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一旁齐氏的惊呼声头一个响了起来,白嫣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前世赵姨娘这一胎最终没能生下来,所以白嫣然一时竟忘了,如今的赵姨娘已经有了身孕。以爹爹对赵姨娘的宠爱,恐怕白悦妤此次又要逃过一劫。
果然,白宗林立刻又惊又喜的上前扶住赵姨娘。孙大夫拿出银针在赵姨娘指尖一扎,赵姨娘立刻悠悠转醒,醒来一眼看到白宗林立刻扯着他的袖子哭道:“老爷,老爷,你可不能害了妤儿,妤儿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
白宗林忙安抚她道:“好好好,你先别哭,这还怀着身孕呢,千万别动了胎气。”
赵姨娘一顿,惊喜道:“老爷你说什么,你说妾身、妾身有身孕了?”
白宗林喜上眉梢,道:“孙大夫刚刚诊出来的,已经两个月了。”
赵姨娘简直欣喜若狂,她生白悦妤时伤了身子,这么多年一直再未能怀上孩子,本已死了这条心。没想到老天有眼,竟然在这个时候让她有了身孕,这下她们母女都有救了。
想到这里赵姨娘立刻捂着小腹神色痛苦,嘴里直道:“哎呦,哎呦,我的肚子好疼,是不是动了胎气。”
白宗林立刻紧张道:“快快快,孙大夫,你快瞧瞧内人是不是动了胎气了。”
孙大夫上前把脉,赵姨娘哭哭啼啼道:“老爷,妤儿可是妾身的心头肉,你要把妤儿送到林家去守一辈子寡,妾身这心如刀绞,怎能不动了胎气,还请老爷看在这孩子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孙大夫几度看着赵姨娘欲言又止,最终只对白宗林道:“白老爷,夫人这胎怀的辛苦,不宜大惊大悲,我再开个保胎的方子先吃着,平日里放松心情好生养着,或许……”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姨娘的哭声淹没了,赵姨娘如同得了免死金牌,愈加有恃无恐。
“老爷,你都听见大夫说的话了,妾身这把年纪还怀着身孕可不容易。你此时这般处置妤儿,根本就是置我们母子二人的性命于不顾,倒不如我现在就和妤儿一道去了的清净。”
说着母女二人便抱头痛哭起来,白宗林左右为难。
虽说他已有了白博仁这个出息的儿子,但白宗林一直觉得自己膝下子嗣单薄,如今又是宠爱的赵姨娘怀了身孕,怎能不让他喜出望外。
两张权衡之下,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就看在这个孩子来之不易的份上,此事且作罢,林家那边我去想办法。妤儿,自今日起你便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若是再惹出什么祸事来可别怪爹爹无情!”
白悦妤此刻险些成了弃子,终于长了教训,闻言如负释重,立刻道:“谢谢爹爹,女儿知道了,女儿绝对再也不敢了。”
上座的周氏虽然不甚满意,但她同样一直对白宗林膝下单薄颇有微词。
如果赵姨娘这一胎是个男胎,那白家三代单传也总算是开枝散叶了,是而即便再看不惯赵姨娘的把戏,此刻也碍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忍下了。
孙大夫常年为白家看诊,也是知道一些其中内情的,此刻瞧着喜不自禁的白宗林不禁叹气。不过他到底是个外人,有些话不好说,只得默默退下去写方子去了。
白嫣然跟在他身后,一路到了四下无人处才将他叫住。
“孙大夫,我观你方才神色,赵姨娘这一胎……”
她凑近些许,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孙大夫面上神色,轻声问道:“这一胎,是否有些不妥?”
白宗林虽然改了口,但林家还在前厅闹着,赵姨娘和白悦妤心里都不踏实。白宗林思虑再三,凑到母亲周氏身边道:“母亲,如今情形你也看到了,赵氏腹中怀着孩儿的骨血,就念着这孩子的份上且再绕过妤儿丫头一次吧。”
周氏冷哼一声,却不做声了。白宗林知她这是同意了,心里松了口气,又道:“既然如此,为了安抚林家,先前林家送来的聘礼怕是要归还回去了。”
周氏怒道:“左右这白家是你做主,我这个老婆子不过是个老不死的。你要给就给,还来问我做甚。”
说罢也不要拐杖了,气冲冲的蹒跚拂袖而去。
白宗林心里发苦,可转头看着赵姨娘殷殷期盼的目光只得狠下心,暂且不去顾忌母亲那边,让人去寿安院抬了六十四担聘礼出来,尽数还给了林家。
但林家如今可是死了儿子,王氏和林老爷可就指着白悦妤肚子里这唯一的香火,哪里肯罢休。
“这聘礼当初是你们白家收下的,既然收了聘礼摆了喜宴这人就是我们林家的了,更不要说她肚子里还有着我们林家的骨肉。不把人交出来,休想把我们打发走,如若不然,咱们就是见官,让官老爷给评评理。”
赵姨娘和白悦妤躲在偏厅听着,不由心急如焚。此话也就王氏这个泼皮无赖能说的出口,这种事情哪里是能见官众目睽睽之下说的,一道上了台面那白家当真是颜面扫地,白悦妤更是没有活路了。
白宗林眉心一跳,这才见识到王氏的厉害,也恼怒道:“反正人我是不会让你们带走的,你也休想以此威胁,若真闹到官家那里你们林家也休想讨着好!”
