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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昭应了杨柒柒,立时就让人细细的查起了郑国公府和南康郡王府的瓜葛。
这一查,竟查了一个月,直到年下,才有了眉目。
慕容昭看着回报过来的信件,心里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手里的信笺,也重似千斤。他亲自拿着书信去同杨柒柒说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南康郡王府和郑国公的瓜葛大约是从永徽十六年开始的,那年郑国公还在工部,奉皇命建蓉江堰。这种水利工事,自然要广征河工。郑国公世子,收受贿赂,偷偷换了施工的材料。结果,那蓉江堰刚修出来,就决堤了。那年,淹死了整整两个村子,数百号人。”
杨柒柒听到这儿,蹙眉道:“不可能!若是有这样的事儿,怎么洛阳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呢?”
慕容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问杨柒柒道:“你知道南康在哪儿么?”
杨柒柒没有回答,两人都陷入了一阵静默。须臾,才听杨柒柒徐徐地开口,道:“我省的了,山高皇帝远。南康郡王坐镇南康,必然同郑国公达成了某种协议。无论过去是什么,现在,两人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慕容昭点头,道:“南康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死了这么多人,若是传到洛阳,郑国公世子首先就逃不过一死,其次,在南康的那些地方官员,到南康郡王,免不得都得问责。所以瞒住不报,是最好的法子。只可怜,死了那么多贫民百姓,多少白骨埋在蓉江堰的下面,真是,造孽啊!”
杨柒柒心里为这些枉死的人感到可惜,却也蓦地生出了几分激动,她坐直了身子,问慕容昭道:“若是现在查出这件事儿来,皇上会如何?”
慕容昭微微一叹,道:“若是真能查出来,郑国公府就是欺君之罪,照例,郑国公和郑国公世子都会被革职问斩。只是……”慕容昭抿了抿嘴唇,乌黑的瞳仁儿看不见星星点点的光亮,“眼下能查出这些来,也是让人查了一个多月,艰难拼凑出来的。说白了,这封信件,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的真凭实据。全是凭借暗卫探子从打听出来的事情上,猜测到的。父皇说他是假的,他就是假的。再者,之前父皇已经处置了陈家……”
杨柒柒自然不用慕容昭全部明说出来,“陛下若不打算废黜太子,不打算把皇后的势力连根拔起,就根本不可能去动郑国公府。所以,这个证据,就算要呈上去,也不能是你的人,不能是任何一个跟你有关系的人。这个时候,再要乘胜追击地把郑国公拽下来,会引得陛下怀疑。对吗?”
慕容昭轻轻的颔首,简单直接的回答道:“是,一定会令陛下怀疑。”
杨柒柒大大的瞳仁儿伶俐的一转,将慕容昭手里的信纸拿了过来,含笑道:“你就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剩下的事儿我自己去办!”
慕容昭顺手将杨柒柒捉进了怀里,打趣地说道:“你可真会过河拆桥!”
杨柒柒笑呵呵地看着慕容昭,认错道:“错了错了,襄王殿下,妾身错了!您可扰了我吧!”
慕容昭笑问她道:“你若是知错,该怎么抵罪呢?”
杨柒柒揽着慕容昭的脖颈,凑到他脸颊边儿上,轻轻地亲了一口,含笑道:“这样能抵罪了吗?”
慕容昭翻身,将杨柒柒压在身下,手指转着她的发丝,悠悠道:“这样才能抵罪!”
杨柒柒咯咯的笑起来,美目流盼,眼波撩人。
第二日,正是小年,杨柒柒和杨清欢这一众王妃都要入宫,去同太后和皇后一同扫尘、祭灶王。
一早,各个王府的车马便是陆陆续续的都到了宫门前。
杨柒柒和杨清欢乘坐同一辆马车,一块儿到了宫门口,两人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迎面就看见了睿王妃卫雨霏。
卫雨霏同慕容时成亲不久,还是一对新婚燕尔。她披着白貂皮的斗篷,一看,就是价值不菲。杨气球是认得这个白貂皮的,是年初慕容时办差有功,永徽帝上给他的。那白貂皮毛色极正,通体没有一根杂色。放眼整个大燕,也找不出比这件更好的白貂皮了。
如今卫雨霏穿出来招摇过市,可见在睿亲王府地位超然,慕容时给了她应有的尊敬。这点,同上辈子的杨玉妍并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慕容时不喜欢,他也能将表面功夫做的极好。
杨清欢小声道:“难道睿王妃没觉得她生的过于丰满,不太适合穿白貂皮?她穿上,好像是一只白熊横在眼前一样。”
杨柒柒不禁笑杨清欢的言语太过夸张,卫雨霏是生的丰满,却还没胖到像一头熊的地步。
卫雨霏走进姐妹俩,嫣然含笑道:“九弟妹、十一弟妹是一块儿来的?”
