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侯说完,不知事的那些人明白了,原来不是曲辰巳故意找茬,而是曲妙凌跟弟弟闹不愉快了。
眼看着一盆脏水就要朝自己泼过来,曲妙凌自力更生从地上爬起来。
而文氏被训斥了一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都快看不出原本颜色了。
而众位夫人的异样眼神,齐刷刷的射到她身上,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至于儿子,她哪儿还有精力管,她还忙着跟武德侯告罪,但曲复根本不理她。
一时间,文柔只能闭紧嘴巴垂下头,跟鹌鹑似的。
武德侯不让呛,继续骂骂咧咧,众人就看着文氏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说,还不敢回嘴,心里来开了花。
秉承着看热闹的心情,竟没人出来拉架。
一场好好的生辰宴,险些变成文氏一个人的批斗大会。
文氏听着听着,脑袋越垂越低,她终于支撑不下去,又急又怒,她身子一歪,眼皮一翻就昏了过去。
武德侯脸色难看的让人把文氏抬走。
而曲妙凌从地上站起来,本来她还想着,回怼武德侯,但眼见着场面越来越不可控,而这场生辰宴又是她跟老夫人操办的,她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失误。
于是她没事儿人似的爬起来,轻轻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
看了眼看热闹的大家伙儿,她淡笑道:“诸位,小事情,这是我跟弟弟商量过后特意给大家准备的特殊节目,诸位都吓到了吧。”
她扭过身子道,“辰巳,别演了,咱们的演出效果很好,该谢幕了!”
说着,曲妙凌朝呆住的曲辰巳走去。
曲辰巳的目光是震惊的,连嘴角的弧度都是不可置信的。
他眼睁睁看着曲妙凌朝自己走过来,然后牵住自己的手。
姐弟俩站在那儿,曲妙凌一个人笑着,还在他耳边小声道:“笑,要不然,你母亲今日可就难看了!”
曲辰巳被拿捏住七寸,又想到被抬走的母亲,他顿时失声了。
他强行摆出笑脸,附和着曲妙凌的话。
众人一看,还真就相信了几分,刚才俩人还势同水火,现在又亲密的搂抱在一起,这姐弟俩还笑的如此真诚,不该是假的。
有人相信,就有人怀疑。
见到此景,蒋夫人冷嗤一声。
便朝蒋婧婧走去。
一直处在场外的蒋婧婧正淡淡的看着这里,便忽略了接近的蒋夫人。
“在府里过得好吗?”蒋婧婧没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给人当妾,能有多舒服。”
“可是婧婧,你能怨我吗?要不是你进了那处院子,也许现在你已经嫁到了官宦子弟家中,做了正房夫人,而不是跟你娘一样,成了给人磋磨的妾侍!”
“不许你这么说我娘!”蒋婧婧气愤道。
她娘就是她的底线。
“装了这么多年,终于不装了?”既然已经撕破脸皮,蒋夫人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你跟你那个贱人娘真是一模一样,当初我果然没看错,待在我身边服侍我伺候我,心里很难受吧,没错,我就是故意的!”蒋夫人脸孔阴沉道。
“还记得去年,你娘忽然病了,你来求我找药,你知道我给你的是什么吗?是毁容散,可惜啊,御史大人对你娘情根深深重,竟然找来更好的药,白白浪费了我精心准备的礼物!”
“你——”蒋婧婧怒极。
可蒋夫人的脸色立马变了,变得一如既往的淡然,端的是堂堂正正的当家主母的风范。
“母亲的好女儿,你在侯府可一定要好好活着,要不然,你娘可是要哭瞎了眼的!”蒋夫人说完,悠哉的走了。
徒留蒋婧婧咬牙切齿,但又拿她没办法。
她只能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回一趟家。
而曲妙凌这边,她强行拉着曲辰巳陪她跟几个宾客说话敬酒后,再当着众人的面给他礼物,又让曲辰巳当面拆了感谢她,才松开钳制他的那只手。
曲辰巳慌忙下台,他撸起袖子,就看见自己的手腕已经青了一片。曲辰巳惊了,刚才他被曲妙凌按着走这儿窜那儿的,竟然挣脱不得。
这蛇蝎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力气了!
