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只是公子先后三次无意识的去看身后的那位,所以我想,后面那位应当才是真正主事的那个人吧?”
水立北面无表情的起身坐到了云子晴的身旁,淡淡的说道:“兄台眼力不太好,我们俩之间,做主的一向是她。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她一向不做事,这种赌钱的活儿,一向是我做的。”
说完便转头看向云子晴,轻柔磁性的声音清浅从容的传来:“怎么样?是不是累了?玩够了的话就休息一会吧。”
云子晴耸耸肩把位置让出去,接着说道:“我觉得没什么意思,还是你来吧。”
水立北点头轻笑,漆黑的眸光只有看着她的时候才会变得灿亮温柔。
阴柔男子收回视线,脸色有些怪异的咳了一声,接着说道:“好,那我们规则一样,公子可猜大或者小。”
“慢着。”男人刚想继续摇骰子,却被水立北一下子打断:“我朋友累了,后面还要再赌十把太麻烦,不如我们一局定输赢如何?”
阴柔男子的手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叫人捉摸不透,语气依旧婉转的开口:“哦?一局定输赢?那赌注是一千两,还是五千两?”
“只赌一局,你若赢了,价随你开。不过……”水立北话锋一转,身上的好像气势一下子升了起来:“若是你输了,除了刚才输得五千两一笔勾销之外,我还要那个姑娘的身契。”
阴柔男子的眼神有一瞬间冷了下来,接着又迅速恢复正常,这变化快的让人以为刚才似乎是看错了,这样美艳的男子怎么可能会露出那样狠辣的神情?
“我若是不答应,倒是显得小气了,不过,兄台当真以为自己一定会赢吗?看你的样子,似乎是第一次玩才对。”
不知这人是从哪里判断出来的,但无疑是说对了。
水立北也不否认,神情坦然的直接说道:“我的确是第一次玩,不过,我不喜欢输,所以也不会允许自己输。”
“呵呵,不喜欢输吗?很多赌徒第一次来赌场的时候,可都是奔着赢钱来的,不过最后的结果嘛……”
后面的话即便没有继续说,水立北也已经清楚了他的意思。
赌场里的套路,一般是让你赢一点再输一点,如此交替反复之后,人的心思便开始活络,胆子也会渐渐大起来,到了下半场的时候,赌注就会不自觉地慢慢加大,赌场里的气氛也最是热烈,挥金如土输的倾家荡产者,也是这个时候最多。总以为自己能赢,所以才会输得最惨。
阴柔男子的眼睛微微的眯着,里面散发出精明的光亮,水立北则是表情淡淡的,带着永远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平静的与男子对视。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一直身为旁观者的云子晴却感觉到了电光火石的碰撞,原来刚才那个男人与她对局的时候已经收敛了太多,而此时,那人极为凌厉的气场大开,她莫名的就感觉到了压力。
再看他面前的水立北,亦是岿然不惧,像是一堵看得见摸不着的冰川深湖,所有的进攻都被收入湖中,最后连痕迹都没有。
“我曾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敢赌,不过现在,为了一个人,不管是跟谁赌,我都绝对不会输。”
水立北轻飘飘的说着,这句话却如一阵穿堂之风,狠狠的刮过云子晴的心口,吹得她心神荡漾,浑身躁动。
阴柔男子终于将扇子收了起来,表情略微带着一丝认真的笑道:“好啊,这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呢。”
说完便又拿起了筛盅,正当他准备再一次摇起来的时候,却被水立北捏住了手腕。
阴柔男人见状突然用力将手臂往回收,水立北的身子略微被这股力道带走,却在下一秒又拉回了原来的位置。手掌抓着手腕,两者之间像是形成了一个互相抵抗的力气,微微的左右扭动,却又不能再多移动分毫。
阴柔男子的脖颈微微能看到隆起的血管,却在两秒后慢慢舒缓,接着甜美的笑道:“兄台干嘛一直抓着我的手腕?”接着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云子晴,意有所指的继续道:‘难道是兄台喜好龙阳?我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你身边这位细皮嫩肉的公子愿不愿意。”说完之后还千娇百媚的咯咯咯笑了起来。
水立北松开了他的手腕,完全不在意般的开口:“干嘛如此着急摇骰子呢?我只是想跟你说,要换种玩法罢了。”
“哦?兄台还想怎么玩?在下洗耳恭听。”
“只猜大小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互相摇骰子,谁摇出的点数大,谁就赢了,如何?”
“大师哥好主意,不过,若我们都摇出三个六又当如何?”
“那便算你赢。”
水立北轻轻的开口,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阴柔男子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微微往后挪了挪,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道:“兄台当真?”
“在你自己的地盘,难道还怕我们耍赖不成。而且......”水立北的音调突然降的沉稳有力:“你信不信?我若真想耍赖,你这里的人全部加起来,再添上一倍,也拦不住我。”
阴柔男子笑了笑,嗓子里微微发出一声微妙的哼声:“兄台臂力惊人,我远远不及,自然是信的。不过这毕竟是南楚,兄台一个北漠人,还是谨慎些为好。”
水立北微微一笑,偏过头淡淡的开口:“是啊,这是南楚之地,并非是东陵的国土,兄台应当比我更谨慎才对吧?”
