。
“去前院。”
前院。
“父亲,听说母亲回相府了?”
武德侯昨晚没在侯府,曲妙凌猜他该是去跟楼氏厮混了。
因而当武德候穿着昨日的衣服见她的时候,曲妙凌权当没看见。
“回相府?”武德侯一听,眉头紧皱。
“她回去干什么!
“许是文老夫人想念女儿。”
这个苍白的理由,别说曲妙凌自己,就是武德侯都不信。
想到昨日文氏来跟自己哭诉,武德侯哼了一声,他的这个好妻子还真是能给他惊喜,这次回府该是求救了吧!
武德侯又“呵呵”笑了两声。
“妙凌,你就别替她解释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武德候说着坐下,很头痛的样子。
“父亲,祖母的事,您有继续追查吗?”曲妙凌见武德候不愿再提起这件事,便扭转话题道。
一提到自己亲娘,武德候来了精神。
“齐嬷嬷死了,当初的那个小丫头也没了,连带着小丫头的家属也不翼而飞,想要接着查,谈何容易!”说完后,武德候还长叹一声。
曲妙凌自己也暗中派人进行调查,而且,她比武德候先知晓这件事的始末,尚且调查得如此艰难,更别提武德候在内院本来就没有什么威严,调查起来又有文氏阻拦,更是处处碰壁。
他能顺藤摸瓜查到文氏身边的齐嬷嬷身上,曲妙凌已经足够欣慰。
但是见武德候还是一脸的不满意,曲妙凌便安慰道:“父亲,此事关系重大,那毒害祖母的人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才能顺利逃脱,而且——”
“而且什么?”
“女儿是想说,如果您怀疑母亲的话,女儿觉得大可不必,先不说那齐嬷嬷的身份,就算她是为了报仇才接近母亲,那定是准备好了,就等母亲上钩的,而且,若是母亲指使的,以母亲的心思手段,她又怎会把危险人物安排在自己身边,给人留下话柄呢?”
武德候一想,也觉得是这样。
曲妙凌笑了,她替文氏开脱,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若让武德侯完全相信这件事里没有文氏的手笔,待到真相大白之日,武德候也只会更加的生气、更加愤怒。
他会觉得文氏把自己当成傻子,把自己耍弄的团团转。而文氏,也会更加惨。
“父亲,母亲再怎么说现在也是堂堂宰相的妹妹,您对她动辄打骂,怕是会有损您的声誉,而且现在文相势大,在皇伯伯面前也受宠幸,得罪他,实在不是上上之选。”曲妙凌几乎是苦口婆心。
武德候暗自思忖,觉得女儿的话很有道理。
他轻咳了两声便道:‘“那本侯又该如何?文氏在府中兴风作浪这许多年,若是不给她点儿教训,她能上房揭瓦。”’
“父亲,您须得忍耐!”
曲妙凌继续劝,武德候无奈点头。
但在他心里,却是更讨厌文氏几分,再加上她连个招呼都没给他打,就擅自回娘家,还是被他教训的第二天,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
武德候手攥成拳,很愤怒。
“父亲,我听说母亲对我的解决办法很有意见?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文氏是跟我提过这件事,不过我没同意,老夫人被下毒,那歹人定是我们侯府中人,保不齐那人就在老夫人的佛院,将那些人留下,跟放虎归山又有什么两样。”
曲妙凌一听,颇为赞同道,“父亲说的是。”
“而且,佛院的人我全都调走了,只留下几个得用的。”
武德候在佛院大张旗鼓的换血,这件事曲妙凌是知晓的。
听说那日,留在佛院继续伺候的不足8成,到最后,只剩下两个粗使婆子,巧嬷嬷,还有老夫人娘家送过来的贴身丫头。
偌大的佛院,只有四个佣人,做事的时候捉襟见肘。
可也没办法,现在武德候是谁都不敢相信,文氏又一直是他心里的头号嫌疑人。
文氏跳的人,就算在用心,履历看起来再清白,他也不会随便塞进老夫人的院子。
“父亲,祖母院子里得尽快添些人进去才是,祖母身边可用的人太少了。”
“本侯明白,只是这人选——”
这才是最让武德候焦虑的地方。
“父亲,女儿倒是觉得,祖母这次中毒倒也不是坏事,至少让我们注意到祖母的身体状况,女儿还觉得,现在祖母身边最缺的,不是下人,而是知根知底的、可用的医者。”
武德候点点头,“妙凌可有人选?”
“当然。”
“说来听听。”
“父亲,您也知道,前些日子我二表哥重病在床,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后,您知道是谁把二表哥治好了吗?”
武德候来了兴致,“哦?是谁?”
“是太医院的李太医!”
武德候皱紧眉头,“李太医?可是李春和李太医?”
“这父亲可就猜错了。”
“不是他?”
不对啊,太医院新来的太医,不就叫李春和吗?
“女儿口中的李太医是李隽。”
李隽?
武德候心中一阵,他是知晓这个李隽的,在太医院不显,旁人提起李太医,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李春和,没想到,这个李隽的医术也如此高明。
这样的人才,却只是品级最低下的御医,又是为何呢?
武德候疑惑了。
“父亲,女儿觉得,要让李太医经常来给祖母诊脉调养不现实,但是女儿意外知晓这位太医最近一直在培养学生,他的学生也很是厉害,女儿不妨试试,去请一请。”
“那感情好。”
武德候大喜。
“那便这样定了,妙凌,老夫人的事,你多费心。”
“那是自然,祖母的事情,妙凌定会认真筹办。”
武德候兴奋的不知道怎么好。
“妙凌,从你回府以后,不知道帮了父亲多少,可父亲却——”怀疑你、甚至想往你身上泼脏水。
武德候只觉得满腔愧疚,但所有的感情都只化作一句话。
“妙凌,父亲感谢你,感谢你替这个家做的一切。”
武德候的几声谢谢,仿若一道透明的空气墙,将曲妙凌跟父亲的距离隔得更开。
重活一世,她还没叫他一声爹。
在曲妙凌的心底,她对他是有埋怨的。
埋怨他没有调查娘亲的死因,埋怨他对幼小的自己不管不顾。
更埋怨他前一世在自己嫁给司徒怀渤后,对自己不管不问。
所有的埋怨,此刻都化作心中丝丝缕缕的难堪。
她是他的女儿啊!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生女儿。
他却如此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