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瑶眼中积蓄的泪水突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她不住的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们才不是什么兄妹,你明明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我才不要当你的妹妹!”
季凌云叹了口气,沉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只能把你当妹妹。月瑶,你已经长大了,也该懂事了。”
顾月瑶猛地捂着耳朵不住摇头,哭喊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懂事,我只想嫁给你,明明我才该是你的王妃!”
季凌云皱眉,神色严肃。
“月瑶,我不想对你说重话,但有件事情你必须明白。无论有没有嫣儿,我都不会娶你,我从未想过要娶你。”
“啊!”
顾月瑶终于崩溃的大叫起来,身子却软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哭的肝肠寸断。季凌云看的不忍心,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月瑶。”
水蓝衣衫的温润青年脚步急促的走来,他行动间步履蹒跚,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的左脚有异,似是比之右脚矮上寸许,落地时脚步声更加沉闷。
顾月瑶的身子一僵,那青年已经走近,却只是手足无措的站在她身后。
季凌云一怔,开口唤道:“四皇兄,你怎么来了?”
原来此人正是当今四皇子宁王季钰仁,季钰仁本就出身不显,生母只是个贵人,又生来天残,自然也不得元和帝喜爱,及冠之年册封为宁王后便再不闻不问。
不过季钰仁自来就是个温润性子,嫌少与人争执或发生争抢,与其他几位皇子公主都相处不错。顾月瑶因幼年丧母,得元和帝怜悯常年久居宫中,与这位性子温和的表哥也是情同兄妹。
顾月瑶似是终于哭够了,她缓缓起身,好不容易止住了抽噎,用那双哭的红肿眼睛看着季凌云问道:“凌云哥哥,你真的会娶那个女人吗?”
见季凌云点头,她惨淡一笑,跌跌撞撞的转身离去。季钰仁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季凌云,点了点头,便不放心的跟在顾月瑶身后一道离去。
周遭下人们一个个低眉敛目,大气都不敢出,简直恨不得变成木头桩子。季凌云长长叹了口气,神色威严沉声道:“今日之事若是透漏出去一星半点的风声,休怪本王不客气。”
安王府这边好歹没几个敢上门的,白府那边就不一样了。
酝酿了一日,次日起白家就彻底热闹起来了,甭管往日认识不认识的,但凡能沾亲带故的都来拜会了。一个个都想瞧瞧这白嫣然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能笼络皇后娘娘的心,将明珠郡主都挤下去坐上了安王妃的位置。
但齐氏如何会让她们搅扰女儿,吩咐白嫣然待在秋繁院,自己在前厅待客,任凭旁人怎么明示暗示都一律挡了回去。可即便是躲在秋繁院里闭门不出,白嫣然依旧心绪不稳。
齐思敏进秋繁院的时候已是午后,房中燥热,白嫣然正在树下石桌前握着书卷发愣。齐思敏摆手示意素心不要声响,自己悄悄走到白嫣然身后,猛地一拍她的肩膀。
白嫣然本就是神游天外,果真被惊的浑身一颤,手中书卷掉了下去。她猛地起身看向身后,见是笑容满面的齐思敏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下次再这么作弄我,我可要同舅母告状了。”
齐思敏笑嘻嘻的微微福身,口中道:“安王妃息怒,小女再也不敢了。”
白嫣然俏脸一红,作势要去挠她的腰侧。齐思敏最是怕痒,立刻讨扰道:“不要,我不说不说了。”
白嫣然见她惊的连连后退,这才作罢。
“你何时来的?我竟浑然不知。”
齐思敏坐在一旁,笑得促狭。
“想的这般出神,可是在念着那位玉树临风的安王殿下?”
白嫣然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神色中多了几分迷茫。
“这赐婚圣旨来的蹊跷,我着实心中不安。”
齐思敏正色道:“这有什么蹊跷的,除了家世不显,嫣儿你才情容貌哪里也不比那明珠郡主差,尤其是这性子更是胜那个骄纵刁蛮的顾月瑶数倍。皇后娘娘先前召你入宫见过两次,两相比较自然是你更适合当儿媳妇呀。”
白嫣然有时真羡慕齐思敏这单纯通透的性子,齐思敏见她仍是愁眉不展,又道:“如今圣旨已下,不可更改,你便安安心心等着当安王妃就是了。还是说,你很讨厌那位安王殿下?”
