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毒猫事件之后,叶府竟出奇的平静了起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府中之人再也没有提起当日之事,当那一日不存在,没有过过一般。
可是,就算是再当没有存在,那也是存在过的,而且留下的痕迹相当的不小。
叶显明那一夜急传了府医过来,听说府医在那里呆到很晚才出来,洒扫书房的丫鬟们从香炉里倒出许多香灰,是安神之用的。
叶云娇也难得的被叶姨娘留在院子里,给了十双秋袜,十双绣花鞋还有二十条手帕在让她绣,不论这个刁蛮的小姐如何发脾气,叶姨娘就像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一般,不为所动。
叶老夫人和罗氏那处都没有太大的动静,平静得就像是湖面上的水,可水下是个什么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叶琉璃此时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管那些,手中长长的绣花针紧紧的捏在手中,一条红色的绣线穿在针尾,就在花绷子上猛的一刺,而后一拉,一条小小的红线便出现在绷子上。
邹嬷嬷简直不能看,拿针的手势不对,用的力道也不对,拉线的方法更不对,还有这绣技……
“大小姐,此处该用短绣,这一针绣长了,而且,要压在淡红之间,还有这红色,不能太红了,没有显示出颜色的渐变效果来。”
“哦,用短绣啊,好。”
好字一落,叶琉璃又将针从原处扎了出来,先前怎么刺进去的,她便怎么退出来,针屁股一拱,红线重新退出,而后再将大红的线抽出,挑了一个颜色比这个浅一些的红色,再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邹嬷嬷看着那根被丢弃了的红色绣线长长的叹了口气,那红线处还另有许多线,然是方才与这一般被丢弃的。
亏得这是叶府,家大业大,若是换成平常人家,此翻作为非得挨板子不可。
“成了。”
叶琉璃笑看着方才绣下的图样,十分满意,而且得意的端祥着。
邹嬷嬷顺眼望去,额头的汗出得越发的多了起来。
“嬷嬷以为如何?是不是非常的精绝?”
“呃,老奴,老奴……”
邹嬷嬷实在奴不下去了,这等红绣品她实在欣赏不出来,根本看不出是何事物,红色似花,可这花儿却没有花瓣只是一片一片,还有,她竟用上了黑色,黑色绣线在绣品上只能用来绣字,她却硬生生的将红色分开。
“夫人让我与二小姐一样绣帕子,我觉得夫人真的是非常疼爱于我,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拿针,当年在山上时,万般无聊之际,庄姑也是这么做的,邹嬷嬷,一会儿便将这条帕子送给夫人吧,希望她会喜欢。”
送给夫人?
就这条?
邹嬷嬷实在不敢接,这要是真接了,夫人非将她赶出来不可。
不过……
“既然是大小姐的心意,相信夫人一定会喜欢的,老奴这就去送。”
接过绣绷子,细心的将,帕子取了下来,帕子上上等的锦帕,又是亮黄色的,材质和颜色非常好,只可惜,被这上头绣的东西给毁了,果然是乡下长大的,上不了台面。
叶琉璃看着邹嬷嬷那转身时闪过的鄙夷暗自冷笑,就你们这目光也能洞察须于山仙人的针技?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庄姑将水端了上来,冷笑不已,“这里还不知谁是上不得台面的呢,那个邹嬷嬷难道看不出来那是心脏穴位的图谱么?”
檀中,天池,天泉,气户,哪一个不是重要的,小姐这是在告诉她们,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的小命,可莫要这般早的就没了。
“还是庄姑最了解,可惜啊,没人能懂。”
叶琉璃把玩着手上的针,那上面绣的可不是空位走向图么,而且,她下针时的力道。轻重,以及进肉的厚薄她可是一一在邹嬷嬷面前演示出来了,只是她的目光看到的不是她的针技,而是绣技。
啧啧啧,没用啊没用。
“小姐,要不要我跟上去听听邹嬷嬷向罗氏禀告了什么?”
“去吧,要是听到什么辛秘之事,一定要仔仔细细的回来告诉我呀,尤其是罗春芳她有没有外室男啊之类的。”
叶琉璃清冷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噗,好。”
庄姑笑着答应,而后趁人不备,起身飞走,庄姑不仅长得比较壮,而且身手也了得,对付叶府的人不在话下。
叶琉璃笑容扩大,不错不错。
“叶大小姐可真是有闲心啊,居然要听起别人的八卦来?”
听到这道冰冷又有气势的声音,她美好笑容瞬间僵住,卧槽,不会吧,他居然来了?
还未等她抬头,宗政九便如同变魔术一般的坐在她的对面了,风华绝代的笑容笔直的落入她的眼内。
也不知为了什么,她本能一慌,纤臂一抹,将小桌子上的帕子针线等物齐齐抹到小桌底下,而手后飞快的暗中收进篓子里,手一推,将针线篓子推到罗汉床的一角,那里有一推叠好的薄被,篓子就这样冲进薄被里了。
掩盖真相,不能让外人看到她的狼狈。
“呵呵,世子,好久不见啊,最近世子可有想念于我?”
张起一个无声的大大的笑容,见牙不见眼的那种。
这张脸,宗政九看也不下无数回了,标准的狗腿模样,也是标准的敷衍模样,当真叫人不喜,抬起长臂毫不客气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下去。
“狗改不了吃屎。”
“……疼。世子您就不能高抬贵手么?”
叶琉璃摸着发疼的额头,心中不爽,她好歹也是个实际年龄三十好几的,却被一个小娃儿给的调戏了,不过……
“世子,您不是优雅无双的贵公子么,怎的也满口粗话了?”
奇迹啊,宗政九居然也会说“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啧啧啧,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宗政九没工夫在这跟她斗嘴,跟这个女个斗嘴,那就是自找苦吃,他又不是叶府中人,也不会笨到自找苦吃。
修长的手指挑起那方从针线篓子里掉出来的帕子,帕子雪白,一角绣着鬼东西,虽然他是个男子,可也一眼便能看出来,这针技实在是差得可以。
“怎么,叶府家的大小姐就是这样过日子的?”
闲得慌了?
宗政九挑眉,叶府,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堪一击了?
叶琉璃一把夺过,“世子还是说正事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宗政九绝不会如此好心的过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