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离墨都虽然不远,期间却水路纵横,需要坐船才行。
林熙也是临走的时候才知道此事,她手下皆是骑兵陆兵,从来都是在大漠中摸爬滚打,浴血奋战,大多数都从来没有坐过船。
启宣本来拼死拼活的要跟着来,见到要坐船,整个人干呕一声跑去找白朔了。
罢了,熙南军初建,也需要人统领。
几日后,林熙持着使节和圣旨乘上船,从都城大运河南下,正值初雪,寒风阵阵,只是墨都比漠南气候温和许多,运河之上,水波潋滟,波澜起伏。
林熙负手而立,身边只跟着十几名随从和沧澜一人。
月白色的长衫猎猎飞扬,腰间佩戴着一把银鞘长剑,剑柄镶嵌金玉云纹璎珞,剑鞘精雕细琢着银色的云纹,厚重而不失锐利。
这把剑是当初在漠南初封为上将军的时候,花无岸顺手送她的剑鞘,至于里面的剑……
林熙墨发未束,仅在额间勒着一条银色抹额,如流水似的泼墨在身后,将清绝冷艳的面容映衬的更加精致,一双点墨双眸,凝神之间,仿佛摄入风华万千,藏着千万里山河铸就的铁血和寒意。
日头渐落,晚霞的余晖浸染一河之水,一寸寸的镀上她白皙挺立的鼻,薄冷的唇,将她笼罩在一片鹅黄色的光晕之中,恍若绝色的天神。
沧澜目光温暖而深沉的盯着林熙,表面上还是一副冰山似的模样,眼神却看得发直,让手下暗暗发笑。
将军手中风花雪影四将,启宣最和他们这些侍卫亲近,平日里文质彬彬书生气,偶尔纨绔的像个风流公子;花将碧落神出鬼没,是军中最厉害的侦察兵;莫念军师很是沉稳,只是对他们有些淡淡的疏离。
唯有雪将沧澜最是古怪,面容比得上将军的俊美,却顶着一张冰山脸,天天跟在将军屁股后面,还经常充满怨念的盯着将军和莫军师,也从来不和军中其他人交流,乃林熙军中第一怪人。
沧澜收回自己的视线,眼神暗了暗。
运船起航的同时,天空忽然间飘起一阵细碎的雪花,并不寒冷,似绒白的柳絮纷飞。
运河岸边,两道人影矗立,墨玦面覆着银色面具,一身胜雪的白衣,在细雪纷飞中如同仙人。
“皇上,林熙已经如您所料,必将和沈家不死不休。”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另一人口中发出,若是林熙在便能发现,面前低声向墨玦禀告的男子,正是吏部侍郎白朔。
“朕和花无岸纠缠了这么长时间,最终,倒是让林熙成了破局的人……老师的救命之恩,还真是救了一把最锋利的剑。”
“楼相深谋远虑,即使面对自己的亲孙子楼三公子,还是选择在最后将自己的势力交给陛下,就是因为相信陛下,能够洗刷楼家和阮家的冤屈。”
白朔低着头沉声说道,他的确是楼相的门客,楼相对他也的确有救命之恩,只是,他在忠于楼启宣和守护楼家之间,选择了另一条报恩的道路,那就是——忠于墨玦。
“阮家的冤屈,终有一天会由阮家人亲自洗刷。朕,等那一天。”墨玦淡淡地说道,语气深信不疑。
他的阮阮,十年了,再不回来的话,他可要等不及了。
墨玦注视着远方运船之上的月白身影,渐渐消失在天地尽头,开口道:“陆佑呢?”
“这个时候……陆统领应该在宫中值位。”白朔想了想说道。
“让他值吧,值到年底。”
“皇上,您的意思是?”白朔一惊,好像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太后不会善罢甘休的,朕得去淮州瞧瞧——这把剑,太锋利了,可不能因此折断。”
白朔震惊的看着墨玦。
眼前冰雪无痕似的帝王,仿佛一道离弦的利箭,自岸边轻轻点着脚尖,如同一阵无尘的风,翩然落到了运河岸边一条小小的乌篷船上。
“陛下,您不能再去了,如今太后因为沈家之事蠢蠢欲动,平南王也回到墨都,没有您,他岂不是——”白朔急忙的说道。
陆佑统领从小和皇上一起长大,忠心不二,更是习得西极的易容之术,和皇上身材相仿,若是皇上想出宫,便是由陆佑假扮皇上。
除了老太祖和皇上的亲信,无人知道。
这也是陛下能同时成为听琴轩之主的原因。
只是,这个时候皇上离开墨都,实在是太过冲动。
“不必担心,尘埃落定之前,太后不敢做任何事。而且朕已经让玄羽卫提前去淮州的听琴轩驻守了,你只需要通知陆佑和兰叙年,朕这次会早回来的。”墨玦安抚似的说道。
“准备的这么充分,您早就想去淮州吧……”白朔喃喃道,“那平南王呢?”
墨玦不置可否,清寒的声音从远处缥缈的传来,仿佛漫不经心的淡然。
“南疆太子已经到了赶到了翰沙城,花无岸回漠南的速度,只会比朕更快。”
白朔:……您既然都想到了,臣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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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就是这么任性,朝政什么的,哪有去追老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