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立北一身黑衣,却是满头的白雪,唇色冻得有些发紫,脸颊却更白了。
见秋菊出来,水立北微微张口,接着问道:“可是公主无事了?”
秋菊点头:“太子大人,公主这会已经醒了,烧也已经退了,看起来气色尚好,我们......”不等秋菊说完,水立北抬头看了看日头便推开院子的门往屋里去了。
冠玉般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云子晴坐在榻上,神情再一次恍惚起来。
四目相对,初始竟只有沉默。
两人相顾无言,秋菊这时候已经追进了屋里。
水立北抬起手轻轻的行礼开口道:“见过公主殿下。”
“太子不必多礼。”
云子晴的嘴角有些干涩,她下意识的舔了两下,再看水立北的脸颊,黑袍上的皑皑白雪有些许融化了,纯黑的颜色被氤氲的更加分明。
片可失神后,云子晴继续说道:“我听说,昨日是太子救得我?”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言简意赅,一来一回,接着又是沉默。
云子晴叹了口气,眸子暗淡的低了下来对身后的秋菊说道:“秋菊,走吧,咱们回府。
“是,公主,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了,咱们随时可以回去。”
秋菊扶着云子晴往外走,刚要踏出门口,她好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一样,停下脚步微微的转头问道:“太子大人,你救我的时候,可曾见过其他什么东西?”
“公主说的是什么?”
云子晴转过头,无奈的笑了笑,接着放弃一般的说道:“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刚要踏出门槛,水立北便继续说道:“可是这个玉佩?”
云子晴身子一僵,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去,只见水立北的手里正拿着那枚玉佩,神情淡淡的望着她。
“就是这个,多谢太子了。秋菊,拿回来。”
秋菊点点头将玉佩从水立北的手里接了过来,又扶着云子晴上了马车。
车夫驱车而行,秋菊跟在车旁护着。云子晴情绪有些低落,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等快到了公主府,云子晴才掀开了帘子问道:“秋菊,我昏迷的时候南棠华和她儿子在干嘛?”
“她们看到您落水就赶紧回去了,生怕跟自己沾上什么关系似的。奴婢叫春兰夏禾冬梅几个人在府里照看着呢,这会子指不定又在咱们府里作成什么样了呢。”
云子晴放下帘子,终于回到了公主府。
南棠华见她回来急忙走上前查看了一下,竟还出言关切的问道:“子晴,你没事吧,姨母要担心死了。”
云子晴勉强笑了笑,声音低沉的回道:“多谢姨母关心,这会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就是想去休息一下。”
南棠华松了口气,接着说道:“你表弟刚才说还想去天下居尝尝,既然你已经好了,那不如就带着我们过去吧。”
云子晴不禁皱眉:“姨母,我这会有些累,再说这个时间,天下居也没有什么好吃的。”
“累?哎呦,不是我说你呀子晴,你今年多大了,我和世子这一老一小的都没说累,你有什么好累的?就算累,就不能自己坚持一下么?这么点要求都办不到,说白了还不是不把长辈和弟妹放在眼里。”
南棠华话音刚落,世子便从屋里出来了,见到是云子晴后他躲到了南棠华的身后,接着又对着云子晴吐了几口口水。
“臭女人,快带我们去吃好吃的听到没有?”
云子晴仰头,发现日头已经渐渐爬上来,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光芒洒向大地,看起来温暖,内心却寒冷无比。
她笑了笑,突然就大声喊道:“来人!”
两个粗使丫头赶紧走了过来,卑躬屈膝的问道:“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
云子晴道:“给本公主拿一件大氅过来再搬个凳子,另外把府中手里没活计的家丁都叫过不。
两个丫头很快就照吩咐去做了,秋菊在一旁有些紧张的问:“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很快,人都到了,凳子也搬了过来。
众人一字排开理都不理侯爵夫人,只对着云子晴恭敬的问道:“公主殿下您有何吩咐?”
云子晴不说话,只是围上大氅坐在凳子上抱着手臂斜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南棠华有些紧张的说道:“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正经的侯爵二夫人,这个是忠勇侯爵府的世子,你要是敢造次我就告诉侯爷,再不就告诉皇后娘娘,让她们来治你的罪。”
云子晴冷笑:“看来你还真不知道我这是个什么地方。
“世子行为无状,我身为表姐,就替姨母你好好管教他一下。”
“来人,将世子关进柴房里,不许冻着饿着。他不是爱吐口水嘛,那就给他一口大缸,缸都吐满了再放他出来。”
云子晴的话音刚落,混世魔王就被两个家丁毫不客气的拖走了。
“娘快救我。”
他一边挣脱一边喊着,可云子晴府里的人并非普通的家丁,个个身手不凡,他一个小孩子再挣扎也无用,只能被人像抓鸡崽子一样拖走。。
“你敢!”