白嫣然默然摇头,半晌才道:“我与他不过寥寥数面之缘,如今这圣旨一下,恐怕他心中也是无奈。”
虽然今生季凌云缕缕有出人意料之举,或许心中对自己当真有几分情意可白嫣然分明记得前世他对赐婚之事甚是抵触。季凌云素来恣意潇洒,最是不喜被人束缚。
前世他虽被迫娶了顾月瑶,却素来晾在一旁爱搭不理,甚至从未碰过她,反而对那来路不明的宠妾如画有几分真心。想来以他的性子,定是对这桩强行塞给他的婚事心中不满,继而对顾月瑶愈加不喜。
今生被赐婚之人成了自己,尚且没有顾月瑶与之自小青梅竹马的情意,想必自己入府后的日子会过的更加艰难。
齐思敏也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位安王殿下的传言,虽心中觉得她说的有理,却只得安慰道:“好了好了,事已至此已是无力回天,何必想太多庸人自扰之。不如好好珍惜剩下当姑娘的时间,等你成了安王妃可就没如今这闲散日子了。”
白嫣然笑道:“你说的也是,左右是束手无策,我也不再杞人忧天了。”
齐思敏点头道:“是啊是啊,我近日又研究出一种点心,不妨我做给你吃,保证让你忘却这些烦心事。”
齐思敏陪着白嫣然用过晚膳方才依依不舍风回去了,齐氏在前厅应付了一日,直坐的腰酸背痛,快要入睡消失了一日的白宗林才一身酒气回来,不禁心头火起。
“家里出了这般大事,老爷却是整日不见人影,难道有什么事比女儿的婚事还要重要?”
白宗林人情着实不错,醉意阑珊的道:“如今自然是嫣儿的婚事最为重要,今日我是被一众同僚拉去吃酒了。席间还有许多我从前连面都见不着的大人,如今却都一一来同我敬酒,我这可是沾了嫣儿的光啊……”
说罢他便胡乱脱了衣衫倒在床上,丫头忙上来收拾妥当方才下去。齐氏躺在白宗林身旁,听着夫君轻轻的鼾声,却心事重重始终无法入睡。
整个白家都沉浸在洋洋喜气当中,即便是可心有心隐瞒,白悦妤还是得知了此事,气的将最后一套茶盏都给摔了。古妈妈吓了一跳忙躲到了一旁,可心无奈上前收拾一地狼籍。
“这怎么可能,她白嫣然算个什么东西,凭她也配当王妃,皇上是瞎了眼吗?”
古妈妈拍着胸口道:“我的大小姐呀,这等狂悖之言可不能说,你是不要命了吗?”
白悦妤冷哼一声,却到底没有再说话。她面上神色阴晴不定,心中充满了恶毒的怨念。
她自出生就低了白嫣然一截,便自小就想着有朝一日要压过白嫣然一头,替自己和小娘争气。虽说过程曲折,但她原以为只要自己入了建王府,只要哄着建王给自己撑腰,那白嫣然便不得不对自己低头。
却不想她竟这么好命,居然被赐婚要做王妃了!
这让白悦妤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她思路片刻,对可心道:“今晚你看好院门,我要出去一趟。”
可心张了张嘴,见白悦妤神色晦暗,只得默默应了。
白悦妤趁着夜色出了白府,远远的见那宅子前面挂着红灯笼,心中一喜脚步加快到了近前,按照约定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后,是建王的心腹刘宗前来开的门。刘宗自然认得白悦妤,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将人领了进去。
到了门口白悦妤被门口的守卫拦下,刘宗先进去通报,不一会儿领着一位鬓发微乱的女子走了出来。
白悦妤盯着那女子表情有些扭曲,那女子也猜到了白悦妤的身份,拢了拢轻薄的衣衫,露出颈间的暧昧痕迹来,嗤笑着不屑离去。白悦妤攥紧了拳头,直到刘宗出来让她进去才慢慢调整情绪,扬起娇媚的笑意走了进去。
房中充斥着一股情事过后的味道,白悦妤对此自然不陌上。季司宏衣衫大敞的坐在榻上,显然并不遮掩,见了白悦妤只慵懒的招手道:“妤儿来了,快过来。”
白悦妤忍下心头的恶心,强颜欢笑走了过去依在季司宏身上。
“几日不见,妤儿思念王爷的紧,王爷可有想妤儿?”
季司宏随口道:“这是自然,妤儿乖巧懂事,本王自然喜欢。”
白悦妤笑着搂上他的脖子,轻轻冲他耳边吹气,声音娇媚,眼中却是满满的的恶毒。
“那妤儿被人欺负,王爷可要为妤儿做主。”
季司宏长长的“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道:“怎么,有谁能欺负了你?”
白悦妤委屈道:“王爷难道不知我那个好妹妹就要当王妃了吗?那小贱人害我至此,王爷可要替妤儿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