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为人芷莟是信得过的。”宁芷莟眼中忽地腾起一股骇人怒气,“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底下的人正在查。”流云郡主直言道,“公主府门禁森严,绝不是一两个宵小之辈能随意混入其中的。”
宁芷莟是极聪明的人,当下便听懂了流云郡主话中深意,能将人安排进大长公主府,又有胆量设下这种毒计的绝非是鸡鸣狗盗的宵小之辈。
“多谢郡主鼎力相助。”宁芷莟看了眼雅怡阁的方向道,“郡主出来也有一阵子了,再晚回去怕会惊动人的。”
“我这便回去。”流云郡主看了眼身边的芯芝道,“我将芯芝留在这里。”
“芯芝任凭二小姐差遣。”芯芝虽因上官寒月有些不待见宁芷莟,却也是打心底里敬佩着宁芷莟的谋略与胆识的。
宁芷莟与素心眼见着流云郡主出了而进院门,这才转身朝着里院的厢房而去。
“小姐,五小姐那样一个……”素心跟在宁芷莟身边一年多,对于那些个下作手段多少还是知道些的,如今到真有些不敢挪步了,“五小姐生性温婉柔弱,如何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素心眼瞧着宁芷莟的眉峰蹙得更紧了,心中怕她会为了给宁宛然报仇而做出不计后果的事,忙又转了话锋道:“好在郡主及时封锁了消息,如今需得小姐劝得动五小姐才是。”
“这世上的良药皆是医得了身医不了心。”宁芷莟忽然停下脚步,“所谓的良言也不过是刀子没有扎在自己身上,不痛不痒方才会劝人要放宽心些。”
素心蠕动轻启唇齿却是不知道该是说些什么,她早已不再是最初那个天真无知的小丫鬟,即经历过波折与痛苦,对于宁芷莟的一番话自也是能够感悟几分的。
宁芷莟站在厢房外双腿便如灌了铅似的沉重,竟是不能前进分毫的。
“小姐,要进去吗?”等了许久后宁芷莟轻声提醒道,“雅怡阁那边方才已是燃放了烟花,若是等到曲终人散怕是会引起人怀疑的。”
“素心,你隔着门将浮生一梦递给宛然。”宁芷莟寻思了许久后终于开口道,“待药性发作再悄悄将人扶去雅怡阁外。”
浮生一梦是宁芷莟最新研制的药丸,人服下后会呈现出酩酊大醉之态,让人误以为是喝醉了酒。
“小姐不见一见五小姐吗?”素心跟着提醒道,“出了这样的事,素心只怕五小姐不会配合的。”
“依着宛然的性子,现下还好端端的便不会再出事了。”宁芷莟顿了顿又道,“我加重了药效,没有三日宛然是醒不过来的。”
宁芷莟深知如今再多良言也是劝不了宁宛然的,倒不如让她醉死过去,想来那些劝人要勇敢面对的人大多数是没有真正受过挫的。
雅怡阁的上面绽放出五光十色的烟花,上官云歆乃是少女心性,欢天喜地地拉着帕云跑出了殿外。
“大小姐被蛇咬的真不是时候。”雨薇扶着宁馨予,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小姐好不容易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眼,若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小姐或许可以求一求太后娘娘的恩典。”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宁馨予抬头欣赏着漫天烟火道,“今日算是没有白来,也不枉我费心费力的巴结了二姐姐一场。”
“咱们去瞧瞧大姐姐吧。”宁馨予侧首看了一眼身旁地雨薇道,“去找公主府的侍女讨些香粉去。”
“小姐还有心思去看大小姐。”雨薇忙提醒宁馨予道,“这样的大日子不是时时都有的,虽说马上就要到年关了,但宫宴也不是想去便能去的。小姐还是趁着现在多在太后娘娘身前转悠转悠。”
“想要博得太后娘娘青眼的贵女,怕是能从大长公主府排到咱们左相府去。”宁馨予点拨着雨薇道,“难道那些人都没有机会在太后娘娘身前晃悠吗?”
雨薇有些不解地看着宁馨予道:“小姐的意思是……”
宁馨予解释道:“须得与旁人不用一样的招数,方才能在众多的贵女中脱颖而出。”
“奴婢听懂了。”雨薇跟着连连点头道,“奴婢听小姐的,这便陪着小姐去探望大小姐。”
“你这个老东西眼睛倒是毒,一眼便看出了宁三小姐与旁人的不同之处。”皇太后看了眼身旁搀扶着自己的冯姑姑道,“宁府的大小姐美貌有余,心计却不足。三小姐一看就是个会盘算的,只是不知这样的人物怎么就能为白氏所容?”
