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连杜老爷都已经在厅堂坐下了,苏氏才带着一双儿女进门,手中还拿着一个盒子。
杜羽然见了羽蘅一脸瞧不起,哼一声就偏过头去。
原来她早起听说父亲昨晚歇在亲娘房间里,父亲对她也如往常一般疼爱,心里就清楚亲娘一定又把父亲笼络住了,这下对付杜羽蘅的底气就更足了许多。
羽蘅却毫不在意,微笑着看她们向老夫人请了安,又一齐到柳芜跟前来。苏氏挤出一个笑脸,艰难下拜,杜羽然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
“给三夫人/母亲请安。”
柳芜挥挥手,没有为难她们。
苏氏暗中舒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盒子递给罗氏,“大夫人,这是老爷昨天交代的钥匙和账本,库房的位置大夫人应该知道,有不知道的大夫人只管来问我。”
罗氏接过盒子打开,“苏姨娘放心,我不知道的肯定会有下人知道。”说着就翻看起账本来。
苏氏不妨罗氏刚拿到手就看,心里不由紧张了几分,不晓得罗氏到底看不看得懂账本。
旁边羽蘅突然说话了。
“母亲,咱们房里的家具也都太不像样了,我听说大户人家嫁女儿都要陪一些床椅箱子的做嫁妆,外祖家也是这样吗?母亲当年的东西哪儿去了?”
柳芜轻轻蹙眉,“你外祖家本就清贵,我虽嫁妆不菲,金银却少。当年因为要送你走,我就把大部分东西都变卖了换成了银子,剩下那些上好的家具只能留在杜府,这么多年,谁知道在哪儿?说起来,还是几万两银子置下的呢。”
羽蘅看向苏氏,“苏姨娘,不会在你房里吧?”
苏氏一脸不屑,“我房里的东西都是我自己的嫁妆!”
羽蘅眯了眯眼,苏氏又低声说,“妾,是妾。”
苏氏面上恭顺,心里却有几分幸灾乐祸。柳芜的嫁妆家具可从来没经过她的手,肯定是爱钱的老夫人处理了,自己可以喘口气了。
羽蘅看向罗氏,“那想必应该在库房,麻烦大伯母找到送到我们园子里来。”
罗氏挑了挑眉,点头应了。
众人都不太在意,只有杜老爷发现身边杜老夫人坐卧不安,脸色越来越难看,拿着拐杖的手更是轻轻颤抖,不免皱了眉。
羽蘅环视一圈,低头喝茶。
老夫人不要急,急也阻止不了我清算。
苏氏更不要以为跟你没关系,这件事,才刚刚开始呢。
请安过后,众人各自回房吃早饭,羽蘅跟罗氏说了一声打发芸娘出去采买,也就跟柳芜一起回去了。
岩松堂里丫鬟摆上早饭,杜老爷挥了挥手,服侍的下人就都退了出去。
老夫人手一抖,舀了一勺小米粥慢慢品着。杜老爷哼了一声,“还等着我问你吗,你把柳芜的嫁妆家具怎么了!”
老夫人脸色苍白,嗫喏道,“以为她从今往后回不来的,那些好东西,放在库房也是吃灰,正好家里要用钱,我就……”
“你就什么?我说过多少次,不是什么银子都能碰的!你以为卖掉她的东西不会有事,现在傻眼了吧。”
杜老爷心中暗恨,这个女人太不中用了!到底是姨娘出身,上不了台面,眼中就一味盯着金银,看这屋中陈设庸俗不堪,难道玉石堆成山就能证明她的身份了?
关键是做事太不干净!十几年的功夫,怎么不能做个假留个证据说是早就坏了没了?难道柳芜还能硬说是你搞鬼?
几万两银子的东西!这个窟窿怎么补?!
老夫人却是不忿,当年卖东西的事情难道你不知?还是得了的钱你没用?一味只讲究先祖风范、京官后代,你那些排场哪个不要钱?在外头大请客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过这些话!
当下老夫人也不讲究官家夫人风范了,把勺子一摔,撒泼道,“反正现在也这样了,事情虽然是我做的,钱也不是我一个拿的,老爷要是气不过就把我交出去算了,反正她们母女回来我就知道没我的好日子了!干脆拿我一条老命换大伙儿快活!”说完只是呜呜哭泣。
杜老爷死眼盯了老夫人好一会儿,心道早知今日,自己早就换了这个女人,还用得着你来说?一辈子都在为你遮掩!
可是眼下说气话也没用。在屋里转了两圈,杜老爷还是妥协了,“叫杜平赶紧买一副样式相仿的送进库房,要快!银子你自己出。”
老夫人才止了哭声,诺诺点头。
杜老爷看她心烦,连饭也不吃了,甩手就出门去了。
贴身的丫鬟红玉进门来,什么都不敢问,只是扶老夫人坐好继续吃早饭,老夫人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红玉,你跟了我很多年了吧,今年多大了?”
“回老夫人,奴婢侍奉老夫人十年了,今年二十三。”
“好,好,红玉,看在你侍奉尽心的份上,我就抬举你一回。”
“嚓”!
红玉手中的勺子落地,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