南棠华的三角眼瞪得老大,却同样被人拉着动弹不得。
“你应该问,在北漠,我云子晴有什么不敢干的。”
云子晴笑的越发阴冷,谁叫她今日心情本来就不好想找人出出气呢。
管你什么侯爵什么皇后,老娘先爽完了再说吧。
“秋菊,你叫人把主屋里不是我的东西全部扔出来,特意凿的那个七香浴池也给我砸了。”
见秋菊面露惊讶,云子晴加重了语气喊道:“听到没有,还不快去!”
“是,公主!”
秋菊急急忙忙的去了,南棠华继续喊道:“你,我看你是疯了云子晴,你等着!等我见到了皇后娘娘,定要在她面前告你一状!”
“你还好意思告状!春兰你去拿纸笔给侯爵府去一封信,将这几天侯爵夫人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全给我写清楚,记住,寄给侯爵一份,再寄给侯爵大夫人一份,最后,皇后娘娘那再寄一份,听懂了吗?”
“我知道了公主,奴婢这就去办。”
云子晴刚吩咐好,春兰就急匆匆的迈着步子去了。
“夏禾,给我找一根绳子过来,记得要最结实的那种。”
夏禾不敢问也不敢怠慢,赶紧去库房找了根粗绳子送了过来。
云子晴站起来接过绳子,接着对满院子的人说道:“现在,本公主要去上吊!侯爵二夫人不知礼数,不知廉耻,欺我年纪小,多番为难,她儿子还把我推入溪水中险些丧命。不过是个没有半点血亲一表八千里的关系,也来这充长辈,八百辈子没来过京城自己侄女家不去偏偏来这打秋风,本公主脸皮薄气不过,想要一死了之,你们听明白了吗?”
南棠华整个人都开始不知所措起来,接着喊道:“你,你就是个泼妇!”
云子晴不理会,径直来到屋檐下,绳子还没搭上房梁,下人们便都围拢上来拦着,嘴里纷纷开口道:“公主殿下,您受委屈了,万万不可寻短见啊。”
云子晴这时候喊道:“春兰,记得把这段写进信里!要写的清清楚楚的。”
“我知道了公主。”
春兰的声音稳稳的传了过来,云子晴再次夸张的开口道:“哎呀我头好晕,我生病了,快送我去休息。”
几个丫餐扶她进屋,云子晴临走时还不忘了吩咐冬梅:“把姨母送进偏殿照顾,没我的允许不许她出来。”
接着就两眼一闭开始装死。
众人好忙活了一阵,直到云子晴都觉得再装下去大家可能会有笑场的危险,这才缓慢又虚弱的睁开眼睛道:“行了,本公主没事了,秋菊你叫他们都下去吧。”
秋菊闻言将所有人都打发走,接着关上了门来到云子晴的面前说道:“公主,这还没到晚上你就直接撕破脸了,这样能行吗?”
云子晴坐起来想了想:“的确,这样不行。你把春兰夏禾冬梅都给我叫过来。”
柴房里,侯爵府小世子砸了送来的饭菜,还推倒了好不容易搬进屋的水缸,嘴里在不停的叫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小世子本来已经累的要停下了,结果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他站起来正想继续骂,头上就突然被罩上了一个黑色的布袋,接着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布袋口顺着脖子扎着,布料紧紧的贴着他的脸颊,眼前虽然是一片黑暗但呼吸却丝毫不受影响。
小世子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危险,他挣扎着想要将布袋解开,但这布袋却是越扯越紧,直到门已经被牢牢关上了,布袋还是纹丝未动。
云子晴抱着臂站在远处,跟她一起进来的四大丫髮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最后纷纷点了点头,各自把宽大的袖口挽了起来。
接着在一片十分诡异的气氛中,有四个人同时动手,抡起拳头就是砸。
小世子,扑街。
重新关上了门,云子晴回到自己的榻上躺着,心情终于开始舒坦了。
四大丫餐抿嘴笑着,秋菊更是直接开口道:“公主,奴婢今天还真是头一次这样打人呢。”云子晴:“......”“我也是。”
“对了公主,奴婢记得您的这块玉佩已经遗失了好多年了,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太子大人那里?”
云子晴抬了抬眼皮哦了一声,接着猛的坐起来问道:“你,你说啥?这玉佩,是我遗失的?”
秋菊点头:“是啊,遗失了好多年了,那时候奴婢和您年纪都还小呢,奴婢还记得,您那时候不爱什么金银首饰,就喜欢这块玉佩。”
云子晴将玉佩夺过来看了看,喃喃自语道:“那为什么这玉佩会在水立北那里?
秋菊有些迷茫的望着云子晴,接着说道:“我记得,公主你那年好像才六岁吧,然后有一天玉佩突然间就丢了,问您丢到哪里也说不知道。”
“怎么又是那么久远的事,真的是太为难我了。”
云子晴使劲的捜刮着脑子里的记忆,六岁的时候,好像,好像是有这个玉佩的印象。
被尘封记忆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剩下的事便如潮水般涌上来。
那是一个冬天,她嫌宫里无聊,被母后带着出宫的时候就一个人偷偷的跑了出去,北漠寒冷,她走在冰面上突然摔倒,有一个十分漂亮的小男孩将她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