“奴婢打探过了那宁府的三小姨娘家世寒微,不过是最不入流的商贾之家,靠着银子捐了个芝麻小官。”冯姑姑顿了顿又接着道,“再加上宁三小姐自幼丧母,待白氏又一向是千依百顺的。”
“这左相府出了个白氏,又出了个二丫头,现下又添了个三小姐。”皇太后唇边牵起一抹冷笑,“往后怕是要搭台唱戏,热闹不断了。”
“太后您就只管听戏便好了。”冯姑姑看了眼天色又道,“现如今天色已晚,该是要起驾回宫了。”
“五小姐,您喝醉了,快别跑了。”梅雪追在喝醉了的宁宛然身后喊道,“小姐您慢点跑小心摔着。”
宁宛然与梅雪你追我赶间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位好像是左相府的五小姐,她的胞弟便是身受皇上赏识的宁府六公子。”
“一个贵女喝得酩酊大醉也太不像话了。”
“左相府今日可真是热闹啊!白日里才演了一出公主府门前闹事,接着就是大小姐被蛇咬了,如今这五小姐又跑到圣驾面前来撒酒疯。”
宁凡之看到眼前一幕气得脸色铁青,白氏忙吩咐了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一齐去追赶宁宛然。
“小姐,快停下来,前面是池塘了。”梅雪眼看着宁宛然再跑几步便要跌入池塘,吓得当场瘫软在了地上。
“宁府五小姐落水了!宁府五小姐落水了!”很快有丫鬟惊恐地喊道,“快去拿绳子来,快去多拿几床厚褥子来。”
宁宛然跌下了池塘,却很快被水性好的内侍救了上来。
“怎么喝得这样醉。”宁凡之气急败坏地赶了过来,“快把她泼醒了。”
“相爷,五小姐喝得烂醉。”白氏身边的小丫鬟回话道,“怕是泼不醒了。”
“惊扰了圣驾,就算是用凉水也得泼醒了。”宁凡之眼中只有他的功名前程,自是急切地想要泼醒宁宛然去御前请罪。
“相爷莫恼,都是倾婉不好。”流云郡主出来为宁宛然解围道,“倾婉不知五小姐不胜酒力,方才在席间灌了她两杯酒。”
“倾婉……”大长公主想要阻止流云郡主揽罪上身,却还是迟了一步,只得帮着向启帝求情,顺势斥责道,“行事如此没有分寸,还不自己去太后娘娘与皇上跟前请罪。”
流云郡主向着石阶上的皇太后与启帝跪了下去,继而磕头请罪道:“是流云行事失了分寸,流云特向太后娘娘,陛下请罪。”
“不过是闺阁女儿家在一处玩闹罢了,过寿诞本就是该热热闹闹的才是。”皇太后给身边的冯姑姑使了个眼色,后者忙下了阶梯扶起了流云郡主。
启帝亦是接过了皇太后的话茬道:“太后说得极是,大长公主也太过严厉了,朕瞧着没有比流云郡主更贤达的闺阁女儿了。”
大长公主忙向着皇太后与启帝福身道:“臣谢过太后娘娘与陛下慈恩。”
流云郡主跟着跪地叩拜道:“臣女谢过太后娘娘宽宥,谢过陛下宽宥。”
从不远处赶来的宁芷莟感激的看了流云郡主一眼,她心中明白若无流云郡主相帮,宁相为了保全左相府,定是会狠狠责罚了宁宛然的。
众人又一起回到了雅怡阁内,如今亦是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府外的銮驾,仪驾以及各府的马车均已准备妥当。
启帝转首看向了身侧的皇太后道:“今日真是热闹,朕亦是许久没见太后如今日这般欢喜了。”
“今日大长公主寿诞,孩子们都在自然是欢喜的。”皇太后笑着看向了启帝道,“皇帝终日忙于朝政,今日也是难得歇一歇。”
“太后娘娘说得极是了。”丽嫔忙接过了太后的话茬道,“臣妾也觉得今日是难得的好日子了,借着大长公主的喜事皇上亦是成全了数对有情人了。”
“就数你会讨朕欢心。”启帝看向了丽嫔道,“焉知你就没有什么喜事?”略为顿了顿后启帝又道:“爱妃的外甥女也到了嫁龄,朕今日便再成全了一段姻缘。”
“父皇,在众多兄成年的皇子中亦只有四弟还未婚娶。”上官云崖为上官黎楚求了恩典,“还请父皇成全一段良缘。”
“即有你皇兄替你求得姻缘,那朕便将丽嫔的外甥女配给你为正妃。”启帝当成便为上官黎楚与秦盼儿赐了婚。
秦盼儿不甘心就这样嫁给一位无宠的皇子,急怒之下想要违抗圣意,却是被身边的紫罗死死地拽住了衣袖。
启帝的目光扫过殿下群臣道,“如今天色已晚,众卿家散了吧。”
“臣等恭送陛下,恭送太后娘娘回宫。”下首众臣一齐向着上首磕头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