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有一瞬间恍神,只听皇帝道,“那你们就都回去吧。简茂,传旨,太后要收杜羽蘅为干孙女,杜羽蘅救驾有功,封为郡主,封号待太后病好再定!”
“是!”
简茂领旨而去,皇后却大吃一惊,杜羽蘅居然一夜之间成了太后的干孙女,大晏的郡主?
“皇后,太后这次中毒来得蹊跷,说明后宫之中根本不平静,皇后执掌后宫二十年,怎么还会出这么大的纰漏呢?希望皇后彻查此事,给朕一个交代。”
“是。”皇后当中被训,却只能屈膝行礼。
“还有,太后交代了,就由杜羽蘅和石子明侍疾,其他太医都不用来了。汪路!”
“奴才在!”
“从今日起,太后宫中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不许生人接近太后,再有疏忽唯你是问!”
话虽然是交代汪路的,皇后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等皇帝走后,皇后也铁青着脸一甩袖子,带着自己的人回了坤宁宫。
而慈宁宫里,太后又沉沉睡去了。
汪路把有嫌弃的人全都扣住审问,太后身边只留亲近的采薇等人,羽蘅和石子明忙了半日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换洗了衣服后坐下来吃点东西。八壹中文網
慈宁宫上上下下,现在对救了太后的杜羽蘅和石子明都格外恭敬,羽蘅说不用伺候,他们就真的守到院子里去了。
石子明悄声道,“掌门,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羽蘅继续喝着粥,这宫里御膳房做的粥,就是不一样。
“问题就出在这甘草上。”
“甘草?”石子明想了想,“就是一味很普通的药材啊。”
“对啊,就出在它普通身上了。你刚才说了,清热解毒的药方里几乎都用了甘草,甘草性平,对人也不会有别的害处,但你细想想,难道甘草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变作毒物吗?”
这次石子明想的时间长了些,半晌才迟疑道,“书上是说过,甘草和鲤鱼不能同食,否则会有毒……可是这毒性不大啊。”
“对正常人来说当然不大,可是太后已届高龄,平时常有不舒坦,而且眼下又已经中了毒昏迷不醒,这时如果我们治病的汤药反而变成了毒药……”
石子明这才反应过来,“太后轻则病情加重,重则……那我们俩这项上人头就真的保不住了。”
说到这儿,石子明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可是掌门,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因为太后吃饺子时,说了‘好鲜"二字!如果我没猜错,这饺子馅里必定混入了鲤鱼肉糜,说不定,这碗饺子就是为太后特制的!”
“就凭这个?”
羽蘅点点头,“之前我就已确定太后中毒不深,且毒性不大,但昏迷不醒就显得病情危急。这种情况下皇后丝毫不惧,反而把过往脉案全都送到我们面前,我就断定,皇后用的必定不是稀奇的毒,那种毒太容易追查,牵连到后宫的下人太多,更显得皇后治下不力,对她没什么好处……”
“但如果用这种小伎俩,一来太后不见得真会病重,二来只需要一个由头就能惩治掌门,的确是个轻便有效的好法子!”石子明接道。@*~~
羽蘅哭笑不得,你莫不是,在为皇后叫好?
“是,所以什么样的法子是大夫最有可能用的,但是一定会出错的呢?再加上‘好鲜"二字,我猜中了甘草!”
至此,石子明佩服至极,“掌门,今日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知识渊博又心细,我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唉,我之前还觉得……”
石子明猛然住了嘴,羽蘅眯起眼睛,“你之前怎么了?”
“嘿嘿,”石子明尴尬地笑了笑,“我之前还想,掌门那么年轻,又是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嘿嘿,掌门就是掌门,果然比我们。
高出很多。”
羽蘅心知很多人都曾有这个想法,也不跟石子明计较,只是轻轻一哼作罢。
石子明赶紧道,“那太后先前中毒昏迷是怎么回事呢?”
“依我的猜测,是有人在太后的茶水里下的,毒性不大,加了点***,很容易就造成呕吐窒息又晕倒的假象了。”
“哦……”石子明这才全部明白过来,“大部分大夫看到这种情况,都会先解毒,不管是汤药还是丸药,基本都有甘草,而只要太后病情加重,皇后就会立刻以伤害太后的罪名拿下我们,再让老太医们出场,救下太后。”
“这样太后不会有大恙,后宫的宫女太监也没事,只有我们俩,成了替罪羔羊。”
“那现在局被掌门破了,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接下来,”羽蘅继续喝粥,“当然会有人出来顶罪。”
晚上羽蘅到太后床前守夜,采薇已经在地上铺了被褥。
“郡主,您去休息吧,奴婢守着就好了。”
虽然圣旨还没发出去,但慈宁宫的人已经都改了口。
羽蘅瞧采薇的眼睛还肿着,知道她真心为太后担心。
“不了,今夜怕太后病情会有反复,我守着放心一点。”
太后现在就是她最大的靠山,只要太后病好,她就会没事。
采薇见状也不再劝,重新拿了一床被褥铺在旁边。
太后突然轻轻哼了一声,挥了挥手,采薇忙过去道,“太后,您怎么样,想喝水吗?”
