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点头,对众人说道:“本宫看你们也坐乏了,就都去休息一会,也正好想想这三首诗如何是好,谁想出的点子最好,本宫重重有赏。行了,都下去吧,一刻钟后再回。”
“多谢皇后娘娘!”
众人不太整齐的回应着,云子晴的心思却早就已经飞走了。
难道墨老狗吃醋了?她得去看看。
这么一看可好,原来盯上墨老狗的真不止她一个啊。
几乎所有的女眷都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偷偷的往远处瞄着,视线的尽头,正是坐在一处凉亭,手背置于身后,深锁着眉的水立北。
活脱脱一个忧国忧民的过气诗人。
人群中忽然有人开口道:“唉,我真想不到,北太子不仅人这般俊朗,就连文采也这么好。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诗写的多好啊。”
“是啊,文武双全,若是不论家世,也不比燕公子差呢。”
“燕公子你就别想了,谁不知道燕公子眼中就只有月歌一人,连长公主他都不要,也就只有月歌配得上吧?”
云子晴站在远处,这些话清晰的传进耳朵里,心道这些人眼睛长在屁股上了吗?她哪一点比那个南月歌差了?
“唉对了,我看刚才长公主念诗的时候对北太子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她不会有那个意思吧?”
另一个回到:“是不是又能怎么样?反正北太子是绝对不会娶公主的,否则好不容易才上来的太子位,岂不就要拱手让人了?”
“也对,你看刚才有那么多跟她献殷勤的,但谁不知道,他们不过都是玩玩罢了,哪个男人会放弃仕途去娶一个无钱无势的公主啊?”
后面的话云子晴没在听了,她连好看的水立北都不想看了。
仿佛遗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知识点。
她急匆匆的找到了秋菊,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云子晴认真的问道:“秋菊,是不是任何男人娶了我,都要丢仕途?”
秋菊正在纳闷,此时听到云子晴开口一下就懂了。
她低下头默默不语,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云子晴沉默了一会,接着抱着手臂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凭我这么大一个公主,就算人没那么优秀,又怎么可能会没人追呢。”
云子晴懊恼不已,心道自己这些年历史都学哪去了,外戚不得干政,尚公主丢官位,水立北要是真的跟她生娃,这太子之位也是别想做了,而且这一生恐怕都跟仕途无缘了。唉,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一茬给忘了。”
秋菊见云子晴皱着眉,抬起头安慰道:“公主,你干嘛说自己不优秀,你明明很优秀!”云子晴收回视线与秋菊对齐,接着郑重的摇头道:“不,我不是优秀的公主,我是非常优秀非常优秀的公主首先要有自知之明,她不会拿自己跟男人的前途去赌。
明知道会输还去赌,那是傻子才干的事,而她云子晴不想当傻子。
脑中不断地出现水立北的影子,每一帧都如同油画,好看到极致。
真应了那句老话,越是得不到的越香,水立北的形象瞬间就变得香甜起来,云子晴甚至想要嘲笑自己。
嘲笑她的远远不止她自己,还有远处的南月歌和沈沉嘉。
“月歌,你能咽的下这口气我可受不了,你看看她那嚣张的样子,念诗的时候都都不给你留空隙说两句话,摆明了没把你放在眼里。”
南月歌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却还是说道:“她毕竟是公主,嚣张跋扈已经习惯了,我们又能怎么样。”
“你呀,就是太好了,什么都替别人着想。不行,我就不信她真的文采有那么好!你忘了去年的时候她连四书五经都会拿错,这次肯定也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一会等回去的时候咱们再跟她比一比,我一定要让她出丑!”
南月歌蹙眉道:“比什么?”
沈沉嘉想了想,接着在南月歌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很快,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所有人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皇后也在织画的搀扶下坐上了主位。
她仪态万千的扫了一眼众人,接着端庄得宜的开口道:“人都齐了吧?刚刚选出的三首诗词,到底哪一首夺魁,众人可有好主意了?”
台下没什么人说话。
一是真的分辨不出来,二是谁会愿意做这种得罪人自己又落不下好处的活呢。
正在这时,沈沉嘉突然站起来说道:“皇后娘娘,臣女有一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子晴翻了个白眼,心道不当讲你也讲出来了。
皇后果然十分给面的说道:“但说无妨。”
沈沉嘉继续说道:“既然这三首诗都很不错,又分不出高下,那不如再换题重比如何?而且,为了出现之前的情况,不如就两两相比,决出胜者,最后再比,这样比还能夺魁者,才算是真正的魁首。”
皇后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她们只有三个人,这如何比较?”
