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子这个时辰闯进来,该不会说你正在被人追杀?”
盛絮面无表情的调侃了一句。
夜景衍闷笑了声,才缓缓道,“要真那般,大师可愿救在下一条命?”
“报酬多少?”
小姑娘问这话时,右眼角下方那颗泪痣显得越发潋滟。
夜景衍深邃的眸子微沉,过了会儿,才哭笑不得,回着,“自是大师说多少,便是多少。”
和有钱人聊钱就是方便。
盛絮出了院子将对方的符咒撕下。
谁知定身符一没,夜景衍直接沉沉朝她压了下来。
盛絮险些和对方一起摔在地上,“贵公子,你瞧着挺瘦的,怎么这么沉……”
夜景衍似笑非笑的回了句,“辛苦大师了。”
“我要加价!!”
“嗯,给你千两黄金可好?”
盛絮眼底瞬间有了光,可惜夜景衍伤得太重,说完这句后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费了极大的力气,她才将人给拖进里屋。
喘着气擦汗,盛絮等气匀了,才扯开对方上衣,鲜血已经浸透里衣,一道极长的刀伤横穿他的胸膛。
“都伤这么严重了,还能飞,啧。”
她一面自语,一面摸出自己做的金疮药。慢慢的洒了上去。刚准备包扎时,突地察觉不对。
抬眸,盛絮刚好撞进夜景衍那双幽深的眸中,她脸刷的微红:“你醒了?”
夜景衍脸上的黑布早在盛絮将他放在榻上后扯下来,那张本魅惑众生的脸,因失血而变得更加苍白,眉宇间却满是不容忽视的凌厉,竟有几分美惨强的感觉。
他没说话,眼神慢慢迷离,最后缓缓闭上,又晕了过去。
盛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莫非刚才只是半梦半醒??”
不容她多猜,医治伤势为重。
不知夜景衍闭眼,只为了减少她的尴尬,此刻意识还清晰着,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手落在他的胸膛,又轻轻划过。
许久后,盛絮叹了口气,“终于搞定!这次必须得多要点银子。”
夜景衍听着女孩的自言自语,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
结果又听对方道:“这人身材还真不错,得亏亲自上手感受了一把。”
夜景衍,“……”
错过睁眼的最好时机,他只得继续装睡,意识也和嘴边的笑一起慢慢消失。
等他再醒来,只见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小姑娘坐在桌前,一手糕点一手茶,吃得不亦乐乎。
“你醒了?”
盛絮敏锐的察觉到视线,淡淡的问了句后,又道:“千两黄金不够,再加一千两白银。”
夜景衍应着,“好。”
盛絮勾了下唇,像笑又不像笑,“公子还真是壕气。”
夜景衍刚要说什么时,突地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来了。”
盛絮已经听见钱婆婆的大嗓门在说着,“夫人,那男人估计还没离开三小姐的屋子。”
她刚皱了下眉,就见夜景衍要起身,盛絮连忙轻喝了声,“别动,你是想伤口又裂开吗?”
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狠狠的蹙起秀眉,快速脱下自己的长锦衣,拿上一本竹简就上了床榻。
夜景衍顺势睡进了里处。
“躺好,别动。”
盛絮威胁了一句后,才将被褥给盖上,人则侧着睡将对方掩藏在了身后。
俩人贴得极近,男子滚、烫的呼吸就在她腿间,她刚要提醒对方挪远一点,“嘭”一声门被人从外推开。
盛絮故作惊慌的喝了一声,“是谁?!”
董夫人带着钱婆婆进来时,只见盛絮侧靠在床榻上,纤细的双手,正执着一本竹简,那一头青丝倾斜而下,美颜的侧颜,轻易就能勾得男人销魂。
她怔了下,才笑着说:“絮儿,你没事啊,先前见那么大动静,也不见你出来,还以为你在屋里遇见危险了呢。”
说完董夫人给了钱婆婆一个眼神,对方立马冲进里屋要翻找,首要目的就是查查那被褥下面。
盛絮眸光森冷,喝道:“放肆!谁允许你没经我同意,就进里屋?”
钱婆婆胖胖的脸上含着笑容,虚伪的道,“老奴是看到有贼跑了进来,担心三小姐的安危,这才想仔细检查,眼下,三小姐不给掀开被褥,老奴怎知那贼藏哪儿去了。”
董夫人也虚情假意的说着,“絮儿,你就让钱婆婆瞧瞧,母亲也能放宽心。”
说时她也带着好些丫鬟要进里屋。
看来今日是一定要在盛絮床上找到什么,这才对得起这深夜中如此大的动静。
盛絮面容依旧冷静,轻笑了声,“母亲,就算絮儿床上真有歹徒,你就不怕你掀开被子,絮儿会因此丧命吗?”
顿了下,她又道:“又或者被褥里藏的不是歹徒,而是一个男人,那事闹大传出去,絮儿还如何去冲喜?”
董夫人僵住,她倒的确忘了如此重要的事。
盛絮将手中的竹简放下,作势要起身,“不过为了让母亲放心,您不介意的话,便掀开查查吧!”
董夫人皱紧眉头,无论这短命鬼被里藏或不藏,此刻对她来说都不算是好事。
这被褥就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谁去揭谁受罪。
看着一脸淡笑的盛絮,董夫人袖中的手握了握拳,不过,她这人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
她笑不达眼底,回了句,“母亲自然相信絮儿,不过这夜深容易着凉,钱婆婆,去帮絮儿把被褥拢一拢。”
盛絮的脸冷了下来。
钱婆婆则是很兴奋的上前,毕竟一压被子,就能察觉到被褥里是否有人,也不用掀开了。
眼见对方那双满是皱纹的手就要落下时,门口突地传来一道急冲冲的脚步声。
盛之年人还未到,声已先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欺负我妹妹!”
