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在这儿!
曲妙凌藏在袖袍下的手微微蜷起,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司徒怀決刚才是笑出声了的。
所以,他肯定看见自己对司徒怀渤出手。
怎么办?
曲妙凌惊慌起来。
她埋着头还是选择就这样离开,他前世既然愿意来救自己,该是对自己还有感情,她就赌一把。
想通以后,曲妙凌直起腰,挺胸抬头跟上前面的家丁。
在众人离开后,司徒怀決从树上跳下来,他盯着远处小姑娘的背影,嘴角勾起淡笑。
多年不见,性格倒是变了,蔫儿坏,他这个哥哥也不知是怎么的对妙凌的!
不过,刚才,她该是发现自己了吧!
曲妙凌的父亲听说皇子在府中落水,当即不敢隐瞒,火速报上宫廷,皇帝大怒,可好歹司徒怀渤因为救治及时,并无大碍,皇帝这才消了火,念在曲家一家忠臣的份儿上,便没有降罪。
宴会过去好几天,曲妙凌一直在家里等候宫廷内的动静,那日父亲虽然虎着脸回来,但到底没受伤,看来皇帝是没责罚,她放下心,但司徒怀決的心思,她还是猜不透。
于是她又在家里呆了两天,依旧毫无动静,她放下心,看来自己是安全了。
“轻柔,听说这几日城外的春色正好,不如咱们出去逛逛?”
轻柔闻言,略微俯下身,“小姐,老爷交代了,这几日让府内的夫人小姐们安分点儿,不要轻易出府,咱们——”
“没事,司徒怀渤不是没事嘛,皇帝都没斥责爹爹,咱们偷偷出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轻柔依旧纠结。
“就这么定了!”曲妙凌一锤定音道,然后就回屋换衣服了。
“你告诉马车在后门等着。”她吩咐道。
坐到马车上的时候,曲妙凌已经换上一身翠色的衣服,上辈子因为司徒怀渤说作为王妃要端庄,不许她穿颜色俏丽的衣衫。
现在想想,听那狗东西的作甚!平白浪费感情!
她就是喜欢艳色的衣衫!
马车往城外走,经过长安街的时候,那马夫忽然道:“小姐,怀墉皇子的马车跟咱们撞上了!”
马夫的话音刚落下,对面怀墉皇子的大嗓门骤然响起,“哪家的马车,敢拦我的路,给我滚开!”
皇子年纪不大,但气势却足,端的是倨傲蛮横。
“还不滚开!”
司徒怀墉又是一声爆喊。
“小姐,咱们怎么办?”
马夫慌了,那可是皇子,他一个下人哪敢乱动,只能询问主子。
这时候,曲妙凌从车厢里出来,不管轻柔的呼喊,她跳下马车。
“我当时谁,原来是怀墉王子,妙凌失礼了。”曲妙凌微微俯身,行了个礼。
司徒怀墉满意极了,“知道是本皇子就好,还不速速让开!”
“皇子殿下的吩咐,妙凌自当是听从的,但是——”曲妙凌话音一转,“可皇帝不是吩咐过,皇子不能自持身份欺辱民众,难道怀墉皇子是要违背皇帝的命令吗?”
曲妙凌的声音骤然激烈起来,一点颜面都没给司徒怀墉留。
“你个小女子,你敢拿父皇压我!”司徒怀墉气急,眼珠子都瞪圆了。
“妙凌不敢。”她又是一俯身,做足了谦卑的模样,哪想道司徒怀墉却是更加愤怒,他抡起鞭子便爆吼:“好一个不敢,你当本皇子的手上的鞭子是吃素的!”
一道破空声响起,司徒怀墉甩出鞭子。
应是长鞭,末梢成功扫到曲妙凌这里,那马夫惊恐,登时就连滚带爬的逃离马车。
轻柔看到主子受辱,当即就冲过来挡在曲妙凌身前。
而曲妙凌却是手腕一转,把身前的轻柔推开,她的另一手则是抓住鞭尾,因为使了巧劲儿,四两拨千斤,掌心并未受伤。
鞭子被牢牢攥住的那刻,司徒怀墉犀利也是一惊。
她竟然——
接住了自己的鞭子!
他下意识的往回抽,但曲妙凌年纪比他大,力气也比他大,她一用力,司徒怀墉的身体就是一个踉跄,眼见着就要扑倒在地上。
千钧一发之刻,一个黑影出现,借助司徒怀墉,稳稳站住。
那人的脸出现在眼前,令曲妙凌大惊失色,竟然是司徒怀決!
怎么总是这么巧?
孽缘吗?
