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长卿他们离去后,飞雪就匆忙跑去顾亦初处,将方才有人劫持她一事粗略说了一番。
“一男一女?男的可是先前那东溟太子?”
顾亦初心中有所怀疑。
“不是!”
飞雪肯定地摇头。
“那男子一袭白衣,虽蒙着面,但是属下瞧他眉眼之间,没有肃杀之气!瞧着像是不沾染尘俗的模样!”
“那……那位女子呢?”
“那女子倒是怪异,面上戴着一副铁制的面具。且轻功极佳,属下还未及反应,她便闪身而来,离开时也是悄无声息,飞身而去。”
“哦?速度快的连你都未曾反应过来?”
顾亦初眉梢上扬,心中有些震惊。
飞雪的轻功在他众多护卫中,算是佼佼者,既然能让飞雪一丝都未曾察觉,可想而知,那女子的轻功厉害到什么程度了。说不上为什么,顾亦初心中竟稍稍松了一口气,长孙长卿不会武功,众所周知,看来那女子不可能是她了。既然不可能是她,那么……她现在又究竟在何处呢?
长孙长卿不会死的,他知道。
既然知道半夏无碍,长孙长卿总算是放下心来,于是乎,赶路便不那么着急了。她和白慕尘离开国师府后,悠闲的在南夷逛了逛,而后寻了处人气儿旺的小饭馆儿歇下用饭。
“难怪这家饭馆儿生意这么好,尘哥哥你瞧这饭菜做的,可比白……可比先前家里下人做的饭有味道多了!”
长孙长卿刚想说“白氏”二字,突然想到他们如今在外头了,于是改口称“家里”。
“瞧你这馋样儿,像是先前在家里,我与父亲亏了你吃喝似的。”
对于长孙长卿将白氏称为“家”,白慕尘心里是高兴的,果真是没白疼她,她能将他们父子当作家人,他很欢喜。
“那不一样啊!”
长孙长卿满足地咽下口中的红烧肉,方才开口道。
“哪里就不一样了?”
白慕尘浅笑着,又给她碗中夹了些菜。
“先前我身子一直不大好,你们总是让厨房给我做些清淡的吃食,寡淡的很!”
长孙长卿急急说完话儿,又低头夹了块鱼肉塞嘴里。
“小心鱼刺。”
白慕尘一脸的无奈,这小丫头怎的一出谷,顿时大变样儿了,先前在父亲面前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吗?如今哪还有乖巧的模样?明明就是只皮猴子!白慕尘细心地替她挑干净鱼刺,然后放到她碗里。
“尘哥哥,你也吃呀!你又不是仙人,怎的整日里吃那么素净?”
长孙长卿望着碗里一堆堆的鱼肉,红烧肉,鸡腿……心口暖暖的,有哥哥宠的感觉,真好!先前的她,总是觉着她身为人女,身为人姐,要替父亲分忧,要照顾幼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有个哥哥这般疼她,宠她!长孙长卿努力将眼中的潮湿,憋了回去,默默低头,一口一口地吃着白慕尘替她挑干净鱼刺的鱼肉,替她剔去骨头的鸡腿肉……
长孙长卿突然的沉默,倒让白慕尘有些不适应了。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不,不是,没有不合胃口,非常好吃!哥哥挑的鱼肉又白又嫩,一根鱼刺都没有,我光顾着吃了,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儿?”
长孙长卿故作艰难地咽下一口饭菜,而后抬头,露出小女孩般娇憨的满足样儿。
“尘哥哥你也吃!”
长孙长卿给白慕尘夹了许多菜,尽数堆到他碗里,生怕他为了只顾着给她挑鱼刺,吃不饱!
白慕尘见她执拗的模样,无奈地笑了,低头开始努力的解决碗里的饭菜,可是……这也太多了吧?他真的是吃不下啊!
用完饭,长孙长卿和白慕尘二人,皆是扶墙而出,因为……吃撑了!
“你方才不让我结账,是不是故意用那银票结账的?”
离饭馆远些了,白慕尘才盯着长孙长卿,幽幽开口。
“尘哥哥你就不能笨一些吗?你这么聪明,小心以后没有女子敢嫁给你!”
长孙长卿笑着开口打趣白慕尘。
“行行行,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见白慕尘皱着眉头,一副想要训话的模样,长孙长卿赶紧讨饶。
“方才那家饭馆,我仔细瞧过,应该是楚修远在南夷的产业。饭馆掌柜,我瞧着有些眼熟,后来我细细想过,我在东溟的时候,于楚修远府邸,见过他!还有,我给他的银票,是楚修远之前给我的,那银票下方,印着一个浅浅的楚字,一般人辨识不出来的,但那掌柜一眼便瞧出来了!此银票乃是出自楚修远的钱庄,而这个印着楚字的钱庄,只开在北辰国!且这银票一般只在北辰国流通!故而,对方要么是楚修远的人,要么就是北辰国人!还有,我结账时,故意跟那掌柜的闲聊,我透露我要去北辰国京城楚府寻人,而整个北辰国京城只有一处楚府!我猜测,那掌柜便是楚修远留在南夷的眼线,如今我将这些透露给他,不日,他定能传信给楚修远!楚修远便知道我们出谷了!”
