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蘅守了一天,亲自喂了两次药两次米汤,连午饭都是辛柳端进来随便吃了两口,到了晚上见叶修安的脸色比昨日又好一些,才疲倦地上马车回府。
就这样羽蘅专心照顾了叶修安三天,叶修安吐出来的血才转了红色。羽蘅心知第一关已经过了,又改换方子,另行一套针法。
叶达辰果然是在第二天的傍晚醒的,他睁开眼睛先去找叶修安,见叶修安好好躺在他身边,脸上还有点血色,这才放松下来。
可是转头一看这房间,怎么这么暖和?而且自己和修安的衣服是谁换了?记得当时不是遇到杭释了,难道认错了人?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叶达辰越想越乱的时候,一个人走进了暖房。
“诶,达辰公子,你真的醒了,羽蘅说得果然不错。 @ ”这人正是杭释。
叶达辰有些懵,“杭公子?真的是你啊,我们这是在哪儿?这里都是你布置的吗?”
杭释轻轻一笑,伸手将叶达辰扶起来,“说来有些话长,羽蘅交代我们准备了饭菜,先吃了饭再细说吧。”
叶达辰这才觉得饥肠辘辘,仿佛饿了好多天。
一碗肉沫鸡蛋面,一碟青菜,叶达辰吃得干干净净还舔了舔唇。
待要再添,杭释却摆手不肯,道是饿久了,不能一次吃太多。
叶达辰只好放下碗,此刻他已经穿上冬衣,换了平常客房,房间里虽然也有火盆,但和暖房的温度不可相比。
叶达辰道,“所以我们是在江陵城内了?你方才说,没人知道你救了我们,也没人知道我们到这儿来了?”
“是,我让其他济民堂的伙计小心打听过,坊间都只说钦差大人已经回京了。达辰公子,你们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叶达辰心下暗叹,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居然又回湖广了,而且还是在腹地!
可是叶修安病得那么重,他们根本走不了。
“一言难尽,路上出了些问题……”叶达辰支支吾吾,事涉隐秘,不知什么话可以对杭释说。
杭释却很明白。叶修安在云梦泽的意图一直都没有瞒他,所以杭释很知道拿下魏之鹏是多大的动作,别说江夏,就连江陵官场都因为这件事暗流涌动。
这样出头的椽子,怎么可能不招恨。
杭释转而说起叶修安的伤势,“当日我遇到你们,正和我父亲一起,虽然他老人家医术比我高,也及时诊治了,但要治好叶大人还是没把握,我们只好尽快送你们来江陵了。”
叶达辰有些奇怪,“从前修安吃你的药不是挺好的么,怎么会没把握?”
“达辰公子有所不知,叶大人之前吃着好的药本就不是我制的,而是我们江陵济民堂的曹衡曹大夫制的。”.
“曹衡?这是哪位高人?”
“或许说另一个名字,你会记得——杜羽蘅。”
叶达辰瞪大了眼睛,“杜羽蘅?江陵知县家的杜羽蘅?今年十三岁的丫头?”
杭释微笑点头,“正是她。那间暖房是她研究出来的,这两日你们喝的药是她开的方子,你睡的这间房吃的这份饭是她吩咐人准备的,叶修安的身体是她一个人治疗,连喂药喂汤这种事都不假手于人。这会儿她已经回府,明早就会来了。”
叶达辰犹自发愣,“好像也才一年多吧,她不是才十三四岁吗,真的学成了?修安这两天如何?”
最后一句是问杭释。
杭释道,“今天听羽蘅说已经把寒毒吐得差不多了,这第一关就安全过了。后面再好好养着,仔细调理。”
叶达辰松了一口气,纵然有满心疑惑惊讶,只要修安身体好转就行。
这时他才想到问一问自己,“杭公子,刚才你说我已经昏了?”
杭释笑出了声,“可不是嘛,达。
辰公子,你们俩都已精力透支,完全是劳累过度,还好你底子好,将养几天就好了。”
叶达辰闻言缓缓点头,心里又想到别的事去了。
一川一河等侍卫不知怎么样,那些黑衣人和后来暗杀的人不知还有没有暗中调查,林磊和魏之鹏的尸身又有人处理吗?
但这些疑问只能等到以后再去寻找答案了。
晚上叶达辰又去暖房看了看叶修安,见小伙计们照顾得仔细,才放心回房。
只是一连睡了好多天,这会儿却睡不着了。他在黑暗中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都理不出头绪来,直到天亮头疼地又睡着了。
等叶达辰再起来的时候,羽蘅已经在暖房里照顾叶修安了。
叶达辰走进暖房,有一个女子站在叶修安的床前,正在给他把脉。
叶达辰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女子先开口道,“听杭释说,你恢复得不错。”
她转过身来,“那就好。@*~~达辰少爷,许久不见,你们的变化真大。”
叶达辰惊得张大了嘴,完全呆住了!
