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明白，左先生之所以这样对她说，无非就是怕自己不想小树儿去做个小跟班，硬是朝飞鸿书坊要人，最后把小树儿接回来，反而坏了他的前程。

    柳雅就道：“左先生放心，当初覃先生也和我提过让柳树给老先生做个书童的意思。我便问过了我弟弟，让他自己选择。如今他跟在老先生身边，能够有一个好的发展是最好的，我不会有别的意思的。”

    左先生这才点点头，把手里的信封交给了柳雅。趁着柳雅拆信的功夫，又问她道：“小姑娘，其实你弟弟有一段时间很不对劲儿。看起来没有精神，又总是愣愣的出神；有时候还偷偷的一个人抹眼泪。直到要送他去古老先生那边了，他把这封信交给我的时候，我都是见他两眼通红的。我也问过他几次，他只是说要努力再努力，好把二姐给找回来。他说的二姐，就是你吧？”

    “是。”柳雅的心头一涩，抬头看看左先生道：“不瞒左先生，我也有两年多没有在家了。拜了一位师父，去学习医术。所以今天学成而归，就来看我弟弟了。”

    “学医术啊。好，挺好的。难得你们姐弟有能有出息啊。”左先生说完，示意柳雅看信，他不打扰了。

    柳雅点点头，这才展开信签，是小树儿的笔记。但开头就是五个字：二姐，我恨你！

    柳雅一怔，心头发涩。再往下看，就是小树儿说他得知柳雅离去，心中明白她是有委屈的。还让柳雅无论如何不要抛却他们的姐弟情义，等他长大了，一定去找柳雅，对她好，让她再也不受欺负云云。

    柳雅这才明白，小树儿所说的“恨”，是爱啊，是浓浓的难以割舍的亲情。

    看完了信，柳雅对左先生道：“先生，谢谢你帮忙传话。我明白柳树的心意了。我现在就去找覃先生问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机会见弟弟一面。但我会让他安心和老先生在一起学习的，不会坏了他的前程。”

    左先生点点头，便和柳雅告别。

    柳雅离开了书院，就直接去了飞鸿书坊。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其实两年多的时间说长也不算太长，变化自然也不会太大。

    柳雅进门，却没见到覃泗吴，而是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柜台后面，正在看着一本书。他也见着柳雅进来了，便客气的道：“姑娘要买书，还是纸笔？”

    柳雅道：“我找吴掌柜的，就是覃泗吴覃先生。”

    那掌柜的道：“哦，覃管家跟着老太爷子去京城了，这里暂时由我代管。已经走了快一年的时间了，不知道姑娘是有何事？在下能否代劳？”

    覃泗吴升任管家了？柳雅想着肯定是这么回事，不过覃先生都跟着老先生去了京城，那小树儿还会在这儿吗？

    柳雅连忙问道：“那掌柜的知不知道，古老先生身边跟着一位书童，叫柳树的，是不是也去了京城？”

    “哦，知道知道。那孩子谦逊有礼，激灵聪慧，深得老太爷子的欢喜，自然也是一路陪护着去了京城。姑娘，你是……”

    这掌柜的看柳雅问起覃泗吴，又问起老爷子身边的小书童，显然是真的认识的。只是他在这里也快一年的时间了，真心没见过这么一位啊。当然，也没有听覃泗吴给他留下过什么交代。

    柳雅这才赶紧自报家门道：“我姓柳，叫柳雅，是那小书童柳树的二姐。而且，覃先生也认识我，我还放了几本书在这飞鸿书坊卖。”

    “你就是柳雅！”掌柜的明显惊讶了一下，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书看看，又看了看柳雅，然后指着书页道：“这本书，是你所著？”

    “啊？哪一本？”柳雅也是愣了一下，继而探头过去看看书名，这才点点头道：“这是我的书，不过是找人代笔的。”

    “原来是老主顾了。”掌柜的说完，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领着柳雅往里面走，到了一个书架前面站定，指着上面一排排的书，道：“这些书都是你找人代笔的吧。在我们书坊卖的可是不错。而且啊，南平州上上下下的所有书院都在阅读呢。”

    柳雅朝那书架上看了看，这一面书架几乎摆得都是她“著”的书。随手拿下来翻了一下，有的书页上写的是“蒋子滔代笔”、有的则是“赵天盛代笔”，另外还有两个人名，她并不认识，想必应该是蒋子滔又找的别人来代笔。

    柳雅又随手翻看了几本，然后问那掌柜的道：“这些书，都好卖吗？有没特别不好的？”

    掌柜的一怔，心说：你找人代笔的书，还来问我好不好看？

    但他还是客气的道：“都还好，各种风格的都有。不过相比之下，也有些区别，有的自然是特别好卖，有的则是差着一些。但是相较于其他的小文，倒是都还算好。”

    柳雅点点头，心知蒋子滔的眼光也未必都那么独到，或许会有些走眼，或许写的人不太认真，他也审核不出来，质量自然是参差不齐的。如今自己回来了，倒是应该好好的肃清一下了。

    柳雅又问道：“后面送来的这些书，也是古老先生过目的吗？”

    掌柜的一笑，道：“自然不是。老太爷子贵人事忙，家里面又担心他太过劳累，所以就由覃大管家代劳了。再后来，覃大掌柜的说了，你们家的书都还不错，只要是写着‘柳雅著’的书，就直接收下，给印书的铺子下书单即可。”

    柳雅点点头，心知这也是覃泗吴卖了自己一个面子。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应该好好的把书的质量抓起来了。

    离开之前，柳雅又问道：“还要请问一下，如果我们想知道我弟弟的消息，又该怎么办呢？或是我们到京城去探望，该到哪里去找？”

    “去京城就算了吧。就算是我告诉你地址，你也见不到人的。”掌柜的道：“每隔一段时间，京城会有消息传回到府里，也会有府里的消息送到京城去。你留下一封信，我帮你带回去，再送到京城。相信你弟弟看到信，不久之后就可以给你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