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如艳见众人一副讨好样儿,心中嫉忿,面上掠过一丝阴霾,遂又开口。
“小女听闻,长孙小姐曾与旁人有过婚约,如今竟攀上咱们皇上,倒是好手段!就是不知,你那可怜的未婚夫婿,该如何自处呢?”
闻言,长孙长卿心中不悦,敢情这张小姐今儿是找茬儿来了?
长孙长卿锐利的眼神扫过厅内众人,有讨好的、有看戏的、有同张如艳一般面带嘲讽的,当然,也有一些与慕望泞一样,面露关心的。
“呵,张小姐耳朵倒是长,我竟不知张小姐如此关心长卿!”
长孙长卿嗤笑道,面上的笑遮住了她原本不满的情绪。
“这张小姐曾有幸见过皇上一面,自此便对皇上思之如狂!私下里没少托人往宫内送东西,谁料皇上直接将那些个香囊绣帕的全数丢到宫门外,这事儿,整个京城里头的怕是没几人不知!”
慕望泞俯身,悄悄在长孙长卿耳旁说道。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她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
长孙长卿一副恍然大悟状。
“我耳朵长不长,长孙小姐自是有眼睛瞧着!只不过……长孙小姐明明婚约在身,却又攀附了皇上,不知皇上得知此事,作何感想!”
这张如艳,倒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张小姐真爱说笑话儿,难不成在张小姐眼中,咱们北辰国皇帝,竟是那眼盲耳聋又心瞎的?”
长孙长卿不怒反笑,一句话将北傲风拖了下水。开玩笑!谁敢说皇上眼盲心瞎?难不成嫌命长?!
“你……”
被长孙长卿噎了下,张如艳气的直瞪眼,却又拿长孙长卿无可奈何。
要论嘴皮子,谁还能说得过长孙长卿去?
“哼!我瞧你不过姿色庸庸,也不知皇上瞧上你哪一点?”
张如艳话一出口,一旁的一位妇人忙伸手扯了扯她。长孙长卿如今可是北傲风心头上的人,若将她得罪尽了,怕是讨不着什么好果子吃!
“哎,我也觉着自个儿姿色不如人,可是怎么办呢?皇上就喜欢我这样儿姿色平庸的!我也很苦恼呢!”
长孙长卿掏出帕子,掩着嘴角,朝众人莞尔一笑。说出的话儿,却是让某些人恨得牙痒痒!
这话儿可挑明了,北傲风宁可喜欢长孙长卿这种姿色平庸的,都不喜欢她张如艳这样儿的!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张如艳连“姿色平庸”都不比不上!
“还是说……张小姐这是暗骂咱们皇上眼瞎?瞧上了我这姿色平庸之人!”
长孙长卿见张如艳面色微变,不禁暗笑,遂又狠狠补上一刀。话落,但见张如艳身形一软,险些站不住脚。
“长孙小姐莫要血口喷人,我……我岂会毁谤皇上!”
“嗯,那倒是!毕竟张小姐思慕皇上之事,众人皆知!”
长孙长卿淡淡抬眸,明明是笑着的,却让在场众人有种不明觉厉的威严感!
再说那张如艳,被长孙长卿当场揭穿她思慕北傲风一事,顿觉面上难堪,便早早儿以身体不适为由,匆匆离去。
“总算清静些了!”
慕望泞望着长孙长卿,暗暗伸出大拇指来。
宇文家素来家风严谨,且府中女子甚少,自是没有那些个乌七八糟的尔虞我诈。如今见长孙长卿三言两语便将那挑拨是非的女子气走,慕望泞当真是对她佩服的很!
众人见张如艳走了,心下皆是暗暗松了口气,毕竟她们今日来相府,不是来瞧热闹的,是来拜会这位未来的北辰国皇后的!
众人纷纷拿出拜礼,上前恭贺,长孙长卿疲于应对,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收下。一旁的半夏则是负责掏出纸笔,细心记下各位夫人小姐送的什么,也好作日后回礼之用。
礼也送了,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眼见天色已晚,众人也不便多逗留,纷纷告辞离去。
“宇文夫人且慢!”
长孙长卿匆忙上前,将慕望泞拉住。
“丫头何事?”
慕望泞如今对长孙长卿倒是越发亲近了些。
“这是方才我命人新做的点心,夫人给小公子捎些回去!”
长孙长卿抬手,让半夏将食盒递给慕望泞身边的丫鬟。
“这上头两层是点心,最下头一层有小延儿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刚出锅,还烫着呢!”
长孙长卿粲然一笑,倒是极温柔的样儿,哪像那会子牙尖嘴利与人斗嘴的模样?
“难为你总是惦记着他!也好,我也就不与你客套了!他呀,上次回府后可念叨了许久呢!像是我们府中亏了他吃食似的!”
