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则本和朝中同僚议事，得知小儿子病了，匆忙赶过来看小儿子。

    途径院子时，看见自己的大儿子沈昭，正紧紧地抱着一个孱弱少年。

    沈正则顿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少年他认识，新科状元宋北风。

    沈正则紧握双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这几日，隐隐约约有听到京中传言，说阿昭有龙阳之癖。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少年？

    不行！

    他不能让阿昭有一丝一毫的污点！不能让他毁在一个少年手上！

    ……

    宋北北走后，余令也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沈昭看着余令的背影，回想起了和他之间的许多过往。

    余令是师父安排给他的人，当年自己刚入谍探局的时候，余令也不过来才是十多岁的少年，但因为是神医传人，他自幼就习得一身医术。

    师父让余令贴身保护他，余令也是尽职尽责。

    如果没有余令，自己早就不知道在哪场斗争里死了。

    因为习惯了余令一直在他身边帮助他，他就忘了，余令也有自己的想法。

    沈昭忽然叫住他：“余令。”

    余令顿住脚步，回过头，脸上是他招牌微笑：“督主，你放心，二公子不会有事的。”

    沈昭摇摇头，他不是想问这个。

    “你想离开京城？”

    余令笑容僵了一下，又赶紧道：“我唯督主的命是从，督主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沈昭深深看他许久，他估计也是习惯了臣服，不愿意说真心话吧。

    “你去北疆吧。”

    余令愣了愣：“什……什么？我跟秦大人去北疆，那，那二公子怎么办？”

    “你不是把止血的针法教给宋元了么，宋北北说了会让她二哥负责给阿默止血的。”

    余令唇角弧度慢慢扩大，这次沈昭看得出来，他的笑容是真的。

    “督主，我即使在外面也不会松懈对医术的专研，我会继续寻找治愈二公子的方法的。”

    沈昭点点头：“辛苦你了。”

    余令都不习惯他这么客气了，连忙道：“都是属下该做的。”

    “你现在就回去吧。”沈昭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嘱咐他，“把秦少瑜的腿治好，我不想小姑娘亏欠他一辈子。”

    “属下一定尽力！”

    沈昭“嗯”了一声，让余令先回去，自己则端着药进去给沈默。

    他到沈默房中时，看见沈正则也在，正坐在沈默身边发呆。

    “爹。”

    沈正则回头看向沈昭，深邃的眼神里有沈昭看不懂的复杂意味。

    既然看不懂，沈昭索性不看，也不问，反正他一向与这个父亲之间没什么话可说。

    他看药还烫着，现在也不方便喂给沈默，便放下了药碗打算离开。

    沈正则忽然叫住了他：“阿昭，先前我说过，你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我替你寻了不少门当户对的世家贵女。明日开始，我会嘱托首辅夫人帮忙去月山办一场赏花春宴，到时你去见见她们，挑一个你喜欢的。”

    沈昭深吸一口，尽全力心平气和：“不必了，我全都不喜欢。”

    这答案在沈正则意料之中：“既然你不喜欢，那就我替你选。”

    他起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张画像。

    这是先前他打算给沈昭相看的时候，就已经早早准备好的。

    他将画像展开，指给沈昭看：“这是周氏嫡女周宁，周氏也算是正正经经的书香门第，周宁是周氏唯一嫡女，她的父兄之中有三人在朝为官，你若娶周宁，对你将来在朝中地位的稳固大有帮助。”

    这周宁的样貌也是沈正则所喜欢的，眼神柔和，鼻相端正，属于一眼看上去十分平平无奇，但看久了也能琢磨出几分好看来的女人。

    她家世又正统，又是嫡女，为人知书达理，温柔腼腆，最适合阿昭这种桀骜不驯的性子。

    阿昭最不能和那种标新立异的女人在一起，他本就无法无天了，再来个能和他玩到一块儿去的，那更完蛋了。

    沈昭却压根看都没看那副画像：“爹，你真的不用为我费心了，谍探局事多，我没工夫成亲。”

    说罢，沈昭转身出去，直接去了谍探局，眼不见心不烦。

    看来他以后也减少回国公府的次数才行，免得他爹天天惦记着这事儿。

    沈国公目光沉沉地看着沈昭离开的背影。

    这个儿子不听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沈昭走后没多久，他身后的沈默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沈国公，哑着嗓子叫了声“爹。”

    沈正则脸上神情松懈些许，扶起沈默：“你醒了，正好药也放温了，快喝了吧。”

    沈默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光。

    苦涩的味道滑入喉腹，难受的沈默险些要吐出来。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他这幅破身子已经给爹和哥哥制造了很多麻烦，若是连一点点苦味都要叫屈，岂不是更给爹和哥哥找不痛快。

    他等那股劲缓过去，懂事地冲沈国公露了个微笑：“爹，我感觉好多了。”

    沈国公和颜悦色：“阿默乖。”

    沈默刚才半睡半醒之间，其实是听清了爹和哥哥说的话的，他看向桌边摆着的那幅画：“爹，你想让哥哥成婚呀？”

    沈正则“嗯”了一声：“他年纪不小了，是到了成家的时候。”

    沈默忍不住为哥哥开脱：“爹，哥哥一心报效国家，精力都在谍探局之中，估计还不想成家。”

    “他若是真的只一门心思保家卫国，我倒也不会这么着急。只是他有龙阳之癖的传闻都已经传遍京城了……”沈国公叹了口气，“阿默，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爹自有主张。”

    沈默明白了，原来爹爹还不知道小嫂子是个姑娘，所以才这么紧张。

    他试探着问：“爹，若是宋状元其实是个小姑娘，你愿意她和哥哥在一起吗？”

    沈正则冷哼：“女扮男装考科举，能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的女人不安分，我断然不会让她祸害阿昭。”

    他家沈昭，必须要娶一个贤良淑德、老实本分的女子才行。

    沈默心下有点难受。

    哥哥若是娶不到小嫂子，得多伤心啊。

    那可是，让哥哥牵肠挂肚好多年的小姑娘啊。

    他最不想让哥哥伤心了，但是哥哥又忙于别的事，没精力管。

    所以，就由他来替哥哥解决这些麻烦事吧。