深沉嘉轻笑:“那不如让燕公子和北太子相比较。至于月歌,就麻烦长公主与之比较吧?刚才大家也看到了,长公主绝不是自己口中那个不通文墨之人,与月歌相比,虽吃了点亏,但说出去,总是脸上有光的。”
今日风有些大,吹得云子晴额前的发丝微微散乱,流仙般的裙裾飞扬,衬的她肌肤更胜白雪。
张扬肆意的脸颊上多了一丝轻蔑的笑意,云子晴摆出一副端庄大方的样子,随即说道:“好啊,反正输给月歌也不算丢人。”
“对了月歌,你一会可一定要赢啊,这万一要是输了,丢脸丢大了不说,别人还以为是你对我手下留情我胜之不武呢。”
云子晴的眼神微微的眯起来,柳叶般温润的眉眼偏生散发着幽幽的凉意,沈沉嘉只与她对视了一眼便匆匆收回目光。。
南月歌本来自信满满的,可不知怎的,手心竟然沁出了一层汗珠。
皇后见所有人都默认了,便继续开口说道:“好,那就这样定了,北太子,崇越,你们俩想要比些什么?”
燕崇越想也没想就来到了南月歌的身边说道:“刚刚是皇后娘娘出题的,这次不如请月歌姑娘给我们出题如何?”
刻意的热情不免引来周围人的侧目,南月歌不说话,脸上些许尴尬。燕崇越也注意到了异样的目光,微微的收敛,转头对水立北说道:“北太子你不会介意吧?”
水立北面无表情的答道:“皇后娘娘在此,哪里轮得到我来介意。”
本来无所谓的事情被水立北这么一说,愣是有一股燕崇越没把皇后放在眼里的意思。
燕崇越自觉失言,赶紧来到皇后面前说道:“皇后娘娘,微臣僭越了。”
“无妨,今日本就是春宴,你们自行决定便可。月歌,去吧。”
皇后满脸笑意,仿佛丝毫不在意。
南月歌点点道,款步上前,眼神扫过燕崇越,却留在了水立北的脸上,得体大方的开口道:“既如此,那奴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刚刚我们三人皆是作诗,这次,不如就以相思为题,作词如何?”
“好!这个好,我先来!”燕崇越望着南月歌抢先开口,接着背过手去来回的踱着步子,再回过头来看着南月歌开口吟唱道:“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南月歌听完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一旁的云子晴开口评价道:“文采斐然啊燕公子,上下片均以“长相思”迭起,语极浅近,情极深挚,在朴直中自饶婉曲之致,缠绵往复,姿态多变,回肠荡气,音节尤美,尤其能看出用情之深,实在是妙词!”
云子晴啪啪啪的拍起手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南月歌一眼,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由衷的赞赏着这首好词。
周围人也纷纷跟着附和。
“好词,不错!看来燕大人要赢了啊。”
鼓完了掌,云子晴走到水立北面前,语气平淡又疏离的开口:“北太子,该你了,该不会是做不出来吧?若是觉得不行的话,认输就好,免的丢人。”
像极了挑衅,却又含着淡淡的冰冷无畏,与之前对他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水立北泼墨的眸子在云子晴的脸上聚焦,两人四目相对。
片刻过后,水立北才轻轻的开口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云子晴心头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一抬头,只看见纤薄的云彩在天空中变幻,思绪回到七夕的那个夜晚。
这诗,写的极好。
用词自由流畅,通俗易懂,却又显得婉约蕴藉,余味无穷。散文的句法与优美的形象、以及深沉的情感结合起来,形成了连绵起伏的情致,这种精神境界,已经远远超过了同类作品。
对比与上一篇的,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更显得难能可贵。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真的好美啊好动人啊。”周围的女眷显然是被这首诗给打动了,看向水立北的眼神软的能掐出水来。
“这首词,写的太好了,与这首词比起来,其他的简直不能看啊。”
“真不知道以后谁是咱们北漠的太子夫人,一定会伉倆情深,我真的好羡慕啊。”
一双双桃花眼都朝着水立北看去,云子晴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一旁的燕崇越也觉得脸上无光,他写的词算也不错,可跟这一首比起来,可是差太多了。
越拖下去只会越没脸,燕崇越一脸正色上前道:“太子大人果然好文采,崇越甘拜下风。接下来是月歌姑娘和长公主殿下的比试,不如就由太子大人出题吧。”
转移话题,倒也不算蠢。
云子晴松了口气,至少这样周围人就不会一脸花痴的议论水立北了吧。
“说吧北太子,你想让我们比什么。”云子晴抱着臂,眼神似有不耐。
水立北早已收回视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案上还摆着酒壶,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细长分明的骨节捏着琉璃杯盏,妖冶华贵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