“曲小姐,以下犯上,武德候就是这么教女儿的吗?”司徒怀決的语气十分严厉,就差指名道姓的指责曲妙凌不知礼了。
“妙凌见过決王。”曲妙凌放下惊讶,既然他说自己不懂礼,那她就不懂礼给他看看。
曲妙凌谦恭的眼神一变,逐渐凌厉起来。
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就算是司徒怀決也不行!
“決王,刚才不知您看见否,我家马夫正正经经的赶路,是皇子殿下非要拦住我们,跟我们争一高下,马路足够宽敞,两辆马车并行应该不成问题吧!”
“皇子为尊,你难道不该让位吗?”司徒怀決咄咄道。
“民女刚才已经说过了,皇帝有令,皇子不能搞特殊,难道皇子殿下爱走这条路,别人就不能走了吗?而且,皇子殿下爱口出恶言,还出鞭伤人,这就是皇家威严吗?”
曲妙凌咄咄逼人,并不让步,司徒怀決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继续道:“決王,如果妙凌没听错的话,刚才王爷说妙凌没有家教,那皇子殿下当街伤人还骄横跋扈,这就是皇家的家教吗?”
司徒怀決一时无言,竟然被个小女子给逼得自乱阵脚,这女子当真是——
变了。
司徒怀決的眼神变了变,“不管怎样,你是民,他是主!”
到底是君权压人。
曲妙凌不能再继续辩驳了,但她的牙尖嘴利也刷新了決王的想法。
“皇兄,我就要先走!”
司徒怀墉趁机插嘴道,然后倨傲的看着曲妙凌。
“怀墉殿下,跟一个小女子抢路,不是君子所为吧!”
“谁说我是君子了,本带你下今天就要先走!“司徒怀墉的蛮横,让司徒怀決很是头痛。
自己这个皇弟,当真是被宠坏了,无法无天。
“两位殿下,小女子前几日因救怀王脚腕受伤,实在是难以支撑行路,现下已是十分勉强,殿下可否——”
话是对着司徒怀墉说的,曲妙凌的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司徒怀決。
“脚受伤?我怎么没听说?”司徒怀墉直接道,“罢了,本殿下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今日若是你能证明自己的脚真的受伤,本殿下在就给你让路!”
“殿下想让民女怎样证明?”
“把鞋脱下来给我看看!”
女子的脚可是只能给夫君看的,当街拖鞋,无异于玷污了女子清白。
“皇子殿下这要求,当真是——体恤民女啊!”曲妙凌几乎是一字一顿,里面压抑的怒火司徒怀決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既然带你下要求了,民女定当自证清白。”曲妙凌转身,给轻柔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会意,火速脱下鞋子递给小姐,曲妙凌伸手就甩到司徒怀墉身上。
“殿下,刚才你可没说命是要看民女脱鞋啊。”
“你……”
司徒怀墉气急,但大庭广众之下,还有皇兄盯着,他心里暗恨,但不得不忍下来。
他盯着曲妙凌,面露阴狠,年幼的一张脸上充斥着恨意。
“好,本殿下说到做到,来人,让路!”
他身后的马夫跟兵士立马让开。
曲妙凌上马车离开,还让轻柔去把鞋捡回来穿上,司徒怀墉攥紧拳头。
“皇兄,你看这女人,这不是在侮辱我吗!”
司徒怀決没说话。
“好了,愿赌服输,男儿家要言而有信,这样,皇兄请你去香满楼吃饭,现吃什么随便点。”
司徒怀墉这才消停了些。
几人离开,市场上的民众却喧嚷起来。
“这武德候的闺女当真是性情泼辣,跟武德候真是一点儿都不一样!”
“谁说不是啊,以往听说武德候的女儿秀外慧中,哪想得到百闻不如一见,这样的闺女,哎,怎么嫁人啊!”
众人议论纷纷,被议论的人确实忽然改变想法,“轻柔,咱们不去城外赏景了,听说南博湖的景色不错,咱们就去哪儿!”
马夫立马掉头,朝南博湖而去。
“小姐,奴婢听说这观湖最好的地方就是香满楼,楼上的包间更是观景的一处好地儿,还能享用美食,用些点心……”
轻柔说着说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曲妙凌连叫三声好,便由着轻柔了。
香满楼的天字一号包间,司徒怀墉跟司徒怀渤更相对而坐,同通往楼下望。
司徒怀墉眼尖,一眼就看到那辆让自己恨不得砸了的马车,“他们怎么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司徒怀決也看过去,就看见曲妙凌正下马车,那马夫在身边,竟都不用他搀扶,那脚,哪有受伤的迹象。
“皇兄,这女人当真是讨厌,你就帮帮弟弟,好好修理修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