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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嘲笑、奚落，在上辈子是杨柒柒经常经历的。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在各家的筵席上成为被人嘲笑的对象。那些贵妇嘴中说出来的话，比刀子还锋利，刺得人无法呼吸，立时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那时候，连杨柒柒的穿着、举止全部，都可以成为她们嘲讽攻讦的地方。

    “太后驾到——”

    “皇后驾到——”

    “太子妃驾到——”

    一声传唤叠着一声传唤，这才止住了顾韵仪的脚步。

    众人忙都各自起身跪地恭迎太后仪驾。

    顾韵仪此刻还在震惊的情绪中，看见太后和皇后，立时上前，跪倒在地，道：“臣女求太后和皇后给臣女一个恩典！”顾韵仪想到这里，十分委屈，簌簌地落了泪，哭道：“臣女自小就在太后和皇后的身边长大！臣女求太后和皇后，别让臣女嫁去南康，臣女不想嫁去南康！”

    太后一愣，没有说话。皇后立时蹙了眉，勉强带着笑意，道：“这孩子，乱说什么呢！成亲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亲同南康郡王已经给你订了亲，哪有你想不想嫁这样的话！那不是说混话呢么！”

    “臣女，不想嫁人，情愿一辈子在家。”

    “这孩子今儿个是怎么了？好好的，忽然说这样的混话！亲事已经定下了。再者，你父亲可是为你千挑万选的选了这么一桩亲事！”皇后好言相劝，可眼中的神色已经渐渐冷滞下来。

    太子妃忙上前扶住了顾韵仪道：“韵表妹快起身。眼瞧着年下了，不好哭的！太后今儿个兴致正好，你来这么一出儿，岂不是太扫兴了。咱们先请太后品茶赏雪，等晚些再说也不迟。”太子妃亲自上前，她身边的婢女自然也立时跟着去搀顾韵仪。

    顾韵仪近乎是被人架着起来的，还想开口说话，却是看见皇后瞪着眼睛盯着她，她心里到底是畏惧皇后的，立时把要说出来的话悉数都给咽了回去。

    有太后和皇后在，这一众人自然也不再说别人的是非，纷纷献宝一样凑趣的陪着太后说话。

    杨玉妍自告奋勇，帮着太子妃的婢女扶了顾韵仪去偏殿歇着。

    杨柒柒一直留意着，见顾韵仪走了，直等了约摸半柱香的功夫，兀自起了身，往偏殿去。

    竹枝竹心两人跟着杨柒柒，直走到了顾韵仪休息的窗边，杨柒柒压低了声音语不传六耳，道：“你去看看屋里面都有谁。”

    竹心一跃，悄声上了房顶，掀了一块瓦片，偷偷往偏殿里看。片刻，又跳了下来，同杨柒柒小声道：“只有三姑奶奶和顾姑娘在呢。”

    杨柒柒扬了扬眉梢，站在窗下的回廊里，开了口道：“真是可怜见的。”

    竹枝立时会意，顺着杨柒柒的话道：“同安长公主亲眼看见的，想来是真的，那南康郡王的世子是个傻子，也不晓得郑国公知不知道这样的事儿！若是不知道，只当南康郡王那边瞒的好。若是知道，那顾姑娘才是真真儿的可怜呢。”

    杨柒柒惊诧地感叹道：“这种事儿，总是纸包不住火的。”

    顾韵仪经过方才的事儿，心里正是惶恐不安，格外敏感的时候。这会儿听见有人言谈中提起“顾姑娘”，她立刻便站起了身，走到窗边细细的去听。

    竹心的耳力很好，立时轻轻一嗑，道：“顾姑娘仿似也不大想嫁过去呢，许是经她今天同皇后、太后这么一说，这桩婚事也就作罢了呢？”

    “那是绝没可能的！”杨柒柒声音很沉，直接透过窗子，穿进了顾韵仪的耳中，“你听不出方才皇后话里的意思？这件事儿已经定了下来，实在没有反悔的余地呢。就算顾姑娘哭断肠，磕破了头，到了正日子，该上花轿还是得上花轿的。”

    竹枝叹了口气，道：“就没有旁的可能了？”

    杨柒柒道：“除非郑国公突然回心转意，愿意为顾姑娘退这个婚。若是郑国公府不想退婚，那就只能指着南康郡王府去退婚了。不过，若真如同安长公主说，南康郡王世子是个傻得，南康郡王家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合适这么门当户对的儿媳妇，又怎么会好端端的退婚呢？”

