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殿下,安王殿下?”
季凌云倒在榻上睡得正酣,显然醉的不轻。佟志广见状挥退端着醒酒汤的丫头,让她去外头候着,自己又上前去推。
“安王殿下,快醒醒。”
季凌云迷糊的“哼哼”两声,以示被打扰的不满。佟志广大着胆子又推了两把,俯在他耳边问道:“安王殿下,你可知皇上为何要给佟蓝两家赐婚?”
季凌云嘀咕了一句什么,佟志广没有听清,不由又靠的近了些,却冷不防被人一把推了个趔趄。
而后季凌云摇摇晃晃起身,眯着眼睛指着佟志广骂道:“何方宵小,来人,给我斩了!”
佟志广还来不及反应,门外的丫头惊呼一声,随即有人破门而入,寒光闪闪的长剑就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佟志广忙吓得大叫道:“是我,是我,佟家三爷!”
连岳面色迟疑,却仍未收剑。
“三爷,属下方才守在门外被人暗器所伤,追了出去却未发现刺客。此刻安王殿下人事不省,你又鬼鬼祟祟在此,恕罪属下不能大意。”
佟志广偷鸡不成蚀把米,气的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里是我佟府,安王殿下是我的亲外甥,难不成我还会在自己家中行刺不成!”
吵囔声惹来佟长峰,佟长峰上前拨开连岳风剑,打圆场道:“这是做什么,都是误会,误会。三哥不过是来让人送醒酒汤,连岳你这是草木皆兵了。”
佟志广又气又恼,脸红脖子粗没好气的走了。佟长峰冲连岳眨了眨眼睛,也跟着出去了。
待脚步声走远,床上方才还在撒酒疯的季凌云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他懒洋洋的坐起身,问连岳道:“皇兄那边怎么样?”
连岳答道:“许全并未理会,察觉有异干脆进了里间闭门守着,他们无法只得打消了念头。”
季凌云笑道:“许全不愧是皇兄手底下教出来的,将皇兄的沉稳谨慎学了个十成十。这点你就该同人家学了,怎能将主子我丢下自己去玩?”
连岳嬉皮笑脸道:“属下这不是知道主子没醉嘛,以主子的身手,十个佟志广也近不了主子的身。”
季凌云起身伸了个懒腰,伸着一只手搭在连岳肩上,闭着眼睛道:“走吧,本王醉了,要回府歇息去了。”
安王殿下与太子殿下酒醉回府,自然没人敢拦着。且佟家心虚,更不敢再有动作,只得眼睁睁目送两辆马车前后离去。
一路上马车颠簸,原本被解酒药强行压制的醉意冒了头,为了不让佟家人起疑,季凌云着实喝了不少,这会儿是真有些醉意朦胧了。
连岳将人扶进府里,正吃力的往玲珑小筑走,冷不防一个丫头却走过来道:“主子怎么醉成了这样?”
连岳定晴一看,才看清是王爷的随侍丫头杏儿姑娘。
柳杏儿强自镇定道:“玲珑小筑的丫头婆子都已经睡下了,将主子扶到吟风轩,我侍候主子歇息。”
连岳询问季凌云的意思,季凌云此刻人是真的有些迷糊了,可有可无的“唔”了一声,连岳便将季凌云扶到了吟风轩原本的住处。
连岳将人放在了床上,柳杏儿便道:“将主子放在床上,连岳侍卫便去歇息吧,我来侍候主子就好。”
连岳想起之前府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闲言碎语,一时有些犹豫没有走开。柳杏儿也不管他,径自拿了帕子亲昵的替季凌云拭汗,而后便开始宽衣解带。
连岳正觉尴尬,突然眼见的看见外衫解开后,王爷怀中内衫中露出一方粉色帕子,竟与柳杏儿手中的帕子一模一样。
他素日留在府中管理府中守卫事宜,并非如古方一般跟在王爷身边,所以许多内情并不清楚。如今见了此情此景,只觉自己似是窥探到了什么秘辛,不敢再留忙告辞了。
待到连岳离去,柳杏儿长长的松了口气。她转头看向床上人事不省的季凌云,心跳如鼓,指尖颤抖,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衣衫散落一地,柳杏儿去吹了灯,而后小心翼翼的摸索着钻进被子,躺在了季凌云身旁。
心头涌上难以言喻的欢喜,她缓缓伸手揽在身旁男人的腰上,正如她终于得以逾越的鸿沟。
季凌云睡梦中感觉到,醉意朦胧间只当是白嫣然,转身搂着柳杏儿唤了句“嫣儿”。
柳杏儿的心头一紧,但很快便释怀了。只要等到明日醒来后,她就是主子的侍妾,是王府的姨娘了。谁也不能再赶她走,她这一辈子都要跟着主子。
心头正激荡,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礼急促的脚步声,柳杏儿心头一紧,就听外面传来朱玲的声音道:“王爷,王爷,奴婢准备了醒酒汤,王爷用了再睡下吧。”520
听到里面毫无动静,朱玲又提高了声音唤了两声。
“王爷,王爷!”
