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纤雪微挑眉梢,静静的看着。
上次她在沂澜苑已经将沈霜华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
却不想沈霜华屋中还有这么多好东西,看样子这些年这些人用的可都是自己娘亲的东西呢。
思及此,沈纤雪忍不住一笑,然而眸中却是划过一抹冷意。
她神色阴暗的看着桌上的东西,只觉得恶心的很。
除了沈霜华的东西,便是沈惊的东西多些。
其余人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沈璃那有一对纯金打造的铃铛,小巧玲珑,甚是好看,可惜的是磕坏了一个角,显得有些破旧了。
本来沈璃跟沈玥都已经被吓昏了过去,结果却硬是被人叫醒,收拾了自个屋子里的东西,交了过来。
看到那一对铃铛,沈傲天面色顿时有些僵,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的很。
须臾,他伸手拿起其中一个还算完好的铃铛,摇了摇,声音依旧清脆,忍不住叹道:“当年你娘就是用这对铃铛哄你入睡的,想不到……”
想不到却到了沈璃手里。
“这并不是阿凝的嫁妆,而是霜雪居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沈傲天皱了皱眉头,思绪立刻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神色冷厉的看着沈璃质问道。
这铃铛分明就是他跟柳雪凝在街上买来哄女儿开心的,并不在库房的嫁妆中。
“爹爹。”
沈璃吓的双腿一软,立刻就跪了下来。
那铃铛当然不是在库房中,的确是在霜雪居,不过是她从沈纤雪那抢来的。
当时沈纤雪拽着铃铛不肯松手,还被她一脚踢了出去,躺在床上好几天才缓过劲来。
这些沈璃自然是不敢说的。
沈傲天也没继续追问,如果现在他还看不出来这几年沈纤雪在府中的处境,就真的是白活了。
其他人交上来的东西,也有不少是从霜雪居抢来的。
谁都知道沈傲天的脾气,所以被沈傲天一吓,便糊涂了,不止将柳雪凝的嫁妆拿了出来,连抢来的东西也都拿了出来。
沈傲天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一对白玉杯上。
原本很漂亮的白玉杯,精致如雪,现在却是脏兮兮的,染上了一层无法抹去的污渍,而且还缺了好几个口,看样子磕了不止一次。
“这白玉杯原来是在手中?”
沈傲天指了指那对白玉杯,眼神忽然就冷了下来。
那种欲要杀人的冷意,连沈纤雪都感觉出了不对。
这对白玉杯很特殊!
“爹爹,是,是在女儿手中。”
沈玥吓的浑身一哆嗦,也没敢说假话。
“是你!”
沈傲天面色一变,眼神凌厉的盯着沈玥问道:“那这杯子是怎么回事?”
沈玥吓的不敢解释,死命的咬着唇,一个劲的摇头。
“爹,不就是一对白玉杯吗,您就不要吓唬九妹了,她以前养了两只可爱的小狗,那白玉杯是用来给小狗喂食的,再说了白玉杯这种易碎的东西,磕几个缺口也不奇怪嘛。”
沈澈急忙笑嘻嘻的出来为沈玥辩解。
“混账东西!”
哪知沈澈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沈傲天一巴掌对着沈玥便打了过去。
“爹爹。”
沈玥被打的跌在地上,立刻委屈的哭了起来。
“老爷,一对杯子而已,难道您还要打死玥儿不成?”
孙氏慌忙挡在女儿面前委屈道。
“你知道什么,那是我跟阿凝……”
话说了一半,便住了口。
沈纤雪有些好奇,问道:“您跟娘怎么了?”
听到女儿问,沈傲天虽然不想提起过往,可心里却希望女儿知道自己曾经跟柳雪凝夫妻情深的那一段,所以还是解释了一番。
沈傲天喜欢酒,所以当时柳雪凝便费尽心思为他找来这么一对白玉杯,以做夫妻二人喝酒之用。
虽然白玉杯并不算太珍奇,可这一对却是世上无双的,不论是质地颜色,还是花纹再也找不出第二对,而且年岁已久,的确是个宝。
当时柳雪凝说这是夫妻二人的定情信物,杯在情在,杯亡情亡。
后来两人感情出现了裂痕,柳雪凝失踪,沈傲天去了边疆。
他封闭了自己的感情,封闭了那些过往,同时也忘了白玉杯,忘了那句‘杯在情在,杯亡情亡’的誓言。
现在想起来,却是因为这杯子成了喂狗的器皿。
听了这段故事之后,沈纤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顿时叫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
人人都以为她疯了,爹娘的定情信物成了这般模样,她却还笑得出来,不是疯了是怎样?
却不想她笑过之后,目光瞬间便冷了下来,一眨不眨的定格在那对白玉杯上。
仿佛前一刻还是天使,这一刻已然成了恶魔。
她毫不犹豫的伸手,拿起那对白玉杯,手心凝聚内力。
下一刻,那对举世无双的白玉杯,便被她的内力化成了白色的粉末,一点一点从指缝里往外流。
沈纤雪摊开手心,神色冷凝的瞧了一眼那抹刺眼的白,随后一扬,那粉末便被吹进来的风彻底吹散了,一点都不剩。
杯亡情亡……
这一幕的变故来的太快,也太诡异。
屋内没有一个人敢开口,静寂无声,落针可闻。
“雪儿,你!”
良久之后,沈傲天反应了过来,看着女儿空空如也的手心,神色沉痛。
那对白玉杯即便再脏,留着总归有个念想。
“人都走了,情都断了,一对破杯子还留着做什么,不止杯子不该留,这些东西都不该留!”
沈纤雪突然走向木桌,呵呵冷笑两声,抽出腰间的鞭子,噼里啪啦几鞭子,便将桌上那堆价值连城的首饰、瓷器、摆件都毁了个干净彻底。
要么被抽成几半,要么摔的粉碎,再也无法复原。
“沈大将军你知道吗?”
做完这一切,沈纤雪转身,神色冰冷的看着沈傲天道:“那对白玉杯活该被狗舔,因为我娘喜欢上你,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这段感情根本就不应该发生,我跟哥哥的出生也是个错误,这辈子身为沈家的儿女,是我最悔恨,最不愿意提起的!”
语毕,转身离去,决绝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
她不再在乎娘亲留下的那些金银器皿,不再在乎那被人挥霍干净的嫁妆,甚至更不在乎的是沈七小姐这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