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皓月当空。
饱满的月亮皎洁明亮,如一颗夜明珠高挂在天上,周围的浮云都染上了绚丽的色彩,给黑漆漆的夜晚带来了一丝光亮,照的大地影影绰绰,温暖极了。
在相府门口的柳树下,站着两名男子,一个手执骨扇,衣袍飘没,一个手握铜剑,高大威猛。沐着夜色,两人的身影被拉长,直直压住了好几块青石板。
“殿下,我们都站了一日了,您身子还能撑得住吗?”
原来柳树下站着的是萧莫霖跟他的贴身侍卫冷冽。
朦胧的夜色好像给他眸子罩上一层轻纱,萧莫霖眼里波光潋滟,盯着河水里月亮的倒影,悲戚地说道:“三年都等了,何惧着短短的一日。”
闻言,冷冽无奈地摇了下头,他从小跟在太子身边,自然知道他这话何意,便不再多说些什么,静静地陪着他等着。
碧波荡漾的河面,月光穿过云与叶照进河边的小道上,一位姑娘,一身淡蓝罗裙,手提着一个竹篮,里面盛满了形形色色的花灯。
她裙裾上寸褶皱,银环闪耀,袅袅婷婷如出水芙蓉,让人眼前一亮。
“绿儿。”萧莫霖眸子亮起,盯着小道上的女子轻声喊道。
可是那个女子却没有听到他的呼唤,突然转过身子,将拎着竹篮的手负在身后,一步步倒退着,顺着她的步子,小道的拐角处又走出了一个男子。
她身后的男子,一袭白衣似雪,月光下,他眉眼只略略弯起,便胜过这金陵城中萦绕的万千灯火。
男子将手轻轻覆在女子的掌心上,她抬眸看他,他唇边渐渐染上笑靥,牵起她,往相府门口走去。
一蓝一白并肩走在一起,好生般配,也好生刺眼。
萧莫霖眸色微暗,抬脚跟了上去。
“离小姐。”这一声清冽的叫喊声,使离歌站住了脚,她回头看,才发现身后的萧莫霖。
见到萧莫霖就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事物一样,离歌眼睛瞪大如铜铃,嘴巴蠕动两下,连行礼都忘了,心里暗想,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萧莫尘倒是淡定许多,淡淡地喊了句:“见过皇兄。”便一脸防备地眯着眼,盯住来人。
其实刚刚一拐弯的时候,萧莫尘就发现了柳树下边的萧莫霖,本以为他碍于面子不会跟上来,不曾想,他将面子丢地那般干脆。
冷漠地扫了萧莫尘一眼,萧莫霖视线又放在离歌身上。
当他看到她眼里的恐惧和防备之意后,萧莫霖心如刀割,原本惨白的脸色又失了几分颜色。
萧莫霖盯着离歌,眸子里头满是痴恋,这让萧莫尘心里很是不悦。
他的女人,怎么能让别人惦记着,还是当着他的面惦记着。
沉下嘴角,萧莫尘将不悦写上脸上,说:“不知皇兄找歌儿有何事?”
“本太子来找离小姐兑现承若。”萧莫霖眼睛不挪半分,定定的看着离歌回着话。
今日太子又没带药出门,鉴定完毕!
离歌小嘴一撇,装聋作哑往萧莫尘身后躲去,只露出了一双清亮的眸子。
“哦?是吗,歌儿应了皇兄什么若了?”萧莫尘假装很好奇,上前一步,将离歌挡在身后,直直对上那道阴沉,充满占有欲的眼神。
未等萧莫霖开口,离歌突然跳了出来,拉起后面姗姗来迟的小秋,说:“哎呀,小秋,你怎么这么慢,等你半天了。”将手里的篮子递给小秋,离歌堆满了笑,笑盈盈地说:“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们聊,你们聊哈。”
说完,离歌便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往相府里跑。
直到那抹淡蓝的身影没入府内,他们才转回视线,接着刚才的话题,萧莫霖答非所问:“她,本太子瞧上了。”
先是一愣,而后萧莫尘大笑起来,仿佛他听到的是什么滑稽之言,笑着说:“皇兄是在跟我开玩笑嘛?”
“本太子没有在开玩笑。”绷紧下颚,萧莫霖一字一句地说道,周身气息冰凉如水,一下子浇灭了萧莫尘脸上的笑意。
萧莫尘敛起脸上所有的笑,只是眸子里还噙着一抹冷笑,说:“兄弟妻不可欺,皇兄以后莫要再这样说了,免得惹人笑话。歌儿是弟弟的未过门的媳妇,赐婚的圣旨父皇都拟好了,皇兄还是尽早将不当的心思收起来吧。”
“圣旨又如何?只要她一天不是你的宸王妃,本太子便还是有机会。兄弟妻又如何?不道德又如何?本太子想要的,就一定可以得到。”萧莫霖不屑地冷笑着回他。
凤眼扬着,眸色乌黑,深得没映出任何影子,却也流露出了几分寒意来。
萧莫尘心里嗤笑一声,俗话说得好,上梁若是不正,下梁便会跟着歪起来,萧莫霖将他母亲学了个彻底,内心阴暗,好夺人所爱,这脸皮也同样厚地很呢。
想要跟他抢歌儿?呵,简直是痴人说梦。
稍稍弯下身子,萧莫尘说:“皇兄,天色已晚,你该回去歇息了。”
梦里,什么都有。
听不出这话的弦外之音,萧莫霖下巴抬高,冷哼一声,说:“本太子明日再来。”说完,用力甩了一下袖子,转身就走。
将身子站直,萧莫尘敛起脸上的表情,小北恰好凑近他身边来。
小北看着萧莫霖离去的背影,觉得很是莫名其妙:“这太子怎么就赖上离小姐了?”
“我的歌儿聪明伶俐又可爱,男人喜欢她很正常。”
小北:“........”额,主子炫女人这个病已病入膏肓了,看来是治不好咯。
摇摇脑袋,小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跟上了上去。
不一会功夫,相府门前静了下来,而府内,依然人声嘈杂。
此时,一片云朵掩住了月亮那秀丽的面容,月光把清辉从云朵的周边映射出来,仿佛在四周镶成了一个灿烂的光环,光环托着云朵从月亮那秀美的面庞上轻轻拂过。
“哥哥,你快回去歇着吧,这几日你都没有好好歇息了。”离歌将离羽推出房门外,闷闷不乐地看着他说:“陆神医都说我身子好了,不会再突发梦游之症,你就安心回去歇息吧,你看你眼睛都黑成什么样了。”
离歌说这话的时候,小秋也讪讪凑上来连忙劝着离羽:“是啊,相爷,您身子才好,不能太过劳累,婢子会紧紧看着小姐的。”
不说话,离羽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不禁涌现出淡淡的笑,笑里是孤独寂寞,是寂寥寡欢,让离歌看了不禁心痛起来。
哥哥这是怎么了?
离歌刚想伸手拉离羽,他就转过身子了。
离羽声音苍凉如月水,他说:“最后一日了,这是最后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