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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意味不明

    “呸!”

    德安是元和帝登基前便侍候在侧的,元和帝登基够他便也跟着鸡犬升天,身份水涨船高,最后成了宫中总管。

    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此时听得福安这话当即狞笑道:“小兔崽子,你若真有这个能耐,还会留我到今日?你这么个东西,也就敢在背地里使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我是皇上身边的老人,我若就这么莫名死了,皇上不可能不闻不问,到时候你也逃不掉!。”

    这一段话说的又气又急,说罢他不得不喘了好一会儿才匀过气。见福安始终不说话,自觉自己猜对了,德安梗着一口气坐直身体,端出气势冷哼道:“哼,老实交代吧,你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我或许还能替你求求情,饶你不死。”

    他说这话时看着福安的眼中却满是狠厉,显然是违心之言。但福安显然也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唇边勾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来。

    他动手将那几碟吃食又收进了食盒里,桌上便只剩了那一碗药,他说道:“既然连师父都能察觉出自己如今这般是中了毒,那太医时常来问诊为何却丝毫察觉不出呢?”

    德安到底病中思绪混乱,脑子不太灵光,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这话中的深意,顿时惊的一个激灵,胡乱说道:“你、你胡说,胡说八道!太医是皇上派来给我看病的,不可能……”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福安看着德安越发苍白无血色的面色讥笑道:“是啊,太医不过是听命行事,真正想要你的命的人,是皇上。”

    说话间他的指甲轻轻敲打在药碗边,清脆的声响似乎惊醒了德安,他惊恐的斥责道:“你、你胡说八道,皇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杀我。”

    福安倏然收了面上笑意,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难道你当真以为皇上一直不知你与岚贵妃的勾结?”

    德安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骨头,强撑的力气陡然散去,他颓然瘫坐在榻上,眼中满是惊恐。

    “不、不可能,皇上若是早就知道,怎么可能容忍至今?”

    福安避而不答,只道:“要怪便怪你不知死活,竟敢意图混淆皇室血脉,罪无可恕,死不足惜!”

    若说方才德安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那么此时便当真是心如死灰了。他双目涣散,嘴里喃喃道:“是岚贵妃逼我的,我本来不敢,都是她逼我的。我宫外的家中老小都捏在她手里,我不敢不从啊……”

    但是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福安面无表情的将那碗药推到他面前,说道:“既然如此,为了家中老小,师父你就安安静静的走吧。”

    德安出神片刻,突然痴痴笑了起来,那笑声中裹挟着数不尽的怨怼。他颤抖着手拿起药碗仰头一口饮下,狠狠将碗砸在地上,阴鸷怪笑道:“岚贵妃害我至此,如今我不得好死,她的报应也不远了。欺君罔上,混淆皇室血脉,其罪当诛!我就等着、等着拉她一块下地狱!”

    福安的眼中终于浮现了一抹怜悯之色,却也未再多说什么。他出了屋子,却并未离开院子,便站在廊下静静的等着。

    直到里头的动静渐渐归于无,夜色也已经阴沉沉的压了下来。外头一片灯火通明,他才如梦初醒般动了动僵冷的身子,转身推门而入。

    晌午烧的炭火已经又冷了下去,一开门屋里头便灌满了外头的冷风,足以让人打个激灵,床上的人却一动未动。

    福安漠然上前探了探德安的鼻息,而后默默后退两步,跪下对着床上的人磕了三个头。

    师父,一路走好。

    只这片刻功夫,福安便收拾好了方才的心绪,神色如常的出去将院门掩好,回了德尚殿复命。

    福安本就是德安的徒弟,平日里就在皇上跟前侍候。

    尤其这些日子德安病重起不了身,福安便顺理成章接手御前侍候的差事,是而他不待传唤便进了殿内也与人察觉到异样。

    元和帝见到福安提笔御批的手一顿,继而又接着动词,将一道折子批示罢了,才问道:“解决了?”

    福安答道:“皇上放心,奴才一直候在外头,没同人乱说什么。”

    元和帝点了点头,便不再过问了。手中不停又换了一本折子,片刻后才停笔稍歇片刻,眉心紧皱。他闭目思量片刻,开口吩咐道:“明日你去从库房挑些赏赐,亲自送去顾候府上给月瑶。”

    福安点了点头,就听门扉响动,有个端着托盘的公公求救的看过来,他心头明了,问道:“皇上,夜色已深,不知皇上今夜准备歇在何处?”31

    殿中一时静极,片刻后,元和帝淡淡答道:“梓晨宫,让人去准备着吧。”

    初七白嫣然和季凌云进了宫,初万分八两人便回了白家。周氏去了才不久,今年白家的新年不比往年热闹,但对女儿女婿回门还是很欢喜的。

    尤其是齐氏,拉着女儿的手好一阵絮叨,自然而然便说起齐思敏的婚事来。太子与齐思敏的婚事定在三月初,如今已经是正月里,的确是该准备起来了。

    说到齐思敏的婚事,白博仁自然又要被拿出来说事。只是如今因着周氏的孝期,急也急不得,齐氏便又挂心起白嫣然的身子来。

    “那些药你可都按时喝了?”