连岳尴尬的看向屋内,拦着她道:“看来王爷已经歇下了,不若就算了吧。”
柳杏儿紧张的看着身旁的季凌云,见他并未被吵醒,心里松了口气。屋外的朱玲却没有理会连岳,又道:“奴婢斗胆,进来服侍王爷。”
柳杏儿的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只盼连岳能将人拦下来。连岳倒是想拦,朱玲却狠狠瞪了他一眼。连岳愣神之际,朱玲已经推门而入了。
眼看着两人进屋,柳杏儿的一张脸惊的煞白。朱玲进屋后放下手中的托盘径自去点了烛火,这下两人都看清了散落一地的女子衣衫。
连岳不敢再往床上看,朱玲却是视若无睹,又端起桌上托盘扬声道:“王爷,请用醒酒汤。”
这连番的动静终于惊醒了季凌云,他皱眉支着脑袋坐起身,看向一旁的朱玲和连岳不悦道:“何事这般喧哗!”
连岳不知该如何作答,目光瞟过床上缩成一团的柳杏儿。
朱玲面无表情,恭恭敬敬道:“王妃料到王爷赴宴会饮酒,早起便吩咐奴婢准备了醒酒汤,还请王爷不要辜负王妃的一片心意。”
季凌云“啧”了一声,正要让她将醒酒汤拿来,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就见到了身旁未着片缕的柳杏儿,惊的一下子跳到了床下。
季凌云面上的神色从震惊茫然到阴沉凌厉,柳杏儿不敢抬头,却也能够感觉到紧绷的气氛。
她怯怯唤道:“主子。”
季凌云却恍若未闻,转身去看连岳,冷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醉的迷迷糊糊,最后只记得被连岳扶下了马车,想着回府了便放下心来,却不成想醒来却是这副模样。
连岳支吾道:“方才属下送王爷回房,路上遇到杏儿姑娘,说玲珑小筑的下人们都已歇下了,让属下将你带来吟风轩。
属下想着杏儿姑娘是王爷你的随侍丫头,便没有多想。后来属下见王爷歇下了,又有杏儿姑娘侍候在侧,便回去歇下了。”
朱玲接口道:“早起王妃吩咐了给王爷备着醒酒汤,即便王妃不在府中奴婢也不敢躲懒,一直在灶间煨着这醒酒汤。
后来奴婢听着外面响动,等了一会儿入党不见王爷,便去寻了连岳侍卫问,这才与他一道来了吟风轩。”
听两人说罢,季凌云才将目光看向床上的柳杏儿,问道:“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事已至此,已经再清楚不过。柳杏儿无话可说,只将头也埋进了被子里,紧接着便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季凌云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神色凝重对两人道:“今夜之事不准说出去,若是传出去一点风声我拿你们是问。”
两人应声,连岳忙退了出去,朱玲放下托盘也欲推出去,季凌云却道:“把东西拿走,本王的酒已经醒了。”
朱玲默不作声,福了福身端起托盘出去,季凌云又吩咐道:“此事本王会处理妥当,无需告诉王妃让她烦心。”
朱玲心中松了口气,依言退下,房中便只剩下了季凌云和柳杏儿两人。
季凌云捡起衣衫一件件床上,而后坐在桌边,开口道:“本王记得你还有个舅舅,家中境况还不错。本王会给你一次丰厚的银两,让人将你送去你舅舅家中让他收留你。”
床上的柳杏儿闻言猛地一僵,再顾不得其他,披着被子跌跌撞撞下床跪在了季凌云脚边,已然哭成了个泪人。
“主子,奴婢错了,都是奴婢的错,主子要打要罚奴婢都认了,叔叔主子不要赶走奴婢。
奴婢自小就跟着主子,离开主子奴婢就活不下去了,主子要赶奴婢走就是要了奴婢的命啊!”
柳杏儿哭的不能自抑,季凌云眸中却是一片冰冷,看向这个自己素来关照的丫头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情意。
“杏儿,这世上没有谁是离开旁人就活不了的。你我主仆数载,我不会害你,但也绝不会再将你留下,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起身便要走,柳杏儿却顾不得自己如今的模样,扑过去抱住季凌云的腿哀求道:“主子,奴婢是你的随侍丫头,原就该是给你做通房丫头的。奴婢不求什么名分,只求能够留在主子身边就好。若是王妃不喜奴婢,奴婢日后便不出现在王妃面前,只求主子垂怜垂怜奴婢吧。”
季凌云没有转身,他闭了闭眼,道:“并非只是因为嫣儿,本王对你从无其他情意,如今你这副模样,只让本王觉得恶心厌恶。”
柳杏儿如遭雷击,摇摇欲坠,任由季凌云抽腿离去,眼中再无半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