眼前的少女容貌秀丽,穿着一身俏丽春装,斜插珠钗,淡施妆容,一派官家千金风范,可是她额上见汗,衣袖也随意挽起,显然对这些精致的衣裳胭脂都不太在意,只有眼中奕奕放光,很有几分自信。
要是眉眼变化不大,叶达辰简直不敢认了。
这,这还是去年那个破衣烂衫,差点被方家人逼死的乡野丫头杜羽蘅吗?
叶达辰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道,“你,你,你真是……杜羽蘅?你,你好像长高了不少……”
一年未见,双方都经历了很多,但叶达辰支吾了半天,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长高这个话题,这傻噔噔的样子逗笑了羽蘅。
“是,我是长高了,达辰少爷好像也长高了。”
“额,是,是……”叶达辰猛一惊醒,不敢再看杜羽蘅,眼神在暖房里胡乱扫视,“你现在是杜府的小姐,不用再叫我少爷了,叫我叶公子就好。”
羽蘅挑一挑眉,我的事情,你们知道得倒很清楚嘛。
不过羽蘅没有问,只是走过来不由分说将叶达辰的手拿了过去,把了把脉道,“确实大好了,那你过来帮我的忙吧。”
羽蘅走到叶修安床前,他今日已经泡过药澡,现在要施针了。
羽蘅熟练地掀开被子,解开叶修安的衣服,对叶达辰道,“请叶公子把他翻个身,我要在他背上行针。”
叶达辰见羽蘅一个小姑娘家去解修安的衣服,又惊得瞪圆了眼睛,这会听她吩咐,赶紧上前掩好前胸,翻过身来,还悄悄将衣角掖了掖。
羽蘅准备好针,一转身哭笑不得,“叶公子,你把修安穿得这么好,我还怎么下针?”
“那个,那个,你是清白女儿家,这样不太好……”
“叶公子现在要讲男女大防,我就出去了,换杭释来吧。”
“啊不要不要!”
叶达辰一听这话就急了,杭释自己都说了,只有羽蘅才能救得了修安,她出去怎么行?
这下没法子了,叶达辰又扭扭捏捏地将修安的衣服脱下来,那样子活像被***的人是他一般。
羽蘅心中好笑,一一将银针扎进叶修安的身体。
这一套针法不再是逼毒,反而是激发元气,所以叶修安卧着很安稳。
羽蘅下完针,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自己倒了杯茶喝,悠闲地开口了。
“其实你不必担心,你昏迷的这几日,我看着叶修安泡了四回澡,行了四套针,连他身上的伤疤,我都一一数过了,你现在再来计较我不该看,是不是有点晚了。”
叶达辰一听这话,顿时如丧考妣。
羽蘅又奇道,“我虽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什么关系,但是你这样紧张他的身子,莫非你们名为同伴,实为相好,私下已定了终身?”
叶达辰一瞬间涨红了脸,从床上跳了下来。
“没没没没,没有!你你你,你别瞎说!”
“听闻京城南风盛行,如果真是这样也没什么,我不会评头论足的。”
“真没有!我们,我们,不对,我和他,也不是……就是普通兄弟!”
叶达辰离床一丈,用实际行动向羽蘅表明真的只是普通兄弟关系。
羽蘅浅笑喝茶,眼角的狡黠无人看到。
“好吧,既然你说是,那就是吧。@·无错首发~~”
一盏茶后,羽蘅收了针重新把脉,将叶修安的衣服穿好,仍旧用被子盖好,叶达辰才又上前来帮忙。
羽蘅正色问道,“他的身子一向都这么畏寒吗?”
叶达辰见叶修安的新伤口很深,知道又要留一个大疤,语气一下子晦涩起来。
“是,一向很怕冷,往年这时候,几乎就不出屋子了,炭盆烘着,被子盖着,还怕他受风。哪知今年……”
“那他的伤疤呢,怎么会受那么多伤?”
叶达辰默了一默,“修安的事我不能妄谈,等他醒了,你自己问他吧。”
羽蘅点点头,“依你们从前的样子,我猜想这次遇险也是意外,你们的行踪应该不能泄露吧。”
“是,还望杜姑娘替我们遮掩一二,恐怕要等修安醒了才能决定下一步如何做。另外我还有一事要请杜姑娘帮忙。”
“什么事,你说。”
“我如今大好,要出门打听一下其他人的下落,不知城内热闹的场所有哪些。”
“这个不难,找个小伙计带你去就是。不过你这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