他挤开人群,一脚踹开愣住的钱婆婆,高高俯视着众人,“今儿我在这儿,我倒要看看谁敢动她!”
这一脚用了八九分力气,钱婆婆那肥硕的身躯嘭的一声砸上一旁的柜子,才缓缓地坐在地上。
她哀嚎了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董夫人瞧见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盛之年却不解气,这种刁奴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他的宝贝妹妹,今儿这狗命也别要了!
他上前本要再补一脚,钱婆婆立马跪爬在地上哭求着,“哎呦,大少爷求饶了老奴吧,老奴只是怕三小姐着凉啊!没欺负三小姐,夫人,你快帮老奴求求三少爷啊!”
盛之年见钱婆婆还敢找靠山,怒火更甚,抬脚就要踹下去,谁知被盛絮喊住。
“哥哥,不要脏了你的脚。”
盛之年猛地回神,他的乖妹妹还在呢,他怎能让她看见如此血腥的一幕。
想到妹妹肯定被他那凶神恶煞的表情给吓到,连忙心虚的收回了脚。
他转身本想安慰她,可见小姑娘散着头发又只穿了里衣在被褥里,最后只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颇有些傻气的笑着。
“妹妹别怕,哥哥其实平时不是这样的,真的!”
董夫人简直快要被气吐血,好不容易谋划的被盛之年一脚毁掉不说,还被对方忽视得干干脆脆。
她强忍下那口怒气,吩咐人将钱婆婆拖走后,上前安慰着盛絮,“絮儿,你今夜受惊了,都怪这婆子瞎说话,母亲关她几天,这几天重新给你派几个手脚麻利的来。”
“不必了。”
盛絮脸上依旧冷冷的,拒绝的很利落。
董夫人脸色难看了不少,恰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大半夜在这闹什么闹,还嫌今天闹的不够?”
盛鸿山被人吵醒已经很不爽,又听闻是盛絮院里出事,一路来时是又怒又悔,当初就不该让人尽早把人接回来,心疼她在乡下受苦!
一个村里养大的孩子,哪有京城生活的大家小姐懂规矩?!
董夫人见盛鸿山来,连忙解释着,“老爷,是有贼进了絮儿的屋子,我们正在这查呢!”
说时,她上前挤开盛鸿山身后的林氏,面容温婉又大方。
林氏不甘示弱,挪了一步就挤开董夫人,娇滴滴的道,“夫人这话说的,阵仗大得全府的人都知晓了,不清楚的还以为你是带着人过来捉奸呢!要是让外面的人误会了,老爷该如何在朝堂上面对同僚啊?”
盛鸿山脸色彻底沉下来,一肚子的怒意直接对董夫人发泄出来,他怒喝了声,“还不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老爷我……”
董夫人委屈的刚说了半句就被盛鸿山凶狠的眼神打断。
盛鸿山的视线落在了盛絮脸上,最后停在了盛之年身上,“你妹妹的闺房,你这样闯进来成何体统,还不快走?!”
盛之年先前心急,哪里顾得了这些,同盛絮道了歉后许诺着,“妹妹,往后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你直接喊哥哥就行!”
“谢谢大哥。”
盛絮乖巧的应了声。
一群人来时匆匆,走也匆匆,只是好几人离开时,都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盛絮脸色毫无变化,直等院里静下来,才松了口气。
刚松懈后,她才感觉到腰间不知何时搭上来一只大掌。
那般灼烫,让她的体温都不由自主的跟着升高。
盛絮眉眼泛起丝丝冷意,伸手一下掀开被褥,只见夜景衍一手搭着她的腰不说,另一只手也紧贴着她的腿,那似要与她纠、缠的姿势让她脸变得更为通红。
她皱眉冷喝,“贵公子这是在耍流、氓?”
夜景衍自然的收回了手,自然的解释道,“先前只是紧张,怕被人发现,所以冒犯了。”
盛絮嗤笑,这人还会紧张,真让人笑掉大牙!
她还没来得及嘲讽回去,夜景衍突地勾起薄唇,意味不明的道,“不过大师救我一命,又差点牺牲自己的名节,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好?”
那双桃花眼染上浓烈的颜色,让盛絮不敢探究。
她不自然的瞥过眼,不敢再看夜景衍那展露在外的胸膛,冷声逐客,“既然贵公子都有心调、戏于我,想来伤口无碍,还请快些离开为好。”
话落,盛絮起身就下了床,离这危险的男人越远越好。
夜景衍依旧躺在有盛絮体温的床榻上,看着她那眼角下褶褶生辉的泪痣,声线略低的问道,“盛府三小姐被拉去给一个病秧子冲喜,可觉得委屈?”
“贵公子有闲情逸致担心别人,不如先担心自己。”
盛絮冷冷的回着,快速将长锦衣穿上,还补了一句:“能近你身,还伤你伤得这么严重,恐怕来头不小吧。”
夜景衍又贪恋的感受了下难得的温暖后,才起身穿好衣袍。
离开前,他眸中半分笑半分认真,沉声道,“墓里得到的冰玉还在三小姐这,便当做你我二人的定亲信物。”
“你……”
盛絮话还来不及说,男子已跳窗离开,消失在这浓浓夜色中。
她紧紧蹙起了眉,“他居然,还记得墓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