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了马,慢慢的往前走。
平静的赶了两天路,终于到了京诚的地界。
刚一进城,就赶上了集市。
拥堵的人群里,行进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水立北吩咐众人下马步行,侍卫们在前面走着,云子晴和水立北在后面慢慢的跟着。
集市上的东西乱七八糟的,走着走着,忽然就到了一个卖糖人的地方,云子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那卖糖人的师父手艺十分精湛,不消几秒钟就吹出个美人儿形状的糖人来。
见云子晴一直看着,那手艺人便将那糖人拿在手里招呼道:“这位公子喜欢这糖人吗?两文钱一个,很便宜的,买回家送给心悦的姑娘定然能捕获芳心。”
云子晴目光灼灼的看着那糖人,模样有些向往,但还是摇了摇头微微笑道:“不了,我并没什么心悦的姑娘。”
说完便牵了马准备离开,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就听到身后水立北的声音。
只有清清朗朗的两个字:“给你。”
回头一看,水立北分明修长的骨节正捏着刚才那只糖人,云子晴的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将那糖人接了过来。
队伍继续往前,水立北转过身,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往前走,终于快要走出集市了。
云子晴看着身前的背影,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自然的随着身体微微摆动。因了是他,就连这么简单的走路都显得玉树临风。
好像,这么一路走来,都是他在扮演那个在前方守护她的角色吧?
真好笑,明明她才是公主,可遇到危险困难的时候却几乎都是被他所救。
云子晴心头一热,突然就不想在他身后。这样的人,若是与他并肩而行,那看到的风景该是更有趣的吧。
快走了几步挤上前去,堪堪跟上他的脚步。
水立北有些惊疑,脚下的速度在微微加快。
走了一会,两人渐渐隔了一步远,云子晴又迅速的疾走了两步,重新变回了一条直线。
水立北似乎正要开口,结果前方有侍卫急急忙忙的来报告道:“太子大人,陛下急召您进宫复命,请您上马,快些进宫。”
水立北愣了愣,对侍卫说道:“知道了,本相这就进宫复命!”
接着翻身上马,又看了一眼云子晴道:“本相去面见陛下,你直接回去吧。”
云子晴微微颔首,也上了马往府里赶去。
许久没有回去,她也有些怀念家里舒服的床榻,和一群貌美的侍女们服侍着的日子了。
这边水立北策马往宫里赶去,很快就入了宫门,皇帝身边的大监竟已经在等着他了。
水立北下马,有些疑惑的说道:“德贵公公?您怎么来了?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王德贵是从小伺候皇帝的公公,后被升为大监,虽是奴才,但从某个层面来说比某些主子还体面。
他见到水立北后脸上先是摆出了一副笑容,接着急急忙忙的说道:“奴才只是奉命来接太子去乾清宫的,陛下正在那等着您呢。”
水立北神色微动,接着说道:“烦请公公带路。”
两人脚程极快的来到了乾清宫门口,入了殿门,水立北刚刚行了个礼,还未开口说话,皇帝就皱着眉问道:“朕知道你这次賑灾做的不错,但是大兴土木,还领着灾民打雪仗?如此劳民伤财贪图享乐,哪里像是去賑灾的,你知不知道,弹劾你的折子已经要堆满了。”
水立北不动声色的等皇帝说完,过了一会后才开始回道:“陛下,周礼*荒政十二曾云,逢灾,或兴工作,以聚失业之人。但他人不能举行,而文正行之耳。臣只是效仿当年文正公的做法。”
皇帝坐在龙椅上,火气似乎消了一些,接着说道:“这件事朕就不计较了,还有一件事朕要问你,你需得如实回答。”
水立北低垂着眉眼,不带温度的开口道:“陛下问话,臣不敢不据实以告。”
皇帝似乎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身子往龙椅的后方挪了挪,接着缓慢又郑重的问道:“朕且问你,你賑灾的这段时间,长公主,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水立北漆黑的眼珠往上一动,接着抬起头道:“陛下,敢问这件事是谁告诉您的?”
皇帝眉眼上挑,微微的收紧下巴,有些严厉的看着他道:“难道说,真的是这样?”
“一派胡言!”水立北胸口微动,义正言辞的说到:“臣出行之时,不过带了十余个侍卫,且都是男人,公主殿下冰清玉洁,怎可能与臣呆在一起,到底是谁在陛下面前进这样的馋言来诋毁长公主的名节,请陛下严惩造谣之人。”
皇帝走了下来,停在了水立北的身边,低下头幽幽的问道:“真的没有?”
“自然没有。”
水立北想也不想的直接回答。
皇帝将两只手背到身后,接着大声对站在一旁伺候的大监说道:“好,王德贵,你亲自带着人去公主府,去看看她在干什么,把她给我一起叫来。”
“奴才遵旨。”
大监退了出去,水立北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隐隐有些不安。
待大监走后,水立北开口问道:“陛下,臣不在这段时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您看起来,为何如此焦急?”
