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头跟自己共事那么久,现在他女儿也在为县衙做事,就因为这点猜疑,要被杀了?
刘头直觉不该,可是一想到县太爷那阴狠的脸,一想到全家都死绝了的关家,刘头又打了个寒颤。
殷老头,对不起了,别怪兄弟心狠,实在是兄弟没办法!
那之后的两天,刘头安排衙役一直跟着殷问雁。
可是殷问雁和以前一样,一个人在义庄做事,一个人回殷家照顾殷老伯,不仅吴旭没来,就连那个曹大夫也没有再出现。
那天他没有跟县太爷提起曹大夫的事,不知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那个曹大夫不见了,应该没什么事吧。
两天后,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刘头向县太爷复命,说殷问雁一切正常,没发现有什么异动。
曹大夫的事,他还是没提。
县太爷正在看信,听到刘头的话头也不抬地问,“最近有碰到什么可疑的生人吗?”
“额,老爷是指?”
“跟货商不一样的人。”
刘头想了想,跟货商不一样的生人,那就是曹大夫了。
“有是有,但好像来头挺大……”
“嗯?是谁?”县太爷警觉地望来。
“是一位姓曹的大夫,他说他是闽州人士,跟巡抚庄大人相识已久……”
县太爷皱起眉头,“闽州曹家?跟庄大人很亲近,本官怎么没有听说过。你是在哪儿看到他的?”
“就在,就在殷问雁家。”
县太爷猛地瞪大眼睛,一把抓住刘头的脖领子。
“本官让你监视殷问雁,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没想过跟本官说一声?”
刘头一下就矮了半个头,颤声道,“老爷,他跟庄大人亲近,小的也是怕得罪了他,给老爷添麻烦啊!”
“放屁!闽州根本就没有什么曹家,那个人就是个骗子!他接近殷问雁肯定是为了关家的事,你闯大祸了你知不知道!”
“老爷,大人,小的,小的不知道啊……”
县太爷将那封信往刘头脸上一丢,“本官三,一定要尽早下葬,小心谨慎,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倒好!直接让别人套了消息都还不知情!老爷我怎么跟京城交代!”
“大人,大人……”刘头腿一软,跪倒在地,痛哭不止。
县太爷也阴沉着脸色,喘着粗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刘头一擦脸,站起身道,“那个混蛋敢骗我,我现在就带人去把他们都抓起来,给大人拿去交差!”
说罢刘头转身就走,却被县太爷一声叫住。
“回来!”
“大人?”
县太爷转过身来,冷笑道,“京里派来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想必明天就会到,你派人好好盯住了他们,明晚就送他们上西天!另外,”
县太爷靠近刘头,低声恶狠狠道,“殷家人绝对不能留了,明晚同一时间,你带人去……”
县太爷做了个杀头的手势,刘头浑身一颤。 无错更新@
“做得干净些,第二天就说都是江洋大盗杀的,和前头的关家人一样,听清楚了吗?”
刘头瞪圆了眼睛,半天才挤出一点声音,“我们,我们自己去?”
“京城的人才不会受我们差遣,要想把这事做实,就必须我们自己动手了!”
“老刘,等这件事过去,本官自然会大大封赏你和兄弟们。”
刘头呆了一般,愣愣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出去。
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县太爷又开口道,“老刘,本官记得,你儿子还在生病吧?过几日本官给你找个好大夫。”
县太爷是在拿儿子威胁他!
刘头心中一凛,在这炎热的夏天硬是察觉出丝丝寒气。
“谢老爷关心。”
。
刘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努力克制自己撑住,被风一刮,脸上凉凉的。
刘头拿手一摸,全是水。
不知是泪还是汗。
*
翌日,辛柳照常早起出去买早饭,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随便买了几样就匆匆赶回了济民堂。
“公子,公子,我觉得不对,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
陈溪南还躺在被子里,闻言懒懒地翻了个身。
“辛柳,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哪有人啊。”
羽蘅把临街的窗户轻轻推开一条缝,底下正有一个小摊贩在卖果子。
羽蘅却皱紧了眉头,“是不对,县衙的衙役都来我们门口卖果子了。”
“什么什么,我看看!”
陈溪南赶紧起身,把几个角落都认真辨认了一遍。
“这边也有,这里也有!”
羽蘅立刻去楼下找万舟,悄悄跟他说了几句话,万舟点点头,出门去了。
过了很久,万舟才从角落翻墙回来,累得满身大汗,话都说不出来了。
羽蘅赶紧递上水,一边问道,“怎么样?”