慕望泞也不矫情,爽快地让丫鬟接过食盒。单单冲长孙长卿这份心思,慕望泞便对她赞赏不已,这丫头日后,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为人处事恩怨分明,待人接物有礼有节,知恩,知情,不是个冷情冷性的人!
送走了宇文夫人,长孙长卿两腿累的险些瘫软了,半扶着半夏,磕磕绊绊地回了墨香苑。长孙长卿不由暗叹:应酬这种事儿,果然不适合她!
皇宫内,暗中监视相府的暗卫,将一整日在相府的所见所闻尽数汇报与北傲风。
“她真是这样说的?”
当北傲风听到暗卫转述长孙长卿那句“皇上就喜欢我这样儿姿色平庸的”话儿之时,秀眉微蹙,一双邪媚的凤眼,不觉闪出一丝异样之色。
“启禀皇上,长孙小姐却是这般说的。”
暗卫身子紧绷,唯恐那句话惹了他的不痛快。
“呵,有意思!”
北傲风转身朝殿外走去,临走之时,暗卫隐隐听到他抛下一句“那张家小姐既对旁人姿容有疑,怕是个喜欢以色侍人的!”
暗卫顿悟,转身没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翌日。
长孙长卿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院中看书,自昨日上午北傲风下了圣旨,她与楚修远大吵一架之后,楚修远便再没来过相府。加上昨日午后,长孙长卿应酬那些夫人小姐至夜深,累的她回屋后便沉沉睡去,一直睡到今儿日晒三竿,她才堪堪儿起身。此刻闲暇下来,她才发觉,似乎许久未见到楚修远和顾亦初了,往日这个时候,他们二人定是早就跑来墨香苑了,今日也不知他们二人忙什么去了!
“小姐!小姐!我们今儿出府买吃食,听到一个消息!”
玉竹和沉香手中捧着吃食,匆匆自院外跑了进来。
“慢些,喝口水喘喘气儿!”
半夏好笑地望着她们两个,忙伸手给她们倒了两杯茶水。
“我们今儿上街,听人说,工部张侍郎家的女儿,被人丢去了枕香楼!”
“枕香楼是何处?”
半夏好奇的问道。
“枕香楼!京城最大的风月场所!”
沉香缓了口气,接着说道。
“听说那张家小姐早上被人发现,宿在枕香楼!如今张家派了人去枕香楼要人,谁知,那枕香楼的老鸨一口咬定那张家小姐是自愿卖身到枕香楼的!且昨晚已经……已经接客数人!”
“道听途说,还是确有其事?”
长孙长卿放下手中的书,亦是有些好奇。
“确有其事!我与玉竹还特意跑去那枕香楼门口瞧了,张家的人还未散呢!在枕香楼门口吵吵嚷嚷的!偏那枕香楼的老鸨,就是不肯放人!还拿出了盖着张小姐手印的字据!”
沉香生怕长孙长卿不肯相信她,急忙开口表明自个儿是亲眼所见的。
“呵,这倒有意思了!张家小姐?可是昨日来过咱们府上的张如艳?”
长孙长卿后知后觉地才发现了沉香和玉竹口中的“工部侍郎、张家”是所指何人。
“正是!小姐你说怪不怪?堂堂工部侍郎的女儿,怎会自愿卖身去青楼?那工部侍郎瞧着肥头大耳的,也不像是缺银子的人家呀!”
沉香摇着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堂堂工部侍郎的女儿,怎会去青楼卖身赚银子!
“那老鸨可嚣张了,说是那张家小姐没甚姿色,便是她们枕香楼姿色最平庸的女子,都比她容貌好看!故而那张小姐接的都是些下三流的客人……据说啊,不过才一夜的功夫,那张小姐便被折腾的没了人形!”
玉竹在长孙长卿耳旁叨叨道,言语间唏嘘不已。
“没甚姿色……姿色平庸……”
长孙长卿总觉着这两句话有些耳熟,下意识便将玉竹的话,暗自在口中念叨了几遍。
倏地,长孙长卿似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只见她双眸瞪圆,一副不可思议的大惊样儿!这……莫非是巧合?这不是昨儿个她与那张家小姐争执之时,说的话儿吗?
会是谁呢?会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将堂堂北辰国工部侍郎的女儿,丢去青楼接客?
关于枕香楼,长孙长卿先前倒是略有耳闻,据说枕香楼之所以能在京城多年屹立不倒,跟它背后的势力有关。传闻枕香楼幕后的老板,大有来头,无人见过其样貌,但其手段不容小觑,这么些年,但凡在枕香楼挑过事儿的人,无人能善终,这也是近年来,无人敢犯枕香楼的最大缘由。
“玉竹,你去隔壁楚府寻楚修远,将此事告知与他,若他得空,请他来墨香苑一叙!沉香,你去找找顾亦初,也让他来见我,你若寻不到他,去找找眉妩,她定能找到顾亦初!”
长孙长卿当下决定要将此事弄个明白!在她看来,现下能有如此手段的,非他二人莫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