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宽敞的大殿中央陆府的人通通跪下,其他人倒像是来喝茶看戏听曲儿的。
陆雪菱被呵得一脸懵,依靠的乔姨娘此时也不再相信自己,她还有可以倚靠,还有谁……
“皇上相信臣女,手串不是臣女采买的,真的不是,臣女……臣女万万没想到里头有麝香,更不曾想过害皇后,皇上听臣女解释!”
大殿回荡着这一句话。
陆雪菱说着说着哭起来,这时的她真的慌了,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席卷心头将人吞噬,随之而来的即无助和无望。
“你倒是解释啊!”皇帝斥道。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呵——陆夫人,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小小年纪竟存有这样的歹毒心肠,要不是太医来了,她还想如何狡辩?”
皇帝气急反笑,盯着陆老爷摆明了要一个说法。
陆老爷在朝中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皇上为博得好名声通常极少直接发落人,他要的,是等着罪臣自己认罪求罚。
“臣……臣教导无方,只求皇上和皇后娘娘能看在这孽障年纪尚小的份儿上免其死罪,臣日后定好好教导她!”
陆老爷抹去额上的汗,颤着唇哆哆嗦嗦求饶。
“你陆家历代忠于我皇室,如今养的是什么不成器的东西?”皇帝也是头疼得很。
换作是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也得气得半死。
陆老爷头磕到地上,略瘦的脊背弯得跟一拱桥似的,“臣既感恩又惶恐,皇上念我陆家过往功德,留容老臣把她带回去好生管教,日后定给皇上和皇后一个交代。”
“这样未免也太便宜她了罢?”
皇帝倏的换了副脸孔,若对人人都宽恕,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陆老爷最后一点希望破灭,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陆雪菱脸色苍白,也不知道反抗身后擒住自己的人,一个劲的摇头说不是自己的错。
“我不知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求皇上放我条生路,我才十四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再看看一旁怡然自得的陆雪依,众人不禁暗里咋舌,看看,这就是差距。
陆陆老夫人深知这事是陆家的一个劫,怕是再这样下去陆家就要毁在这畜牲手上,权衡一番后不惜腆着老脸跪到皇上脚边。
“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除了这档子事是我这个老太婆的错,求皇上看在我这张老脸、这副半截儿埋入黄土里的身子的份上,饶我陆家一回罢!”
除此之外,陆陆老夫人也没别的法子了。
不等皇帝回答,她又挪到皇后的脚边痛心道:“我陆家出了不孝女,是老妇没有看管好她们,求娘娘网开一面啊!”
陆陆老夫人说得情之切切,陆雪依就跪在她的身后,很是心疼。
陆老夫人求了一会子,陆雪依实在看不下去一个老者这个样子,随即半曲着膝上前搀住陆老夫人。
“祖母无需这样,是妹妹自己不懂事招惹来祸患。”简单说,自己的锅自己老实背着。
“傻丫头啊,”陆陆老夫人回眼看这懂事的乖孙女儿,更是唏嘘,“若她能有你一半的乖巧懂事我也就知足了!”
婆孙两个互相安慰好一阵子,坐在炕上的皇后不忍看她们这模样,别过头去用手支着脑袋叹气,良久,才堪堪开口。
“如今是我也救不了你们,这种事情最是严重,快别再为你那个妹妹求情了,陆老夫人也是,此事本宫做不了主,一切且听皇上的。”
受害人自己都这么说了,陆雪依难不成还要抱着人的大腿?
她本来就不喜她那个诡计多端却没甚脑子的妹妹,帮她?笑话。
陆雪依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想着陆雪菱这二货,我看看你还能使出什么金蝉脱壳的招儿来?
陆雪菱哭也哭得差不多了,嗓子沙哑得再也吼不出来,皇帝越看她越气,刚要下令把人押到大牢去,十皇子却跑了过来,巴巴的跪在父皇的脚边。
“父皇不要生气,仔细身子才是。”
他磕了个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儿。
下头的人纷纷不明所以,这十皇子闹的是哪一出?
皇帝看是自己的小儿子来了,眸光柔和了不少,只是当下实在不是父子亲昵的好时候,为了树立威严,只好冷着脸走到一边去。
“教引嬷嬷都死了不成?”