    一旁的素心心虚的眼珠子乱转,被邹妈妈看在眼里,微微皱眉。白嫣然倒是镇定,脸不红气不喘的扯谎道:“母亲就放心吧,女儿知道轻重。”

    齐氏发愁道:“既然如此,怎么你这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莫不是……”

    齐氏左右看了看,凑近了问道:“是不是王爷平日政务繁忙,伤了身子?这可得好好补补。”

    白嫣然想起床幔间自己被折腾的欲哭无泪时,若再“补一补”,还不知要变成什么洪水猛兽,她忙摇头道:“这倒不必了,母亲你想多了。只是这子嗣之事强求不得,许是缘分还未到罢了。”

    齐氏点头应道:“说的也是,当初大师也说你的子嗣缘来的晚,却是个儿女双全的好兆头,还是再等等吧。”

    女儿们在里头说着体己话,外间男人们也喝着茶高谈阔论。

    说起近日朝中之事,头一个便要说起左相公然站队建王,如今私下里帮着建王拉拢人脉,倒真有不少先前观望之人站到了建王那头。

    白宗林斟酌道:“听说今晨宫里头皇上身边的福安公公去了顾候府上,也不知什么由头,皇上突然赏赐了明珠郡主不少东西,惹得如今议论纷纷。”

    季凌云似是并未听出白宗林的言外之意,笑道:“月瑶自小长在宫中,父皇一向对其疼爱有加,赏赐些东西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季凌云不欲多说,白宗林便也点到为止,白博仁又说起十五祭天之事。他从前是礼部官员,自然知道如此大典礼部最是忙碌。

    两人在白家用了午膳,过了晌午才回王府。只是马车停在门前,白嫣然下车后季凌云却未一道回府,直接又去了太子府上。

    白嫣然带着素心回了玲珑小筑,就见朱玲已经回来正在屋里头忙活,素心欢喜的上去将人叫住说话,倒让朱玲惊了一跳。

    白嫣然在里间听着两个丫头说话发了会儿愣,不一会儿素心便进来侍候了,白嫣然突然开口问道:“方才在家中,你可曾听说了唐姨娘?”

    方才在白家时杨氏曾带了孩子过来与白嫣然说话,白宗林老来得子自然对其疼爱的紧,连带着杨氏在府里头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好在杨氏是个知道分寸的,又有白博仁在,到底谁也越不过齐氏去。只是相较之下,从前更得宠的唐氏反倒好似被人遗忘了。

    素心老实答道:“其实我今日遇见语心了,听她说近来老爷都没再去过揽月院,也没去看过三小姐,倒是夫人时常过问。

    但唐姨娘失宠却已是府中人尽皆知之事,虽说不至于短了她的吃食用度,但捧高踩低之事惯来哪里都是。唐姨娘怕是没少受这闲气,身子反复总也好不透。”

    白嫣然心中思绪复杂,叹道:“唐姨娘从前将自己捧的太高,如今便摔得越恨,只盼她如今能自己想开。只是可怜了我那个妹妹,投错了胎,真是不该啊。”

    太子府的书房中季承煜刚好看罢红鸾呈上来的情报,面上虽看不出喜怒,疲倦的揉着眉心的动作却能看出他心情不愉。

    见了季凌云来,季承煜挥退红鸾,问道:“今日怎么来我这里了,不是该陪着弟妹回岳家吗?”

    季凌云答道:“回去过了,我方才从白家出来,送了嫣儿回府便来了这里。皇兄可曾听说了?父皇似乎当真有意将月瑶赐给季司宏。”

    季承煜点头,说道:“元宵宫宴那日之事过去不久,听说那位怜贵人被禁足三月之久。昨夜父皇又去了梓晨宫,今日便下了这样一道意味不明的旨意,的确像是这个意思。”

    季凌云皱眉道:“我不信父皇当真这般糊涂,事关皇家血脉,竟被岚贵妃三言两语便糊弄过去了,其中定然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隐情。”

    季承煜也点头道:“只是话虽如此,但如今瞧着父皇的模样,不但信了岚贵妃和季司宏的身世,竟还打算赐婚安抚。”

    他看着季凌云,沉声说道:“建王府那边,不能再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