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答?”楚梦莹喃喃。
楚华章疑惑道:“父亲的意思?”
楚才良沉声道:“以后称呼我老爷!才刚我的话你们还没听懂吗?现在不是我不要你们做儿女了,是皇上要让你们为奴!将你们买回家来,不让你们去受别人家的苦,已是仁至义尽。以后若是称呼上错了,叫皇上知道,误解了你们回家来还在过小姐和少爷日子,你们自己不怕杀头,楚家可不能为了你们陪葬!”
楚才良疾言厉色,楚华章和楚梦莹脸色都是一阵红一阵白。
见他们似乎真的被吓住了,楚才良才略微满意,道:“你们娘临死之前最后一口饭还是澜姐儿亲手喂的。她能不计前嫌,送你们娘安心上路,又能大发善心去将你们买了回来,你们难道不该知恩图报?”
楚梦莹嘴唇动了动,克制着才没说出难听的来。
楚华章却眼睛一瞪,不可置信的道:“老爷是什么意思?要我们如何报答?难道要们去给楚君澜为奴为婢?”
楚才良 捋顺了两下胡须,“这就全看你们自己的心思了。”
言下之意,识相的就要主动去伺候楚君澜。
楚梦莹潸然泪下,“老爷心里恨姨娘,所以连女儿和儿子也不想要了吗?”
楚华章被说到伤心处,也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们又做错了什么?我们不知情,先前还乐乐呵呵的给祖母过生日,眨眼之间就什么都没了,姨娘被砍头,我们一下就变成了下人,现在爹还要我们去伺候其他的兄弟姐妹,爹若是这样,不如让我们一起死了算了!”
楚才良听他们这样说,一时心里也有些酸楚。
他们凄惨,他又何尝不凄惨?
他才刚当上个五品官,前脚还得意洋洋的给老太君过大寿,眨眼就丢了乌纱,若不是长子豁出命去,恐怕全家这会子尸体都凉了。
算起来,他才是最冤枉的一个!
楚才良差一点当场老泪纵横,“我又何尝不冤枉?然而眼下便是这个情况,皇上的旨意,谁能违拗?不说你们做不成千金小姐公子哥儿,我不也从官身变成布衣了吗!都认命吧!”
人命?
楚华章一时茫然,眼泪都忘了流。
楚梦莹却是低下头,不甘的咬着嘴唇,将下唇咬出了血丝。
难道她的命,就是一辈子伺候人?
凭什么?论样貌才学,她有哪一点比不上楚君澜?凭什么楚君澜什么都有了,她却什么都失去了?难道只凭楚君澜是嫡出吗!
是了,她的确是庶出的,她生母卑微,她也被带累,甚至一辈子要抬不起头来!
可是她不甘心!
“老爷,让我们伺候三妹妹,着实是为难。传出去 怕也叫人议论。”楚梦莹怯生生的道,“要么,您安排我们去针线房或者书房做事,女儿的女红还不错,章哥儿也可以跟着多学一些东西,即便是奴籍,将来也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也许还能为楚家做一些事。”
楚梦莹的话着实将楚才良打动了。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这个人唯利是图,淡薄亲情,想以情动之,还不如以利动之。就如当初她想攀上定国公府二少爷的高枝儿失败时,楚才良暴怒也不是因为气她做法不对,而是气她事没办成。
“这……也好吧。”楚才良松了口,“毕竟若是说出你们一直在伺候人,将来若是说亲也不好听,将来等澜姐儿做了世子妃,说不定还能给你们找找出路。总不能一辈子就当下人了。”
“是啊老爷。”楚梦莹抽噎一声,颇为真诚的道,“就算我们现在不能称呼您父亲了,但咱们可是血脉至亲。”
楚华章也跟着点头。
楚才良想了想就道:“罢了,这件事我会告诉澜姐儿。往后家里的中馈是她管,有什么你只管去问她。”
“是,老爷。”楚梦莹和楚华章恭敬的行了礼。
楚君澜得了梁辉的回禀,笑着点头道:“既然是父亲的安排,那就这么办吧,梁管家帮着安排一下,再者,他们的份例虽不能再如从前一般多,但是衣食住行也不可太怠慢了,到底也不是真正的下人。”
“是。”梁辉颇为感慨的道,“三小姐心善。”
楚君澜笑了笑,她也不是多心善,她只是不想背个心狠手辣的名声罢了。她倒是不在乎什么名声之类,可是她现在发现,名声这个东西,在一些时候能够帮她办成一些事。
楚梦莹与楚华章就安置下来,他们自然不能回原来的院落住,楚华章去了外院书房的倒座住下,梁辉为他安排了一个单间。楚梦莹则去了玉清园的倒座,与原本王姨娘的婢女住在了一起,每日都要做不少的绣活。
只是,乍然从小姐变成奴婢,纵然楚梦莹心下想着隐忍一时,以后再图后效,可从前王姨娘当家时得罪的人太多了。
现在王姨娘死了,玉清园倒了,楚华章还好,住在外院,身边人不似乎内宅女眷这般,内宅中那些丫鬟婆子受过王姨娘气的,却或多或少都要磋磨楚梦莹一些。
楚梦莹每天都有受不完的白眼,听不完的讽刺。
更让楚梦莹难以忍受的,是以前与她同样是庶出的楚云娇和楚佩珊,如今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嘴脸。
月末,京城飘起了第一场雪。
楚梦莹才刚睁眼,还没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房门就被人不客气的一把推开了。
冷风嗖嗖的灌进来,冷的楚梦莹打了个哆嗦,抱被起身怒斥道:“谁啊!找死啊!”
“哎呦,你真是好大的威风。”楚云娇披着一件淡粉色的细棉斗篷,抱着暖袖,一步三晃的踱进了屋子。
“外面下那么大的雪,你不知出去清扫清扫吗?怎么还睡起懒觉了?谁家养的了你这样的下人啊。”
楚梦莹咬了咬唇,为免生事端,咬牙爬起来穿衣,去院子里扫雪。
楚云娇就在后头看着她扫雪时的笨拙模样笑,“你看看你,笨手笨脚的,扫雪都扫不净。做下人你都不合格,也亏得三姐姐心善才肯赎你。”
被欺负了多日,楚梦莹的隐忍终于快到了尽头。
她站直身子,回身冷冷道:“楚云娇,你不要太欺人太甚!从前我娘活着时,你娘只是我娘身边一条狗,让她来小日子她就得说她来小日子,让她放火杀人她就得放火杀人!她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敢这么说我娘!你放肆!”
“我放肆?你难道忘了?你也是我身边的一条哈巴,好东西什么都要先紧着我,怎么,现在我落魄了,你就忘了你还会摇尾巴了!”
“你这个小贱蹄子,我跟你拼了!”楚云娇大怒,丢开暖袖就朝着楚梦莹冲了上去。
楚梦莹早就憋了多日的气,不闪不躲迎面凡几,与楚云娇扭打在一起。
楚云娇的丫头澄儿急的跳脚,冲上去帮忙却拉不开扭打的二人,闷头就往外头冲,打算喊人来,谁知迎面差点装进楚君澜怀里。
“三,三小姐……”澄儿吓呆了,三小姐是几时来的?
楚君澜面沉似水的看着楚云娇和楚梦莹,吩咐身后抬着布匹的婆子,“你们去,将她们分开,押到正堂来。另外,将孙姨娘、苏姨娘都一并叫来。我有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