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墨茹用锦被将自己紧紧地裹住,而后狼狈的跌在地上叩首道:“皇上息怒!毓亲王只是喝了蒙汗药晕过去了而已。”
方才宁墨茹分明在启帝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杀机,承认她想要伺机勾引毓亲王,总好过被扣上谋杀亲王的罪名。
“寿喜,立刻传御医过来。”启帝朝着外面吩咐道。
“皇上,奴才一早便派人悄悄去传张御医了。”寿喜方才在外面听到启帝冷声质问苏墨文和宁墨茹,便急忙将宫人们都赶到了两丈开外,还遣了人悄悄去将张御医请了过来。
“你还愣着做什么?”启帝连声催促道,“还不快去看看毓亲王怎么样了?”
寿喜得令后便忙不迭的去看上官寒月,他触了触上官寒月的鼻息,发现呼吸平稳,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上发现没有外伤,这才过来向启帝回禀道:“回皇上的话,毓亲王只是晕了过去。”
就在此时内侍带着张御医走了进来,张御医方才踏进帷帐,一眼便看到衣衫不整的苏墨文和裹在锦被中瑟瑟发抖的宁墨茹,吓得当即便变了脸色,却仍是极力稳住心神向着启帝下跪叩首道:“微臣见过陛下。”
“快去瞧瞧毓亲王。”
张御医忙来到上官寒月跟前为他把了脉,然后又仔细检查了桌子上兰花缠枝茶壶中的茶水,这才来到启帝身前跪禀道:“皇上,茶壶中被下了蒙汗药,其中一杯水中还被掺入了迷情之水。”
迷情之水,男女欢好,以此迷乱心智。启帝似乎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缘由,他的目光转向了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宁墨茹。
如今宁墨茹早已被吓得魂飞天外了,她明明只在壶中放入了蒙汗药,目的不过是要制造自己失身于毓亲王的假象,她真的不曾在水中掺入过迷情之水。
苏墨文在听到水中有迷情香后,当即明白宁墨茹本来是想设计上官寒月的,却不知道怎么会有了如今这一幕,于是像是恍然大悟般看着宁墨茹道:“原来是你在兰花缠枝壶中下了蒙汗药,却不料会被我错喝了杯中的迷情之水。”
苏墨文说着已是朝着启帝大吐苦水道:“皇上,这里是毓亲王的帷帐,此女扮作宫女混入帐中其心已是昭然若揭,定是那日在大殿之上,她眼瞧着选侧妃之事不了了之,这才动了要将生米煮成熟饭念头。”
宁墨茹脑子还有些迷糊,便听到苏墨文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自己身上吗,只觉得阵阵绝望漫上心头,若是不承认了勾引毓亲王未遂的这件事,那她如何解释自己会出现在毓亲王的帷帐中。方才启帝以为她有意加害毓亲王时眼中分明动了杀机。
“皇上,臣女是一时迷了心窍才做出了这等糊涂之事,还望皇上宽恕臣女的罪过。”宁墨茹心中盘算着如今保住性命才最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知廉耻的东西。”启帝一把拂落八角桌上的一应器具,“毓亲王的清誉也是你能随意玷污的。”
“皇上,毓亲王醒了。”张御医用银针入穴让上官寒月醒了过来。
“父皇……”上官寒月醒来后便觉得头有些疼,在看到地上跪着的苏墨文和宁墨茹时不禁问道,“发生了什么?”
