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喜盯着皇上的背影,隐隐也明白了什么,原来皇帝想要的根本不是司徒高忍的小命,而是这块儿免死金牌?
苏德喜这天连夜来到大理寺,将司徒高忍放了出去,并宣读了皇上的旨意。
司徒高忍后背受的伤很严重,一天的功夫,就已经隐隐透出些腐臭的味道,苏德喜一只手堵在鼻子上,掐着嗓子道:“世子,哦,不是,司徒高忍,你的免死金牌到底是保了你一条命,以后若是还做下错事,可没人会护着你了!”
司徒高忍撑着身体上的疼痛,他抓着牢房大门道:“你说什么?皇上把我贬为庶人?”
他努力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久,还杀了自己的大哥,下载竟然一无所有。
他从牢房的栅栏中间伸出手,死死抓住苏德喜的袖袍道:“苏公公,你帮我跟皇上求求情,没有了世子之位,我会死的,求求你了,帮我跟皇上说说,不要夺走我的世子之位!”
苏德喜身后的人在司徒高忍有动作的第一时间就冲了上来,将他的手打掉,那“砰”的一声,听着就很痛。
可司徒高忍的手骨都被打得凹陷了下去,他还硬挺着不松手,面孔扭曲着道:‘苏公公,求求您了。’
苏德喜往后一退,司徒高忍被打折的那只手失了力,就被苏德喜挣脱了。
“司徒高忍,皇上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应该感谢圣上饶你一条命,还想跟圣上讲条件?”
苏德喜冷嗤一声。
“来人,把他丢出去。”
那狱守有些踌躇,“苏公公,这毕竟是雍王世子,万一——”
“你怕什么,这圣旨都下了,就算雍王府没有男丁,皇上也会从雍王宗亲中寻找合适的继承者,至于这个,废了。”
苏德喜离开大牢,那狱守依言带着人把司徒高忍扔到大街上。
他眼眸中充斥着仇恨,黑灯瞎火的,他隐约还能听见那狱守啐了一声:“还当自己是世子爷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走,咱们回去喝酒去。”
司徒高忍身上的伤很严重,有没有人给他治疗,溃烂的很快,而经过刚才的动作,身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都挣脱开了。
在漆黑的夜色中,他朝雍王府的方向爬去。
第二天早上,司徒怀渤醒来的时候,就收到消息。
“殿下,司徒高忍被放出出来了,他递交了免死金牌,但皇帝褫夺了他世子的位置,贬为庶民,永不录用,殿下,要不要属下把他给——”
那侍卫在脖子上比了一个杀人灭口的动作,司徒怀渤却是摇了摇头,“不用,那司徒高忍也算自作自受,且看着吧,用不着我们动手,那些见不得他好的仇家,会比我们先动手。”
让那侍卫下去,一大早的,司徒怀渤的心情实在是好,便喝了口一口青梅酒,这是曲妙凌喜欢的酒,他不自觉的就吩咐人给他温了一壶。
直到丝滑的酒液灌进喉咙,他恍然间才觉出这酒不够有劲儿,但却味道香醇,难怪曲妙凌喜欢。
“你去,把这酒给安慧郡主送过去两坛,让她尝尝鲜。”
那侍女退下了。
他继续端着酒杯小酌,最后,竟然有些醉了。
而曲妙凌收到司徒怀渤突然送来的礼物,有些懵。
“小姐,二皇子他为什么要送你酒啊?”
“不知道,可能脑子出问题了吧。”
将那两坛酒放起来,束之高阁,曲妙凌并没有打开喝的意思,尽管这酒是她很喜欢的一种。
“小姐,啊司徒高忍出来了。”
“是吗?应该很惨吧。”
刘侍卫接着道:“司徒高忍昨夜爬回了雍王府,虽然他不再是世子了,但王府的财产他都可以继承。”
“这样。”曲妙凌云淡风轻的应了一声,刘侍卫退下。
“小姐,我们就不报复她吗?”
轻柔是知道那司徒高忍对小姐做下的事情的,虽然他没有得逞的,可他生了那样肮脏的心思,轻柔就忍不住想他弄死。
“轻柔,你先别着急,司徒高忍的好日子,刻在后头呢。”
光有钱有什么用,那些皇商倒是有钱了,可谁敢在这京城大摇大摆的生活着,哪个不是夹紧了尾巴做人。
而司徒高忍以前得罪的,都是些官家子弟,想要弄死现在的司徒高忍,就跟碾死一直蚂蚁似的,丝毫不费力。
在这一点上,曲妙凌的想法跟司徒怀渤不谋而合。
他们都不想亲自动手,却又都知道,司徒高忍定会下场凄惨,他们享受看着他挣扎却挣脱不了牢笼的全程,看着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是一种奇妙的快感,能让人上瘾。
撇开司徒高忍的事情不谈,曲妙凌好久没去景康侯府了,她今日突然来了兴致,便乘坐马车来到了景康侯府。
她一进门,就看见姨母望着手中的信,高兴的不能自已。
“姨母,您在看什么,高兴成这样?”
安夫人见是曲妙凌,脸上的兴奋并没有收起来,倒是把曲妙凌拉到自己身边,她道:“妙凌,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曲妙凌接过那封信,是大表哥闵杰寄过来的。
看着看着,她的眼睛逐渐睁大。
“姨母,表哥他们,快要回来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早,你大表哥说了,他们的军队推进的异常顺利,那些匈奴被打的落花流水,他们很快就把那些丢失的城池拿下,顶多两个月,他们就要从边关回来了。”
安夫人的眼圈红了,伴随着她控制不住的手舞足蹈,曲妙凌的眼泪也唰地滚落。
这场战争,整整持续了一年,现在,他们终于要回来了。
那么,是不是司徒怀決也会跟着大军一起回来?