皇帝蹙着眉坐回了龙椅上,接着有些疲惫的说到:“燕文博联合朝上众多官员,说你賑灾期间玩忽职守,不过好在成果不错,这件事朕来压下去就好。”
水立北不置可否,他未花朝廷的一两银子就解决雪灾的问题,燕文博竟然还能如此颠倒黑白,可见其势利已经大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正在想着,皇帝又继续开口道:“还有,墨卿,此时无人,你实话告诉朕,你跟子晴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事?”
水立北再一次抬头,朗声说到:“陛下为何会如此发问?”
皇帝皱眉:“京中传言,说你跟子晴有私情,说她曾在你的府里住过一晚,还说她是因为你才退亲,上次春日宴上,朕也听说,她曾披着你的衣服。可有其事啊?”
水立北直视着皇帝的眼睛,不疾不徐的说到:“回陛下,公主意外落水受伤,当时离臣府距离近些,因此才挪入我府,当晚臣更是直接在府外一晚,甚至没有见到公主的面,春宴上也是意外,至于说因为臣而退亲,更是无稽之谈了,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看了他一会,接着换上了一副面容道:“也对,子晴之前对燕崇越的心思,整个个北漠皆知,若不是被多次拒绝,恐怕这会,燕崇越已经是驸马了。”
皇帝缓缓的说着话,接着看了看水立北的反应继续说道:“墨卿,朕可是十分相信你的,你应该也知道,朕提拔你做太子,可不是为了让你去一个没什么职权的驸马。朕记得,你上任那天曾说,立志要造福百姓,你不会叫朕失望吧?更何况,你的身份,还有昌黎镇那些一直等着你的那些贱民……”
皇帝停顿了一下,看到水立北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才继续开口说道:“剩下的话,不用朕再提醒了吧?”
水立北的眼神渐渐失去焦点,但语气却是轻飘又认真的说道:“陛下,臣知道,臣的身份,配不上公主。”。
皇帝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行了,朕知道你一向是懂分寸的,不会动不该动的心思。说说这次賑灾吧,有没有什么收获。”
水立北面无表情,顿了一下后才回答道:“燕文博贪赃枉法,历年来曾克扣賑灾银两恐已不计其数,实乃国之蛀虫。”
皇帝拧了下眉道:“真有这么严重。”
水立北点了点头:“只会比想象的更加严重,还望陛下尽早打算,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掌握在燕文博的手里,若想扳倒他,殷天正手中的兵权,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皇帝点了点头道:“朕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这样的话,可能就要委屈你了。燕文博人虽跋扈,行事却谨慎,你若是在朝,他恐怕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水立北道:“臣一切都听陛下的安排。”
皇帝闻言,脸上的表情微微放松下来,接着说道:“墨卿总是不会让朕失望,昌黎镇今年的赋税,就减掉一成吧。”
“臣,多谢陛下。”
水立北跪在地上,谦卑的态度让人有些心疼。
不过至少,今年昌黎镇的百姓能够吃饱饭了。
皇帝看了水立北一眼,脸上的笑容微微放大,继而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快到戌时了吧,子晴怎么还不回来?”
云子晴早就已经回府了,她一身男装,是从夜府的地道换了女装回到公主府的。
刚进后院,就看到冬梅一脸急色的在她门口来回踱着步。
云子晴推开门问道:“冬梅,怎么了?干嘛慌慌张张的?”
冬梅见到云子晴后大惊失色的说道:“公主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快要把奴婢急死了。大监亲自来接你进宫了,说是陛下的旨意,要您立刻进宫。秋菊现在在门口周旋着呢。”
云子晴一听也有些慌张,随即对冬梅说道:“带我去见大监,赶紧把秋菊接回来。”
冬梅点头,两个人快速的往门口走去。
云子晴一边走一边问道:“皇兄这么着急宣我进宫干嘛?对了,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京诚有没有出什么事。”
冬梅叹了口气道:“想必,是因为您跟北太子的事吧,现在京诚里流言四起,说您和北太子有私情,还说您之前退婚其实也是因为北太子。”
云子晴冷笑了一下:“到底是谁造的谣,这么有水准。”
冬梅叹气:“这个,奴婢们还在查,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总觉得跟伯爵府脱不了干系。
云子晴再次冷笑:“南月歌还真是就会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说话间,人就到了门口,大监似乎是要往屋里闯,秋菊却伸出手臂拦着,两个人剑拔弩张的。见到云子晴过来之后,两个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秋菊长舒了一口气道:“哎呀公主,您醒了,奴婢刚才跟大监解释说您正在屋里休息,大监非要亲自进去看看,差点闹了误会,这下好了,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