“嬷嬷没死,不过是被儿臣放去吃酒去了,今日父皇寿宴当喜气洋洋的才好,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十皇子看着小,说话可老成得很,句句都说到点子上了。
所谓童言无忌,他倒也不怕。
皇帝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略一挑眉,“你懂什么,今日有人送了串带麝香的珊瑚串子给皇后,出了这样的事朕怎能不生气?”
“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又岂是那劳什子珊瑚手串能伤得了的,依儿臣看,不如让陆夫人领着他姑娘回府去,日后别再带出来。”
抬头看了看父皇的脸色,十皇子到底还是有点畏惧。
皇帝和皇后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为陆雪菱求情,当即双双不悦。
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你还小懂得什么,下去好好坐着吃东西去!”皇帝推了他一把。
十皇子哪里肯依,仗着自己皇子身份又多嘴了几句。
“父皇深明大义自然比儿臣懂得多得多,可陆家二姑娘想来也是无心之失,况且东西送来也不知经了多少人手,她既然极力否认就说明自己是真的不知道,父皇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你说朕草率?”皇帝冷笑,瞧瞧,真是个好儿子,才多大就知道反驳自己的老子了,“朕看你今日是被闷在这儿太久,说话都没头没尾的了?来人,带十皇子出去透透气,什么时候脑子清明了再回来。”
宫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来。
好在十皇子也没等她们上来就又开口了。
“儿臣清醒得很,不需要出去冷静,还请父皇能看在陆家世代忠贞的份儿上饶过二姑娘,也可彰显皇恩浩荡啊!”
“放肆!”皇帝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他这意思是他凶残暴虐?
“你今日这一切都是朕给的,别以为你是皇子就可以随意发言,既你这样替人家求情,朕看你也是想被罚是不是?”
十皇子方才还是大义凛然之样,闻言不禁色变,“儿臣……儿臣只是……”
“罪女陆雪菱以下犯上,妄图谋害皇后,陆大人管教无方,今日起于府内闭门思过,阖府上下吃斋念佛,没有朕的允许都不准出府。”皇帝冷冷的看着下面的几人。
陆老爷心里咯噔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陆府这回是被陆雪菱那丫头牵连了。
陆雪依本来还想着看戏,闻言不禁一震,陆雪菱闯的祸凭什么让整个陆府的人来背?
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故而皇帝刚说完,她猛地抬头直视面前龙袍加身的人。
“皇上息怒,此事是妹妹的错不假,可十皇子方才说的不无道理,仅凭一串珊瑚手串并不能证明妹妹心怀叵测,只怕是有心人故意栽赃陷害,看不得臣女父亲在朝中得势。”
此话一处,陆家其他人都朝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陆雪菱绕是平日里看不惯她,这时候也泪水涟涟的向她投去求救信号。
对此陆雪依并不理睬,只自顾自的又道:“臣女只求皇上能放过菱儿妹妹,别要了她的命,这事还有诸多一点,为此牵连陆府,实在是……家父对朝廷忠心耿耿,回去后定会严惩妹妹,绝不姑息。”
陆老爷也是个聪明的,登时连连附和。
“依儿说得正是,老臣自知教导无方,求皇上给老臣一个机会,也给菱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罢!”
顿时殿内又是一片求饶的声音。
皇帝听得青筋俱露,全然不理会。
陆雪依带得众人求饶,皇帝生气她则是首当其冲的那个,皇上本还对陆家这个嫡女有点另眼相看,这时候怜惜的心却被怒火烧得是一点不剩。
“反了你们,朕的命令也敢反抗!好啊,既然个个求饶,朕不如就给你们一个痛快。”皇帝忽然冷骘一笑,眼中杀气骤起,“秋后陆家满门抄斩,不得有异!”
语落,殿内一片死寂。
陆雪依满脸惊愕,反复咀嚼自己适才的话,实在是摸不清皇帝究竟如何想的。
“皇上三思啊……臣女爷爷在时曾同民女说过,当初太祖费尽心血打下这江山来,其中不乏诸位元老倾囊相助,如今大部分元老已告老,臣女爷爷也已不在,可于社稷的功劳实不可小觑,皇上若执意处置忠臣后代,恐会令其他元老心寒。”
陆雪依虽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说的话却俨然与其年纪不符。
皇帝若是听得进去还好,听不进去么……
“你这是威胁朕?”
“臣女没有,实话实说罢了。”她仰着小脸答。
周围其他人都为她捏了把汗,陆陆老夫人则心道糟了,这丫头一说话就把不上门,皇帝最是忌讳别人说先祖云云,她这不是上赶着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