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命在外的木然听到陈年的击掌声后,率领手下推门而入。
将头移回,陈年似笑非笑地盯着老人看:“若本座不亲自动手,就不算灭祖了吧。”
白胡子一抽,老人翻了一个白眼,哼哼唧唧地道:“混账玩意,为了女人,你就不怕遭天谴!”
“天谴,本座早就经历过了,本座不信,老天爷还有更残酷的惩罚。”
陈年漫不经心地弹了下肩膀上的灰,兀自走近桌子旁坐下,翘着二郎腿,眼皮半掀,饶有兴趣地盯着老人看。
“你给我下毒了?”
未等木然动手,老人突然神色痛苦地捂着胸口,他往后踉跄两步,瘫坐回床上。
“本座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师傅别怕,这毒不致命,只是散了你的全身功力而已。”
顿了下,陈年接着道:“本座知道,师傅虽然下位了,可是谷中还是有许多你残留的势力,原本本座还苦恼着,该如何将这些阳奉阴违的鼠辈一网打尽,这下可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了。今日参与行动的那些人,本座将一个都不留。”
陈年眸色突然狠厉了起来,在朦胧的灯火下,瞳孔似乎变成了红瞳。
那是他生气到极致的表现。
陈年毕竟是老人一手带大的,自然知道他的脾性,今日触碰到了他的逆鳞,若想全身而退,可就太难了。
长呼了一口气,老人似乎像是妥协了,态度柔若了几分。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为师的用心良苦,离歌那个女人留着就是祸害,她会害了你的。”
“是吗?可在本座印象里,师父你不像是会为本座考虑的人,当年本座差点惨死在狼群里,差点冻死在冰谷中,差点被你活活抽死,都不见得你担心半分,如今倒是担心起我来了?”
陈年阴阳怪气地挖苦着,这些年他受过的苦,挨过的伤,原本早就愈合了,可是不知为何,那些伤口今夜会隐隐作痛。
可能是因为她吧。
因担心离歌,陈年没有心思跟老人纠缠下去,他起身,给木然使了个眼劲,木然刚想动手,老人又开始发话了。
“你斗不过萧莫尘的。”
“可能以前斗不过,可是如今却说不准了,这还多亏了师父呢。”
老人看着陈年洋洋得意的脸,不禁摇摇头,此刻他气息弱了许多,嘴唇都开始泛着紫色。
“三天之后,便是狗皇帝的忌日,到时候,萧莫尘自然就是南楚新的皇,你怎么跟他斗?”
“师父是怎么知道的,三天之后宣帝会出事?”
陈年眸子微眯,目光如炬地看着老人,像是要把他看穿,直到看出他心里的秘密一样。
“或者本座该这样问,你为何会如此怨恨宣帝?”
从很久以前,陈年就隐隐感觉到老人仇恨宣帝,似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之所以救他,不过是为了拿他的血统来恶心宣帝而已,顺便将对宣帝的恨转移到他身上。
原本陈年一个已死之人,宣帝是不可能知道他身世的,除非是有人特意告诉他,而那个人,当然就是当时恶人谷的谷主--韦天启。
“哈哈哈!”
有些苍白无力的韦天启闻言,便仰头大笑起来,脸上顿生了些生气,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自说自话。
“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恨,狗皇帝他就该死,十年前他就该死了。不过,他总算也是做了件像人的事,将南楚的天下留给了她的孩子,这天下本就该是她孩子的,她就该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呵,这南楚的皇位,不该是本座的吗?”
陈年冷不丁打断了他,也从他的话中听出些端倪来,不过他对那个皇位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恶人谷谷主的身份,够他尊贵非凡,逍遥快活了。
冷哼一声,陈年没有兴趣对他们的前尘往事追根刨底,挥挥衣袖便走出房门。
念着他的救命之恩,陈年没有取韦天启的性命,只能命人将他囚禁于恶人谷万丈悬崖下的谷底罢了。
东方即白,晨光微曦。
微光下的宸王府是越来越冷清,迁府事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而唐家父女,也已经启程离开,如今的城王府,只有陆风的院子是亮着的。
萧莫尘踏着疲惫的身子走近院子,便看到了地下跪着一人,看他肩膀上的露珠,便知道已是跪了许久。
“你为何会在这里?”
“回禀主子,相爷的遗体被皇上截走了,皇上说如今离家没人,他要以国师的身份将相爷安葬,属下不敢多加阻拦,便急着回来复命了。”
小北深深埋着头,紧绷的身子出卖了他的慌张。
失手伤了离歌本就是大罪一桩,如今却连离羽的遗体都守不住,若是他主子心情再差些,说不定会将他永久撵处府,就像是唐家父女一样。
可是,萧莫尘并不如他所料想。
有些疲惫地捏了下眉心,萧莫尘佛付手。
“起来吧,此事交给父皇,也许会更好,至少走得体面些。”
小北有些出乎意外地抬起头,楞了半分,才堪堪应下:“是,主子。”
低头看了下衣服,萧莫尘嫌弃地皱起了眉头:浑身血气,怎么去见她?
“吩咐下去,本王要沐浴更衣。”
“是,主子。”
小北应得很快,刚要转身,便被叫住了。
“歌儿的猫也脏了,命人清洗下,吩咐她们下手轻着点,果子若是掉了一根毛发,本王决不轻饶。”
“是,主子。”
小北依然应地很快,萧莫尘没有责怪他,他此刻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哪有空纠结是否人不如猫了。
今日似乎没有太阳,若不是城里头和府中突然喧嚣起来,都不知道天已经全亮了。
不多时,本该出现在朝堂的萧莫尘,再次出现在陆风院子外头,此刻他已经换了那身墨绿底妆花大袖四爪蟒袍。
一袭白衣,墨发飘逸,是离歌喜欢的模样。
“歌儿如何了?”刚好碰到陆风送药房里头出来,萧莫尘旋即开口问道。
“身子已无大碍,只是求生意识颇低,至今没有醒来。”
陆风一面揉着腿,一面回着话,他想,他一定是上辈子欠这兄妹俩的,刚替哥哥玩命研究出来解药,妹妹如今又躺在里面,只希望这下不要再辜负他的辛苦了。
“殿下进去看看吧。”
陆风想萧莫尘行了一礼,便识趣地退下了,刚转过脸,便看到院子门口有两个窥探的脑袋。
那是满身狼狈的逐影和追风。
等陆风走出来,他们立马围上去。
“陆神医,我家小姐如何了?”
“陆神医,是否很严重?”
陆风有些吃力地抽出手臂,挤出一抹安慰的微笑。
“离小姐没事,只是暂时昏迷着,殿下在里头,你们放心吧。”
冲他们点点头,陆风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被留下的两人脸色依旧难看。
“逐影,老子当年被遗弃在雪地里都没有哭,可是现在,老子眼睛却酸到不行。如果老子哭出来,你会不会笑话老子?”
追风早就红了鼻子湿了眼眶,木讷地望着前方,眼睛里失去了焦距。
用力地握着刀柄,逐影喉咙一直有股气在梗着,他调了许久才将其吞下。
“哭什么哭!现在是哭的时候吗?主子遗体还在皇宫里,小姐还昏迷不醒,哭能解决什么事!”
“那现在怎么办?”
“去皇宫,小姐身边有太子殿下,应该会没事,主子现在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