羽蘅塞了两个枕头到太后身后,太后睁开了眼睛,“哀家有点饿了。”
采薇破涕为笑,赶紧出去拿温着的粥,羽蘅却知道,太后是有话想跟她说。
“太后请吩咐。”
“丫头,今天的事,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臣女不敢妄加猜测。”
羽蘅低下眉眼,太后却哼了一声,“治病的本事不错,说谎的本事不怎么样。”
羽蘅不敢再瞒,“臣女想是皇后。”
“这还差不多,哀家这个郡主没有给错人。”
“太后抬爱,臣女承担不起……”
“人家都杀到头上了,你还计较这些?把敌人除了,这郡主你爱当不当!”
羽蘅哑然,不想太后的性子这么刚强。
如今都说太后上了年纪,就像个普通的和蔼老太太,可当今天子刚登基时,朝局不稳,太后也曾力挽狂澜过。
只是岁月无情,大家都忘了。
采薇端了粥来喂太后喝下,羽蘅又检查了一次,才服侍太后睡下。
太后临睡前吩咐道,“以后就让这个石子明给哀家诊平安脉吧。”
羽蘅道,“臣女明日想出宫半日,陪母亲去给柳家上香,请太后恩准。”
太后睁开半眯着的眼睛,“对啊,你是柳家的外孙女……去吧,哀家不会有事的。 @ ”
休憩的凤凰被惊醒了,自然不会让自己再出事了。
羽蘅放下心来,这才各自休息。
第二日石子明很早就来了,羽蘅交代了今日太后要喝的药,领旨出宫去了。
柳芜和芸娘坐着马车正等在宫门外,见了羽蘅赶紧迎过来。
“母亲,你们怎么在这儿?”
柳芜上下打量她,“羽蘅,你怎么样,太监来府里传旨我们都吓了一跳。”
羽蘅将柳芜扶上马车,将昨晚的事告诉他们。
芸娘听了直后怕,“多险啊,要不是小姐机灵就着了皇后的道了。”
柳芜眼中也难掩担忧。
羽蘅轻轻一笑,“皇后必定是知道我在帮叶修安,之前几次对付叶修安都没讨到好处,这次就想趁叶修安不在除掉我,可惜我没那么容易被打垮。”
“我的好小姐,皇后一次不行肯。
定会再有第二次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所以啊,这个郡主我当定了!这次我救了太后,不就找了个大靠山?”
柳芜却镇定得多,“入京之前就知道会很艰难,昨日皇上见了我,皇后对付了你,你救了太后成了郡主,这宫里跟咱们真是孽缘深重。羽蘅,皇帝似乎对从前的事有所愧疚,你要利用好这种情绪。”
羽蘅点点头,想不到柳芜现在也比从前放的开了,为了给柳家和姜家报仇,什么都可以利用!
马车很快到了目的地,这里是外城墙一角,周围没什么人居住,只有一片小树林,倒有一条护城河从旁边经过。
地上大大小小的坟包,有一个最大的坟包立了“姜家”两字,显然是姜家众人合葬的,有一些小的坟包各自有木板写着柳家各人的名字,最外围的是一个小坟包,立着“碧”字。
柳芜一见就软了腿脚,但她坚持着一一给他们磕头,除草,烧纸钱,缓慢而坚定。
羽蘅也跟着柳芜一起,“母亲,等回去我就吩咐人把这里重新修缮一下,墓碑也要重新立。”
柳芜轻轻点头,“不要急,免得被有心人利用,我们已经回到了京城,要更加小心。”
回去的马车上,柳芜更加沉默,车到了皇宫外,羽蘅直接在这里下马车,柳芜递出一个包袱,“给你带了几件衣服,一切小心。”
羽蘅接过包袱,转头向东进皇宫,柳芜回头向西,风吹着雪花,无尽苍凉。
进了慈宁宫,羽蘅先去看了看太后,太后睡了一觉以后气色好多了,脸上也带了红润,想来过一两天就会好了。
太后示意她坐,又让采薇端了一份膳食给她吃。
羽蘅刚动筷子,太后就道,“哀家宫里昨日死了个宫女,御膳房今日死了个太监,皇后已经来回了,事情是他们做的,这件事就算了了。”
羽蘅到嘴的饭吞不下去,心中一梗。
太后不会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