    竹心吃吃一笑，道：“也有别的法子，若是南康郡王的世子殁了，像是之前陈家姑娘犯了错，被赐死，这婚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杨柒柒嗤笑的说道：“你倒是想的简单！南康山高水长的，眼下就算是想给南康郡王的世子按上什么罪名，连时间都不够。除非，那南康郡王一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这婚事，自然而然的就作罢了。难不成郑国公铁了心要把顾姑娘嫁去南康，连她的性命都不顾了？不过话说回来，若有这么一桩可以动摇一个郡王府根基的事儿，早就生出来了，还等到现在？”

    竹枝笑道：“这可就说不准了，大燕的簪缨之家，内里谁没做下过亏心事儿！里子藏得好罢了，若是皇上真要较真儿的去翻一番，说不准就翻出来了呢。不过官官相护，大家都喜欢过太平日子。就说之前秦岭金矿的事儿，若当真要往上查，二夫人、睿王和李贵妃，怕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后来不还是让那李元忠一家当了挡箭牌的。”

    杨柒柒漫不经心的说道：“咱们在这儿说这些，实在是白操心呢！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嫁给什么样的夫婿，那都是顾姑娘的事儿。这样的话，往后别提了。”

    顾韵仪一直伏在窗边，一动不动的把主仆三人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杨玉妍撇了撇嘴，叹道：“她们这可真真儿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顾韵仪却冒出了一线希望，她们主仆三人的谈话中。顾韵仪找到了三条自救的路。

    第一条路，让父亲去退婚。这条路她反抗了数月，显见是不成的了。

    第二条路，让南康郡王府主动来退婚，这根本就没可能。先不说别的，南康这么远，她连派个人去做点什么的时间都不够。

    第三条路，那就是杨柒柒说的那条路，如果南康郡王府曾经犯下什么错事呢？她现在让人去调查，是不是会简单许多。若是把南康郡王府的隐秘罪事告诉给皇上，这婚事必然就不成了的。就算最后南康郡王府相安无事，只怕也不会想娶她这个还未成婚，就首告夫家的媳妇了。

    顾韵仪想到这里，眼前格外地明亮。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她转身，立时拉住杨玉妍的手道：“咱们俩如今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杨玉妍勉强点了点头，道：“算是吧，我嫁去永平侯府，事事不顺意。你如今，又要去南康，又是那么一个夫婿……”

    顾韵仪打断了杨玉妍叙叙的说话，道：“我今天一旦回了郑国公府，我和我的人很难再出府了。可你不一样，你回了永平侯府，必定也还有自由的吧？”

    杨玉妍心中苦涩，很想告诉顾韵仪，她的自由也不是很多，她在永平侯府过的日子，只怕还不如她呢！可出于虚荣心，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抿唇道：“我办事儿，或许会比你容易许多。”

    顾韵仪道：“你让人帮我去查一查，南康郡王府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杨玉妍知道顾韵仪是把杨柒柒的话听了进去，她有些迟疑，犹豫道：“我？南康千里万里的，我有什么办法。再者，若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让我知道啊！”

    顾韵仪将希望都寄托在了杨玉妍的人身上，“我给你银子、给你首饰，我都给你。你让人去一趟南康。”

    杨玉妍问顾韵仪道：“你可晓得南康有多远，这一趟过去，不知道要走多久。万一这一来一回，折腾了一个月，那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会想法子把婚期往后拖一拖！”顾韵仪说到这，又半带着威胁、半带着诱惑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永平侯府的日子也不好过！你若是能帮我，我以后也会回报你的。你不是恨杨柒柒恨得要死吗！我也盼着她死，可我若是走了，还有谁能帮着你一起对付杨柒柒？”

    杨玉妍默声半晌，才勉强点头道：“我，我尽力去办吧。”杨玉妍是真的希望顾韵仪能留在洛阳，她与杨柒柒地位悬殊，眼瞧着是没有什么同她抗衡的资本了。唯有顾韵仪，她是郑国公府的嫡女，是皇后的亲外甥女。她若是愿意，说不准会嫁给十三皇子。

    杨玉妍实在太需要顾韵仪了。

    在返回永平侯府的路上，杨玉妍为防万一，没有让南霜再跟着回去。亲自把这件慎之又慎的事儿告诉给了南霜，等回到永平侯府后，又趁夜，让人给南霜送了很充足的银子。让她去找李康平家的，带着豫国公府的人去一趟南康。

    这桩事儿，当晚就传进了杨柒柒的耳中。

    竹心禀报完，问杨柒柒道：“姑娘，咱们安排的人什么时候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