阴柔男子手上的动作倏地一滞,抬起头笑问:“兄台何以笃定我是东陵人?”
“一个人,就算再想隐藏也难免会带着故乡的痕迹。这并不难猜,你不是也猜到我是北漠人了吗?”
水立北面无表情的开口解释,仿佛说的是极其平常的一件事。
“也对,是我想岔了,兄台岂非一般人物。”
阴柔男子一边说一边拿起摇盅准备,却再一次被水立北打断。
“这里的骰盅我用不习惯,换个新的如何?”
“这......”阴柔男子停顿了一下道:“自然没什么不行的。来人,换一套新的赌具来。”
话音刚落很快便有下人端着一套崭新的骰子和骰盅走了过来,阴柔男子使了个眼神,下人便将赌具拿到了水立北的面前。
崭新的三个骰子和筛盅,甚至带着刚制作完不久的味道,水立北将三个骰子拿起来简单的看了看,又用手颠了颠筛盅的分量,接着点了点头:“好,就这套吧。”
阴柔男子也笑了:“知道的是兄台的癖好喜欢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兄台怀疑我们这出老千呢。”
水立北不接茬,直接说道:“可以开始了,你先还是我先?”
‘不必着急,总是要赌的。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应该先把咱们的彩头拿上来吧。
阴柔男子拍了拍手,一个下人便将之前那个女孩子带了上来。
女孩瞪着纯澈的大眼睛,身体紧紧的瑟缩着,眼珠在往四周小心翼翼的观察,分明是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又极其的惶恐不安。
阴柔男子显然很满意她的表现,清了清嗓子才对着那女孩说道:“别怕,看见我面前这位公子了吗?他可是来救你的,一会若是他赢了,你便直接跟他们走就行了。不过,如果他输了的话,我就只能把你卖去青楼里了。”
阴柔男子看了眼水立北的表情,继续对着女孩慢条斯理的说道:“毕竟,也有不少人对雏儿感兴趣的很,事关你的身家性命,一会可要好好看着哦。”
果不其然,他的话说完女孩儿便更加惊恐的看向水立北,瞪圆的眸子有着未经人事的稚嫩,一层雾气弥散在羽睫,看起来极其生涩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希冀和少女特有的可口诱惑。
云子晴看硬了。
拳头硬了。
少女的目光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现在这会把这她弄上来分明就是给水立北施加压力套上枷锁的。
阴柔男子仿佛注意到了云子晴表情的变化,面色也比之前多添了几分自信,目光暧昧的投向对面,带着胜券在握的揶揄道:“好了,现在可以比了。”
水立北依旧是淡淡的,脸上看不见情绪,深不可测的眼底像是冰湖,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撼动。“好啊,你先还是我先?”
“来者是客,兄台先请。”
“好。”
没有丝毫多余的话,水立北便将骰盅拿了起来,一颗骰子随着惯性进了盅,四处乱转的骰子带着闷声在盅里摇晃,声音快的让人捕捉不到间隙。
随后的两颗三颗也被同样的手法收了进去,屋里静的出奇,只能听到骰子互相碰撞的凌乱之声。
水立北闭上眼睛,一边听着声响,一边不停的摇动着骰盅,姿势优雅的像是正在抖着尾巴的黑狐,明明已经快到了极致,浑身却还是透着高贵。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至少云子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之后,水立北才将骰盅啪的一声按在了桌上。
阴柔男子微微睁大眼,视线集中在那个小小的骰盅上,接着问道:“兄台已经好了吗?”
“好了。”
水立北的话一向简单明了,听起来冲的一批好像是怼人,却又叫人挑不出毛病。
阴柔男子没在意他的态度,神情反而是微微郑重起来,十根手指活动了两下,接着开口说道:“接下来,就是我的表演时间了。”
筛盅又像是个玩具般被他拿在了手里左摇右晃,刚开始云子晴还觉得厉害的紧,可是看得多了,突然间发现,若不是配上这幅姣好的容颜,这样的动作多少就花哨了些。
又是啪的一声响,筛盅再一次稳稳落下,如果仔细看的话,阴柔男子的脸颊上竟然有些许的汗珠。
“好了,我数一二三,我跟兄台一起开盅如何?”
“随你的便。”水立北淡然无比。
两人正准备开盅,刚才在楼下的管事却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嘴里还不停的喊着:“爷,先等一下!”
阴柔男子好看的柳叶眉一下子皱了起来,转头看向管事不悦的开口道:“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没看到我们还在赌吗?”
管事的气喘吁吁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接着在男子的耳边嘀咕了几声,眼见着男子的脸色骤然变了一下,接着从椅子上坐了下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水立北和云子晴,脸上逐渐的挂上了一层笑意,爽朗的开口道:“原来是贵客,还请恕在下眼拙了。”说完又对管事的说道:“还不快把那姑娘的身契拿上来送给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