曲辰巳的诧异一直持续到宴会结束,他送走了自己的小伙伴。
而武德侯这边也送走了官场上的同僚,他看着丫鬟仆从们收拾院子,便背着手前往文氏的院子。
他是去兴师问罪的。
一边走,他一边想着,今日这曲妙凌还真是给他掌脸,她拉着曲辰巳,成功让宾客们信以为真,还真以为那是俩人的小戏码,在逗大家乐呢。
武德侯越想,越有些愧疚,当时曲辰巳犯了错,但他是男丁,以后要继承他的爵位的,他甚至想让曲妙凌承担这次责任,毕竟曲妙凌贵为郡主,没人敢说她的不是。
但他没想到的是,曲妙凌小小年纪,竟然用更为巧妙的方法解决了。
也难怪老夫人喜欢她,这样冰雪聪明的姑娘,还是他的闺女,他怎能不偷着乐。
两相一对比,被教育的嚣张跋扈的曲辰巳就更显得黯然失色。
冲到文氏的合安园将她又训斥了一通,刚刚醒来的文氏糟了这一难,浑身无力,又栽倒在地。
武德侯只觉得晦气,被苍蝇撵了似的走了。
从合安园离开,武德侯直奔曲妙凌的婉珍院,他正打算跟女儿好好谈谈心,今日的事情多亏了她,他这个当爹的却有些对不住女儿,实在是他的过失。
结果他刚跨进门,就听见院里吵吵嚷嚷的。
他定睛一看,就见满院子的下人都在朝屋子里往,没有一个人在干活。
“都干什么呢!”武德侯大喊一声。
丫鬟们鸟作兽散,各自做手头的事情。
武德侯虎着脸往里,没走多远,就听见瓷器摔地上发出的轰响。
伴随着“啪”的声音,武德侯隐约听见曲辰巳的叫嚷声。
“曲妙凌,你这个蛇蝎女人,你把我娘害得这么惨,还有脸搁这儿装好人!我让你装!让你装!”
曲辰巳又是一声大吼,随手不知道推倒了什么,发出比刚才更大的轰鸣声。
武德侯本来被文氏的胡搅蛮缠弄得心烦意乱,再听到曲辰巳搅屎棍一样的抱怨声,他万分不耐,武德侯冲进屋子道:“曲辰巳,你给我适可而止!”
屋里的三人全都懵了。
曲辰巳保持着破口大骂的姿势,而曲妙凌身前,轻柔跟小鸡仔似的护着主子。
见到武德侯,轻柔跟看见救星似的,她“扑通”一声跪下。
“侯爷,我们小姐好心帮夫人跟少爷解围,可少爷却——”
轻柔的欲语还休,已经足够武德侯遐想。
“曲辰巳!”
武德侯一声厉喝,曲辰巳吓得一激灵。
“父亲!”他颤巍巍的喊了一声,随即放下叉腰的手。
“父亲,今天我娘亲出丑,还不都是因为这女人!她没来我们家的时候,你跟我娘还好好的,她一回来,我们府里就鸡飞狗跳,祖母说得对,她就是灾星!父亲,我们把她撵出去,一切都会复归原位的!”曲辰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
可武德侯只是冷哼一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跟女儿手足相残,他心痛的很,“辰巳,妙凌可是你的亲姐姐啊!”
“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孩子,她不是我姐,这武德侯府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曲辰巳大喊道。
武德侯大怒,“你这孩子——”
说着他就扬起手,曲妙凌推开护在自己身前的轻柔,主动道:“父亲先别生气,弟弟跟我还不太熟悉,想必日后熟了,便不会这样了!”
“妙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帮他说话!”
武德侯到底是放下手,他看着曲妙凌一脸的不赞同。
“父亲,我迟早是要嫁人的,弟弟可才是侯府唯一的继任者啊!”
这道理,武德侯自然懂,可问题是,现在曲妙凌不是还么嫁人么?
“妙凌,你不用替这兔崽子说话,他对你不敬,就是对我不敬!”
武德侯说着,垂下的巴掌再次扬起。
“父亲!”
曲妙凌紧紧抓住武德侯的手,不让他往前,并道:“父亲,弟弟还小,他有什么错,错的,也只能是大人!”
武德侯顿住,他支起耳朵听曲妙凌继续道。
“父亲,今日在宴会上,女儿听见不少人都说弟弟被教育的太过失败,将文氏身上的小家子气学了个十成十,这样的曲辰巳,如何担当得起武德侯府百年的基业?”
曲妙凌哀切道,一心替家族着想的模样。
看着武德侯陷入沉默,她便知晓,武德侯这是心动了。
曲妙凌再接再厉道:“父亲,如果辰巳已经沾染了不良习气,女儿觉得,还是叫尽快矫正才行,要不然,可就晚了!”
武德侯一想,也觉得如此,“妙凌,你有什么意见?”
文氏如何发疯他不管,可曲辰巳不行,如今楼氏跟蒋婧婧的肚子都没动静,指不定他就是侯府唯一的男丁了,若是曲辰巳将侯府败个精光,他还有何脸面在死后拜见列祖列宗。
就是那些跟自己不对付的人,怕是都会笑掉大牙。
曲辰巳若是能将侯府发扬光大最好,若是不能,那也不能让武德侯的家业败了。
武德侯这样一想,便愈发觉得,曲妙凌说的在理。
“父亲,女儿倒是觉得,将弟弟放在祖母的膝下教养,是最妥当的!”
老夫人是当今圣上亲封的老太君,身份尊贵,无比荣耀。
说起教养孩子,那也是很有手段。
武德侯动心了。
但是他还是道:“这几日辰巳便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生活,没见起色,许是娘老了,不中用了!”
曲妙凌知道,这招不行了,她马又道:“父亲,如若不然,把弟弟送到文教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