“掌门,你猜得没错,不仅是我们这里,殷姑娘家也有人监视,我远远看见了,就是衙门里的人。”
“衙门的衙役,干这些乔装监视的事做什么?他们又不是江洋大盗!”陈溪南疑惑道。
羽蘅凝神思索,轻轻冷笑一声,清丽的脸上露出讽刺。
“说不准,他们就会是了。溪南,”
羽蘅转头道,“不能再等了,我们今天就动身,我想请你去保护殷问雁,我怕他们会对殷家不利。”
“我去保护她,那你呢?”
羽蘅淡淡笑道,“我不至于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你先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跟她说上话,要是她执意不肯走,你等天黑到我们说好的地方汇合。”
陈溪南只好准备出门。
羽蘅又对万舟道,“事情紧急,现在就开始准备。”
万舟拧紧了眉毛,点头应了。
陈溪南翻墙出去,羽蘅和辛柳开始往外转移。
原来羽蘅一来就看好了退路,她们借着旁边那户人家没人,偷偷地采买了些干粮,躲到城外一间破败荒废的小庙里。
这一躲,就躲到了傍晚,万舟和几个伙计在城里活动,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太阳下山才悄悄出来汇合。
“掌门,那些衙役们什么都没发现,不过我不敢往殷家去,不知道陈姑娘怎么样。”
羽蘅稳稳坐着,吃着干粮。
“以溪南的能力,应该没事。”
*
陈溪南一早就甩开了监视的人,来到了殷家附近。
可是殷家附近太荒僻,太显眼,陈溪南不好进去,殷问雁又不出来。
她焦急地在隐身处转圈圈,好不容易等到殷问雁出了巷子,陈溪南趁着拐角的机会一把将殷问雁拉了过去。
殷问雁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捂住了嘴。
“别吵!有人在监视你们!”陈溪南低声道。@*~~
殷问雁自然不信,刚要挣扎,忽然两个人从她们眼前跑了过去。
分明都是衙役。
“咦,不是看着她过来了吗,怎么一转弯就不见了!”
“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
“不可能!她肯定走远了,我们再找找。”
两人走得没了影子,陈溪南才松了手。
“你家门口还有人守着,不止这两个。”
“可是,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监视我们?我就是个仵作啊!”殷问雁呆呆地道。
“我的殷姑娘,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关家这件案子的重要性吧?就是因为你是仵作,又耿直,你知道的最多。
啊!京里那位可是斩草除根连土都要挖空的主,你说人家能不想除掉你吗?”
陈溪南缓了缓语气,“怎么样,现在肯跟我们走了吗?我已经带东西来了!”
说完陈溪南把背后的包袱掂了掂,沉甸甸的。
“可是我爹还生着病……”
“现在还有时间啊,我可以把你爹送到城外去,我们今晚就启程。”
殷问雁紧紧抿着唇,眼中思绪繁杂,显然正在天人交战。
但她考虑良久,最后还是道,“我不走。我爹服侍县太爷这么多年,我相信县太爷不会杀我们的。”
“你!……”
陈溪南默默摇头,这姑娘也太傻太天真了。
“你可想好了,过了今天就没人保护你了,这陵岛镇你还能指望谁啊?”
殷问雁撇过头,“多谢陈姑娘好意,你们走吧,我不会把你们的真实身份说出去的。”
说完殷问雁就走了出去,回家了。
“这个傻子!”
陈溪南气得直跺脚,真想转身就走!
可是想到殷问雁这么刚直不阿,她又留了下来。
算了,多守一会儿吧,这一走说不定就见不到了。
下午的时候,一队人骑快马进了陵岛镇。
他们直接进了县衙,县太爷在院里恭敬地迎接他们。
“尊使来了,下官等候多时。”
当先的首领相貌平平,身材精瘦,只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见一方父母官给自己行礼,也没有还礼的意思。 @
只是倨傲道,“免礼,最近可有生人打听那件事吗?”
县太爷忍下被漠视的不满,陪笑道,“只有一个人有点奇怪,跟验尸的仵作有接触。”
“哦?是什么人?”
“是个大夫,我已经安排人监视住他们了。”
首领脸色一变,“大夫?在哪儿,快带我们去!”
一盏茶后,首领带着几人到了济民堂外。
看着济民堂三个大字,首领更加肯定这就是他的目标。@
“怎么样,里面的人有什么动静?”
刘头一见这些人眼露精光、脚步敏捷细声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人身手不凡,双手又开始发抖。
“没什么动静,我们监视了一天了,他们都很正常,完全没发现。”
“那几个外乡人呢?”
“从早上就没出来过。”
首领扫视了一下左右街道,眯了眯眼睛。
“你们继续盯着,我们今晚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