她又把信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却没发现只字片语。
她只能在心里祈祷着,司徒怀決会跟着大部队一起回来。
边关的气候那样恶劣,他是该瘦了、黑了,也应该壮了吧。
安夫人见曲妙凌情绪激动,到底是年长的人,经历过生死,很快就平复下来,还揶揄道:“妙凌,就散知道表哥们要回来了,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姨母看着你这样,可要误会你对哪位表哥心生爱慕了呦?”
“姨母,你说什么呢,妙凌可没有。”
将脑袋靠在安夫人的肩头,曲妙凌抹去眼泪,撒娇道。
“行了行了,多大的姑娘,都快嫁人了,哎撒娇呢?”
“妙凌在姨母跟前儿,永远都是小孩子。”她嘟着嘴巴道。
“你啊你,都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对了,姨母给你准备了嫁妆,你快看看。”
曲妙凌坐起来,就见姨母走进屋里,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的,都是要给她的嫁妆。
庄子、店铺、布匹、侍从、丫鬟……
还有各色珍珠首饰头面,就连体己钱,姨母都安排的多多当当。
这份嫁妆单子,堪称丰厚,在整个京城,应该都是独一份儿。
曲妙凌看着看着,就留下眼泪。
上一辈子,姨母也这么关心自己,可自己就跟失了心智一样,非要跟姨母对着干,就连自己的婚礼,她都没请姨母一家,最后,姨母一家还被司徒怀渤害死。
曲妙凌,你还是不是人啊,她忍不住骂自己。
“好了好了,哭什么,女孩子家家的,长大了就要嫁人,大不了,以后你跟着你夫君多来看看我们这些老家伙,我心里就满足了。”
安夫人拍了拍曲妙凌的肩头,轻声安慰道。
“姨母才不老,姨母在妙凌心里,永远都十八岁。”
“还永远十八岁,那不成了老妖精了。”虽然不合理,可安夫人还是被逗得眉开眼笑,“你这个丫头啊,就是太重感情,姨母都不知道,你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安夫人略带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外甥女,禁不住摇了摇头。
人善被人欺,妙凌这性格,要是结婚了,还不知道会被婆母怎么欺负呢。
光是想想,安夫人心里就堵得慌,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姑娘,却要送进旁人家里被磋磨。
她这心啊,生疼。
若是妙凌跟她哪个儿子结亲,这该多好,亲上加亲。
要是那个混小子敢欺负她,她帮着教训。
反正,谁都不能欺负她的妙凌。
安夫人就是这么不讲理。
可是,哎。
自己的那几个儿子,一个个的都不争气,竟然每一个俘虏了妙凌的芳心。
真真是没用。
安夫人在心里啐了一声。
曲妙凌看着安夫人的脸色,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握住姨母的手道:“姨母,您放心,不管妙凌嫁给谁,您都是我最亲的人,景康侯府,也永远都是我的家。”
安夫人听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淌。
将曲妙凌抱在怀里,她才哽咽着道:“姨母的妙凌啊。”
曲妙凌也开始淌眼泪。
只不过,这眼泪却是欣喜的。
“姨母,您放心,妙凌以后一定会过的好好的,不让您担心。”
安夫人被曲妙凌的话惊着了,“傻孩子,你胡说什么呢,你过得好才是第一位的,姨母担不担心,那是姨母的事儿。”
曲妙凌赶紧点头,“是妙凌说错话了,姨母放心,我一定会跟夫君好好过,争取婚后就生个大胖小子,让您先当上姨奶奶。”
曲妙凌说话很逗趣儿,本来还伤心着的安夫人,马上就被逗笑了。
“你啊你,就是滑头,哪有姑娘家像你这么不矜持的,还没出门子呢,就想着生孩子了。”安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曲妙凌仰头看这一幕笑,自己嘴角也忍不住荡漾起了笑意。
“姨母,你给我准备的嫁妆太多了,还有武德候府的呢,我可不想便宜他们。”
安夫人给自己准备的嫁妆丰厚,怕是跟皇家给郡主准备的规格也差不离了,可她毕竟只是个郡主,能拿的嫁妆不能越过公主们。
更何况,到时候武德候府的那些人见姨母是冤大头,不出嫁妆了怎么办,那不是白白便宜她们?
“你这个傻孩子,女子的嫁妆多少至关重要,这代表了你再娘家的受宠程度,嫁妆带的足足的、多多的,以后在婆家,也没人敢看轻你。”
尤其是曲妙凌要嫁的还是天潢贵胄,这点子嫁妆算什么,要不是规矩在那儿,她都能把一半家产都塞进嫁妆里。
先不说景康侯府,她的娘家也有钱得很。
“妙凌,用不着给姨母省钱。”安夫人大手一挥,霸气的很。
看的曲妙凌失笑不已。
“再说了,就武德候那个老东西,他能给你出多少嫁妆,还有文氏,惯会哭穷,更不能给你多添妆了。”
安夫人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看在曲妙凌看来,却是关心则乱。
武德候跟文氏再怎么抠门,这可是皇帝亲自赐下的婚礼,司徒怀渤又是他跟前数一数二受到重用的皇子,他又怎敢在她的嫁妆上缺斤少两。
武德候不敢,他也绝对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不是他对自己有多深的感情,而是他还想得到司徒怀渤的荫蔽,所以,他一定不会。
可是这些,曲妙凌并不想跟姨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