“都是些乌糟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免得脏了你的耳朵。”启帝再次看向地上跪着的苏墨文和宁墨茹时眼中已是闪过杀机。
“皇上,微臣是被无端牵连的,还望皇上明察。”苏墨文伏在地上一个劲地大喊冤枉。
“皇上,臣女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还望皇上开恩,饶恕臣女。”
“父皇,苏公子乃是安国公最宠爱的孙子辈。”上官寒月神志稍微清明后,眼见二人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心中大概也猜到几分,于是赶紧劝道,“若此事宣扬出去,必定会折辱了国公府的门楣,若是将真相公之于众,怕是又会寒了左相的心。”
“来人将这个贱人拖下去乱棍打死。”启帝看向宁墨茹的眼中满是弑杀之意。
“皇上,臣女没有,臣女……药不是臣女……”天子威重,宁墨茹已是吓得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只是断断续续道:“皇上可以派人来查挣证,如今臣女还是……”
“皇上,臣愿意娶左相府的四小姐为妻,还望皇上成全。”
苏墨文虽清楚她并未玷污过宁墨茹,但若是宁墨茹百般狡辩,启帝一怒之下将她杀了也未可知。
但比起安国公府,启帝更为器重左相宁凡之,左相宁凡之为宁墨茹之死虽不敢怨怼启帝,却并不代表不会记恨他,届时说不定连他假冒苏墨文的身份都会被翻出来,为了息事宁人,冒牌苏墨文只好向启帝求娶宁墨茹,以此来平息这场风波。
“还好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尚还可以隐瞒下去。”上官寒月正是知道此事一旦宣扬开来牵涉盛广,这才顺着启帝的心意顺势想要将真相按下不提,“不如父皇便就此成全一段良缘。”
只要启帝为苏墨文和宁墨茹赐了婚,那么他们两人苟且之事背后的真相便会被掩盖过去。
苏墨文方才还心惊着启帝眼中的杀意,如今看到生机自然要牢牢抓住,只见他向着启帝叩首道:“皇上,臣与左相府四小姐情投意合,还望皇上赐她为臣的正妻,成全臣的一片痴心。”
于宁墨茹来说,正妻之位是她一辈子都求而不得名分,但在如今这般情况下得到正妻之位,宁墨茹当真是半分也高兴不起来,却还是不得不跟着附和道:“臣女还请皇上成全臣女与苏公子的一段姻缘。”
启帝见丑事被婚事遮掩了过去,上官寒月亦没有丝毫损伤,于是当即便为苏墨文和宁墨茹赐了婚,但由于此事不宜宣扬,所以决定待回宫之后再行昭告天下。
待到众人见事情成了聚在上官云歆的帷帐中时,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宁芷莟却认为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她日后定会要那个假苏墨文付出百倍惨烈的代价。
“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明飒忽然问道,“苏墨文为什么忽然就同意迎娶宁墨茹为妻了?即便是宁墨茹说出她是完璧之身,与他苏墨文也没有丝毫牵扯,他为何那般害怕宁墨茹开口?”
在场的皆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明飒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问了出来,上官云歆当即便羞红了脸,素心也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宁芷莟更是暗暗气沉丹田,悄悄运转着内力才能不让自己的脸如上官云歆那般红扑扑的。
“你们闺中密话,本王便不凑趣了。”大概是看出姑娘们的羞赧之色,上官寒月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无论宁墨茹是否是完璧之身,皇上看到那样的场景便已经是天大的丑事。”宁芷莟眼看着上官寒月离开,这才轻舒了一口气,看向明飒解释道,“若是她还百般狡辩,皇上纵使看着安国公和丽嫔的面子不会杀苏墨文,看在左相的份上不会将真相公之于众,但堂堂天子想要一个庶女无声无息地死去,不过如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你的意思是皇上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
“皇上在乎的本来就不是这样荒唐之事的本身,而是这件事牵扯到了当朝的毓亲王与左相。”尽管事实很残酷,但宁芷莟还是耐心解释道,“皇上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丑闻传出去玷污了皇家的尊严,他不会动安国公府的嫡子,便只有处死左相府的小小庶女。”
上官云歆接过话茬继续道:“就算父皇处死了宁墨茹,左相不敢对皇帝有怨怼之心,却并不代表他会不记恨苏墨文。”
其实苏墨文害怕左相记恨的原因还有另一重,只是这一重厉害只有宁芷莟与上官寒月知道,那便是苏墨文早已深深地迷恋着宁挽华,就算为了宁挽华,假苏墨文也不会贸然得罪了左相府。
“难怪宁墨茹想将事情解释清楚,皇上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她多说半个字,倒是那个苏墨文不过是同意娶宁墨茹为妻,便被皇上连升了两级。”到这里明飒总算是弄明白,不管宁墨茹有没有下药,这段丑事中启帝想要杀的也唯有宁墨茹一人而已。
从明飒愤愤不平的话语中宁芷莟明白,她并不是为宁墨茹不平,而是她自小长在北境,没有被那么多的规矩束缚着,不知道自古不管是宫中亦或是豪门显贵之家,女子的路通常都比男子难行的多,庶女的路更是比嫡女的艰险的多。
“你们帝都的女子都这么憋屈吗?”明飒自小长在北境,又是家中受宠的女儿,自然不知道帝都女儿看似花团锦簇的人生,却是半点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明飒,你可记得我曾说过,我和歆儿都很羡慕你了。”宁芷莟看着天不怕地不怕,无拘无束的明飒,那句“羡慕”真的是发自内心的。
“从前我是不信的,现下我却信了。”这也是明飒来到帝都后,第一次相信宁芷莟与上官云歆当真各有各的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