杨清欢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七嫂不是看见了我们是从同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吗?”
卫雨霏明朗的含笑,混不在意地样子,问杨清欢道:“九弟妹身子可好全了?原本想要去看一看你的,只怕你看见人,心里要伤心的,所以才没去。”
杨清欢微微蹙眉,心里纵然不痛快,可也敷衍的想着卫雨霏笑道:“让七嫂操心了,自然是好全了的。多亏七嫂送了那些名贵药材,不心疼吧!”
卫雨霏笑道:“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可是一家人呢!未出阁前,咱们就是表姐妹,如今又成为了妯娌,那是多珍贵的缘分。”卫雨霏说着,又好奇的问道:“咱们三个都是头一回陪着中宫扫尘祭灶王呢,不知道九弟和十一弟同没同你门说过历年的规矩。”
杨清欢淡淡含笑,曼声道:“我瞧过、也陪过太后扫尘、祭灶王,这样的小事儿,也就不劳烦九郎了。”
卫雨霏眼中流露出几分羡慕嫉妒的神色,又去问杨柒柒道:“柒柒呢?”
杨柒柒温润一笑,随着卫雨霏的心意道:“我没经历过,也没问我们殿下。可是七哥同七嫂仔细说了?若是说了,也同我讲一讲。”
卫雨霏凑近杨柒柒,同她边走边说慕容时对她都交代了什么。事无巨细,左右是交代了许多。
三人一块儿进了化成院,等太后的空档,杨清欢不由凑到杨柒柒的面前小声道:“也真真儿是可怜的人!扫尘祭灶的又不是睿王,他巴巴儿的叮嘱了那么多,就是为防她出错。她竟也能把这些叮嘱,当做是睿王爱重她,拿出来同咱们炫耀,也真是又傻又可怜!”
杨柒柒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还指望着利用卫雨霏办事儿,自然生怕卫雨霏听到什么。当即向着杨清欢一笑,小声道:“不说这个,你且让她乐一乐么。她这样难得糊涂,活得也轻松一些!”
杨清欢扬了扬眉,未置可否。
等陪着太后祭过灶,由太子妃带着这些王妃去供奉三清的七宝阁扫尘。说是扫尘,也不过是这些人象征性的拿着扫帚动手略微一拂,也就算是完事儿了。
回来的路上,杨柒柒仍旧与杨清欢和卫雨霏同行,杨清欢不大喜欢同卫雨霏搭话,话便都是杨柒柒来同卫雨霏说。
说来说去,自然就落在了各家内院的那些小事儿上。
卫雨霏同杨柒柒说起邓玉姒在翼国公府的光景,连连摇头,“听说怀着孩子,还天天在老夫人和世子夫人跟前儿立规矩,一跪就是小半个时辰。她那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皮实。”
杨柒柒微笑着附和,“听我家九姑奶奶说,每天喝安胎药流水一样。若是这孩子有个什么差池,她只怕立时就小命不保了,也是可怜!”
卫雨霏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同情,摇了摇头道:“真真儿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杨柒柒嗤的一笑,顺着卫雨霏的话道:“如今,整个洛阳最可怜,也不及顾姑娘可怜了!”
卫雨霏会意的向着杨柒柒一笑,表情再度精神鲜活起来,“我晓得,我晓得!听说出了正月,顾韵仪就要嫁去南康了!如今各府内院的人都在说,南康郡王家的世子,是个……”卫雨霏没有说出来,而是用手比划了一下脑袋,这意味自不必言明了。
杨清欢看着卫雨霏这气人有笑人无的市侩模样,白她一眼。
卫雨霏哼笑着道:“柒柒,你还记不记得她从前曾经在女学刻意为难过你,当时还暗暗的讽刺,你未来嫁入永平侯府,读再多的书,也不及陈家姑娘嫁得好。”
杨柒柒倒是忘了当时顾韵仪曾说过什么样的话。
不过,经卫雨霏这样已提醒,杨清欢却是回想了起来,她若有所思的感叹道:“只怕连顾姑娘自己也从不曾料想到,时间的事儿变化万千,总没有个定数。时移世易,如今连同她一起刁难七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杨柒柒也不禁随着杨清欢的感叹,喟然道:“可惜了!”
卫雨霏微微一笑,道:“有什么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