王氏见来硬的不行,索性一拍大腿坐下地上开始号啕大哭。
“儿呀,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让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竟连你的一点骨血也保不住。娘对不住你,干脆和你一道去了算了,我的儿呀……”
白悦妤听着听着不禁怨念丛生,自己落到今日全怪这个短命的林盛,她可不准备为了他守一辈子寡。且林家如今这般纠缠说来也不是因为自己,还不是因为自己肚子里有林盛的骨肉,既然如此,腹中这个孩子是绝不能留了……
她咬了咬牙,狠心冲向外面。
前厅里正闹得鸡飞狗跳,一个小厮突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嘴里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投湖自尽了。”
“什么!”
白家后园有个湖,里面种些莲花养些鱼儿,到了夏日甚是好看。那湖不大,但再小的胡还是能够淹死个人的。
不过白悦妤是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跳进去的,自然很快就有人下去救人,于是等白宗林和林家夫妇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被救上来了。
只是人虽然救上来了,但这么一通折腾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孙大夫刚开了安胎药转头又来瞧这个小产的,忙的团团转。
出了这等事白宗林心里也不好受,虽说之前是打定主意要和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断绝关系。但如今真逼得她跳了湖,心里却终究是不忍的,又有赵姨娘在一旁维护,不禁生出几分怜惜来。
眼看着白悦妤小产,孙子是没了指望,王氏也死了心。林老爷子还有两个庶子更是无所谓,两人又怕这白家把人被逼的跳湖的账算到自己头上来,干脆趁乱让人拿着聘礼跑了。
林家的事到此告一段落,白悦妤虽说又是跳湖又是小产好生受了折腾,但总算是逃过一劫。
加上赵姨娘这一胎怀的难得,白宗林开了口,以后府中的好东西都先紧着惠心院,千万不能委屈了赵姨娘和腹中的孩子,眼看着赵姨娘又春风得意起来。
夜里洗漱罢了,素心愤愤不平道:“咱们计划了这么久,大小姐作了这么多孽,难道就因为赵姨娘有了身孕就这么算了?”
白嫣然倒是一脸平静,从知道赵姨娘怀孕后她就料到了如今的结果。前世赵姨娘是半个月后才发现有了身孕,那时正值自己和宋世阳的婚事,赵姨娘却突然掉了孩子,还污蔑是母亲下的手。
母亲因此被父亲禁足,府中一切事宜都是赵姨娘和白悦妤打理,这才让她们钻了空子一手策划了替婚之事。
前世自己不识人心险恶,当真以为是母亲因为嫉妒下的手。但如今细细想来母亲岂是这样的人,更不说赵姨娘肯定有所防备,以母亲的手段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白嫣然看着镜子里自己年轻娇美的面容,脑中却是前世母亲被折磨的苍老憔悴的模样,眼中的冷厉如索命冤魂。
““是啊,有赵姨娘在,姐姐就等同有护身符。要想将她连根拔起,就得先除去赵姨娘这颗大树。”
白家这一场风波过去,宋世阳自然不好继续住在府上。好在先前圣上便亲赐了一处宅子,这乃天大的荣光,不难看出圣上对这探花郎的看重,如今这宅子里也已归置妥当,便从白府搬到了新居。说来两家也不过隔的一条街,走着一柱香就到了。
以宋世阳的模样才情,自打马游街后不知京中多少媒婆盯着。如今搬了新居没两日,就已经有不少媒婆前来打探了,齐氏这厢就急了,催着白宗林将宋时阳和白嫣然之事提上日程。
此事说来简单,无非是门当户对,郎情妾意。这门当户对自然是无不妥,宋世阳这头显然也是对白嫣然早生情愫,白嫣然这边便由齐氏去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