长孙长卿滔滔不绝道。
白慕尘望着眼前自信满满的少女,心中赞赏不已。为人机警,观察细致,做事谨慎,是个伶俐的。
长孙长卿没料错,她和白慕尘离开之后,那掌柜立马便派人送了书信去东溟。
从南夷到北辰,纵使长孙长卿和白慕尘轻功再好,飞尘飞的再快,怎么也得十日左右。索性他们倒也不急,一路逛逛吃吃,在领略领略沿途的风土人情,终于在第十二日的时候,到了北辰国京城。
“怎么了?不是说思乡情切,想爹爹和弟弟了?怎的越到京城,你反倒越犹豫了?这步子迈的,都不如先前快了。”
白慕尘笑着打趣长孙长卿,这小丫头的心思,他还真是捉摸不透。
“离家一年多了,不知道爹爹和怀锦,还记不记得我了!”
长孙长卿面露哀怨,一张小脸儿,挂满愁容。
“你啊!整日里脑袋里都装些什么东西?你爹爹当日为了你,不惜以身犯险,冒着违抗圣旨的风险,与你演戏,将你送走,他怎会不记得你?怎会不心疼你,不挂念你?”
白慕尘失笑,伸出手指戳了戳长孙长卿的小脑袋,满脸的无可奈何。在白氏这段日子,长孙长卿早就将她如何离家一事,告知了白氏父子,故而白慕尘对于她当初因何离家,又如何脱身一事,倒也知道个大概。
“嗯,尘哥哥说的都对!”
长孙长卿肯定地点点头。听了白慕尘的一席话,长孙长卿总算释然了,也对啊,爹爹要是不挂念她,当初也不会与她一起,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将她送走了。
“去吧,去叫门去!”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相府门前。白慕尘抬手指着挂着“相府”二字的匾额,朝长孙长卿努努嘴。
长孙长卿上前,见相府大门紧闭,心中略过一丝不安。从前,相府虽不至于门庭若市,但平日里多少会有些长孙空青的同僚上门议事,故而相府大门极少像现在这般紧闭的。难道相府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成?长孙长卿心中一沉,脚步也不知不觉快了些。
“咚咚咚”
长孙长卿连连叩门,没多久,方才见相府大门自内打开了一条缝。
“这位姑娘,何事敲门?”
门房低沉的声音传来。
“劳驾这位小哥儿通传,我有事求见长孙相爷!”
长孙长卿礼貌开口,刻意压低声线,唯恐旁人听了去。
“我家相爷近来身子不适,不见外客。”
门房见状,皱眉回绝,而后便要关门。
“小哥儿,劳烦您禀告相爷,就说故人来寻。劳您将这香囊呈给相爷,他定肯相见。”
长孙长卿从袖中掏出一只香囊来,而后又塞给那门房一张银票,门房哪里见过人塞银票的?他从前只见过有人塞碎银子的,如今见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了进来,他面上满是惊讶。
“劳烦您了,我真的有急事求见相爷大人!”
长孙长卿作哀求状,门房许是于心不忍,推拒了一下,接过银票和香囊,进去禀报去了。
长孙空青听闻有人来寻,第一反应便是拒绝,待门房呈上香囊,他打开一看,只见香囊里头是两味中药,一味是:徐长卿,一味是:当归。
“徐长卿……当归……快!快带我去大门口!”
长孙空青心中大急:长卿当归!莫非是……
长孙空青磕磕绊绊走到相府门口,瞧见的便是一位衣着素净的少女正候在门前。
“敢问姑娘是……”
长孙空青激动地声音都有些打颤了。
“相爷大人有礼!”
长孙长卿转身,铁制的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个俏丽红润的嘴巴来!
“人多眼杂,相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长孙长卿见长孙空青面露失望,知道他定没认出自己来,忙出声道。
长孙空青见眼前这位姑娘面具之下,一双活泼水润的眼睛,朝他暗中眨了一下,他心神微动,而后点头应下。
“对了,我可否方便带我哥哥一同进府?哥哥初来乍到,对京城不太熟悉,我怕和哥哥走散了。”
长孙长卿跑过去将白慕尘拉了过来,长孙空青见此,岂会有不答应之理?
“里边儿坐。”
长孙空青侧身,让长孙长卿和白慕尘走在前头,而后他谨慎的四下里瞧了瞧,命门房重又将大门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